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做噩梦这事。我爸虽然没怎么在意,但我妈却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第二天吃完早饭就慌慌张张得把我三奶奶请了过来。
三奶奶年纪和辈分一样大,村里有一半人是她子侄辈,还有一半人是她孙子辈。但她好像没有结过婚。单身了一辈子。总是有点神神秘秘的,她的家里——我们从来不敢去,有一次小时候我和小伙伴们路过她家,就听到她家里此起彼伏的小孩哭声,怪渗人的——差点就把其他小伙伴吓尿了。回到家,我告诉我爸妈这事,我妈却说,那是你三奶奶在看“吓着”。
是的,我三奶奶就是从事这样的职业。也就是农村里所谓的神婆。她们扎根在农村,从小也长在农村,而且看“吓着”以及算命这种事,从来都是对村里人,就连隔壁的村子请她也是极为地费周折。
我妈牵着三奶奶的手走了过来。
三奶奶佝偻着腰,像个龙虾。满头银发,走得很慢。但看见我,就立马笑脸盈盈的,脸上的皱纹立马给她做了幅菊花的图案。
“听说凤凰考上大学了,真好,争气!”
我羞涩的一笑。不知道怎么答。我妈却张了口,“三婶,刚才我没跟你说,这次找你来,是我们家凤凰昨晚做了噩梦,你说这刚考上大学就做噩梦不太好吧——?”
我听到我妈这么说,也是醉了。小题大做到这种程度也是没谁了。虽然可能昨天我醒来确实像丢了魂一样。
三奶奶慢慢走到我跟前,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我,有犹豫,有不解。
“小孩子家做个噩梦没什么。我看没什么事。”我爸语气肯定,似乎想要说服别人。
他递给了三奶奶一支烟,三奶奶夹在嘴里,我爸又掏出打火机,给她点上了。
香烟慢慢缩短她的长度,三奶奶抽烟抽得很快。五六口就只剩下了烟蒂。
她在我家四处走动了一下。并抬头看了看遮天蔽日的梧桐树。
我家种了一棵梧桐树,听我爸说,有我的那年就有了这棵树。所以,换句话说,我们还是同岁“人。不过它长得比我高多了。小时候还能调皮得爬到树顶,现在只是仰头看着它,就觉得,哎哟我的天。三奶奶从鼻子喷出来两道烟,“广元,凤凰没事,但这树,得伐了。”
我十分惊讶,问为什么。
三奶奶看了我一眼,就对爸妈说,家里是个口,你们偏偏种了个树,这成了困字。而且这树长得太快——几年前种的?
我妈想了想没想起来,我爸接了话,是有凤凰那年种的树。本来嘛,凤栖梧桐,想找个好兆头。
我爸毕竟有文化。不愧是除我之外的大学生。我一直没想过我的名字和我家的梧桐树还有这渊源。
三奶奶摸了摸梧桐树的树皮。看了看枝繁叶茂的梧桐树。
“这树,现在伐估计也不行,要等到它落光树叶的时候。”
其实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见过我家的梧桐树光秃秃的——从来没见过。
因为,这次主要是请三奶奶来给我看“吓着”。农村的看“吓着”,就是说魂丢了。三奶奶可以帮小孩找到魂。这是我妈说的。所以我妈对于伐树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她说,“都听三婶的。只要凤凰没事就成。”
三奶奶仔仔细细转着圈看了我三回。小声跟我妈说,“好着呢。没东西。”我知道她说的没东西是没脏东西。
我妈松了一口气。在一旁对封建迷信不屑一顾却仍旧对三奶奶礼貌有加的我爸——也好像将松了口气。我更是松了一口气,想着,那就是梦,即便真实,也只是梦。三奶奶的肯定,给我们全家人吃了颗定心丸。
她走的时候,我爸把昨天村里人送的烟全都给了三奶奶。
三奶奶本来想推脱,我爸却说家里没人抽烟,留着也浪费。三奶奶便把口袋塞得满满的,走了。临走还说,凤凰是富贵命,小鬼不会沾惹的。没事。
《我和牌位结了婚》传递的思想很独特,给人不同的感受,难怪冬至会有这么多好看的作品,入了主角李布衣姚凤凰的坑,未来跟着你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