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在侧木朵 著

之前看杨虎尸体的时候，我注意到他手上有非常细微的伤口，像是被针扎了眼，当时并未多想，可现在……

见我还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晋牧又是一声冷笑，“也罢，如果你还是不信，就跟我回村子里去。看看这个你从小生活的村子里，有多少人想要你的性命。”

他说得，冷漠极了。仿佛我在他面前，根本不是一条人命，而是猪牛羊可以随便宰杀……

我气得不行，但也只能顺着晋牧的话往下说，“好，我就跟你回去。我也想知道他们拿了我迟早的性命，准备卖一个怎样的价钱?”我说得豪爽，但是心里悲凉极了。

回村的路晋牧也很熟，他在前面带路，我在后面走着。他带着我径直回了杨虎的家里，在回来的途中有遇到一两个路人，他们便抬手对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他们是说，我怎么回来了。

至于晋牧，他隐去了身形，寻常人肉眼凡胎看不见……

“早早，你怎么回来了？”来看门的是晓琳，她瞧见我回来，嘴巴张大得都能往里面塞个鸡蛋，眼睛瞪得圆鼓鼓的。如果以前看她这幅模样，我一定会嘲讽句，但知道晓琳是什么嘴脸之后，我只是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掠过她，向里屋走去。

杨华早就回来了，此刻正假惺惺地带着大家对杨虎又哭又拜，还劝杨虎的妈妈想开些，说人死不能复生。

但阿姨不依不挠，哭得更凶更厉害了，“你是不知道呀，我家虎子福薄娶不到媳妇我认了，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让早早也下墓里去，她这回不来的，我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给楚乔奶奶交代……”

“我回来了。”实在是听不下去，只能出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他们都瞠目结舌地看着我，仿佛不认识我一般。

“怎么了？”我明知故问，先把阿姨扶了起来，“您快别哭了，我已经把断肠草拿了回来，杨叔不是说有了它小虎哥就能活过来吗？那接下里就靠杨叔你了。”

“是吗？”妇人老泪纵横，迟疑却又激动地看着杨华，“我家小虎，真……真能活过来？”

“杨叔是这么说得，他是老江湖，又是奶奶的徒弟，阿姨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进屋看小虎哥了。”我把半道上随处捡的蒿草扔到杨华手里，他演技不错，且已经兢兢业业地演了上半场，那下半场的戏，我就拜托他一起演了呗。

“你怎么回来了？”杨华瞠目结舌，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瞧他这问题问得，可真有水平……

稍微往上扯了扯嘴角，却是皮笑肉不笑，“杨叔您又再开玩笑了，小虎哥还等着我救命呢，我哪能不回来？这断肠草也是按照你说的，是进到墓穴里，从棺材上拔出来的。”

杨华瞪大眼睛看我，他似乎不信我，还往后倒吸了口凉气。

“我进屋了。”虽说看到杨华吃瘪我心里舒畅，但一想到自己被他卖了，险些被恶鬼夺了性命，简直不想多看他一眼，索性快步走了进去。

晋牧跟在我的身后，也进了屋里。

杨虎躺在里面，了无生气，我又看了眼他的手指，那里有个奇怪的、如针眼大小的伤口。

伤口是浅蓝色的，我伸手摸的时候，还被电了下……

“你想知道杨虎是怎么死的？”晋牧懒洋洋地靠在门上，虽说得漫不经心，但眼神深邃危险……

我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他嘴角轻轻上扬了下，似是觉得事情有趣极了，慵懒地朝着我走了过来，抬起颀长的手指落在我涌泉穴上。“你想知道，我就让你看看。”

话音还未落地，我眼前便如同过电影般地出现了好多场景。

我看到杨虎和晓琳两人兴致勃勃地到了附近村子里郊游，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但不知道怎么竟迷路了，天又下起了大雨，他们没有办法，幸亏不远处有处民房。虽然破破烂烂荒废很久，但尚且可以用来避雨。

晓琳还在里面找到了双鲜红色的绣花鞋，绣花鞋很小，捧在手上不足一握，晓琳举着绣花鞋看了好久，“小虎哥，你看这鞋子真漂亮，上面还绣了凤凰，似乎是手工的，是一根一根缝上去的。”

她一边说一边啧啧，手里捧着绣花鞋喜欢得不行，“就是这尺寸稍微小了些，不过我看这绣花鞋上了年纪，说不定是以前老人穿的。她们那时候就流行裹小脚，用长长的白布带子把脚裹起来，不惜把骨头折断把脚变畸形，只为脚看起来小些，三寸金莲嘛。”

杨虎皱眉，他觉得这东西不大吉利，让晓琳放回去。晓琳嘟囔了下嘴巴把绣花鞋放了回去，可在了临走的时候，又回来把绣花鞋带走了……

要知道他们家可是专门扎纸人的，整日和亡魂打交道，难道她就不知道这种东西是绝对不能碰，而且还不能往家里带的吗？

我在心里感慨了句，她哪是拿绣花鞋回家，分明就是往家里请了个厉鬼……

我猜得不错，几天后晓琳再找到杨虎，说自己被厉鬼缠住了，求杨虎帮她想想办法，杨虎的父亲是道士，他略微会些皮毛，就带着晓琳找了处地方，想着把厉鬼请出来好好给它赔个不是，再给它一些纸钱元宝作为补偿。亡魂大多通情达理，能这么解决最好。

如果不能，也可以问问它到底想要什么，然后尽量满足。

杨虎摇了招魂风铃，把亡魂招了过来，哪知出来的竟是一只要生吃活人的厉鬼！杨虎举着桃木剑和它各种争斗，一不小心钱包落在地上，一同落出来的，还有张我的相片。

我知道杨虎喜欢我，但从未想过他的皮夹子里会有我相片……

毕竟我只在电影里见过这种桥段，而且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大多是七零后八零后……

照片上的我模样清秀，背后一片金黄色的油菜花田，衬着蓝天白云，笑得可甜可甜了。厉鬼停下手里的动作，也不再和杨虎纠缠，反倒是伸手把我的相片捡了起来。

“我不吃她了。”厉鬼将目光落在晓琳的身上，然后它又抬手敲了敲照片，继续往下说。“我要吃她，她虽然是活人，但阴气比鬼都重！大补，大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