金钗记灰灰 著

5

“太聪明，有时候未必是好事。”

宋锦霖看着我说。

我心下一冷，知道事情比我想得更严重。

“这样也好，与你说个清楚。”

“月溪，从你十八岁起，我就不喜欢你了，你能明白吗？”

“从前我以为长久相伴便能结为夫妻，可遇到若若我才知道，何为男女之情。”

我如遭雷击，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宋锦霖还和以前一样，芝兰玉树，眼睛里有无限温柔。

可我却认不出来了。

我们相识二十载，从小感情甚笃，无论吟诗赏月，煎茶品茗，从未有志趣不投的。

他曾笑着说，世上再没有比我们更天作之合的人。

我也这样认为，家世，才学，眼界，甚至外表，我们没有不相宜的。

我将一腔心思都付给了他，终于盼到了二十岁，他得了功名来娶我，他却说他现在才懂何为男女之情。

那嫁给他的我算什么，相熟的朋友，世交的同辈，还是说不清楚的暧昧。

宋锦霖还在看着我，眼里有愧疚也有坚定。

我绞烂了丝帕，勉强挤出一个不那么难堪的表情。

“你骗人，不喜欢为何要娶我。”

“你……可是遇到什么难处？”

我希望他能说出迫不得已的理由，无论什么我都能帮他。

只要他能停下，随便一句解释我都能接受，二十年的情意让我能容忍他犯一次错。

可他并没有。

对我的自欺欺人，他似乎有些无奈。

“月溪，我待你如亲妹……”

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下去了。

待我如亲妹，是互许终身的亲妹，还是谈婚论嫁的亲妹？

我再也撑不住，眼睫一颤落下泪，滑进唇角又咸又涩。

跟来的李薇看不下去，“月溪与你相识二十年，成亲一年，你现在才说，待她如亲妹？”

“宋锦霖，你迟迟不肯娶她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了，什么狗屁承诺都是借口。”

父亲母亲溺爱我，宋锦霖也爱护我，从小到大我没有哭得这样惨过。

我以为两情相悦喜结连理的人，竟然说他在早在三年前就不爱我了。

这是什么道理。

宋锦霖轻叹一口气，掰开我紧握的手取出皱成一团的丝帕，替我擦去满脸的泪。

“月溪，正是因为你如此，我才不敢跟你坦明心意。”

“我与你的纠葛太深，实在无法开口，我以为一直拖着不成亲，你就会另嫁他人。”

“没想到……”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想说没想到世上有这样恬不知耻的女子，宁愿等成名满京城的老姑娘也要赖着他。

我推开他的手，已经气糊涂了，开始口不择言起来。

“那个若若，她有什么好，我们不是第一天认识，更不是盲婚哑嫁。”

眼前模糊一片，几乎是字字泣血地问他。

“是你说要与我成亲，白头偕老共度一生，你都忘了吗？”

宋锦霖狼狈地偏过头，似乎承受不住我声泪俱下的控诉。

“那是我儿时的话，月溪，事已至此，你想开些吧。”

我怒火攻心，抬手想抽他，宋锦霖不闪不避。

到底还是没能抽下去，手握成拳，我一拳一拳砸在他心口。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一下地打他，问他也是问我自己。

为什么明明昨天还两情相悦，今日就要背弃。

宋锦霖想叫我出气，任我打骂。

见他如此态度，我却渐渐冷静下来。

周月溪是周家的女儿，不能在大街上失态，像个马上要被休弃的怨妇。

我一抹眼泪，看着他咬牙切齿地说，“带我见她。”

“那个叫你变了心意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