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青年玲珑心 著

两瓶康师傅茉莉花茶、两包传说中的大中华，成了当天老哥俩简简单单的随行装备。易玲珑与老夏坐在那一栋大厦前的绿地小花园里，喝着饮料抽着烟，虽然有点模仿老茶客的风范，但这样的形象多少显得有点不伦不类：老茶客是没学来，倒是让人觉得有一些不良青年的味道。路人不时地瞥眼望向这两个小伙子，老夏不时地偷偷道：”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帅的保险人么？”易玲珑却笑着心里说：”都说好丽友、好基友，像我们俩这样纯洁的男男关系当下只怕是不多见了。”

说到易玲珑和老夏的交情，大可追溯到二十一世纪初两人还在读高中的时候。那会儿两个半大的孩子还相互较劲，虽然身处这座城市里一所四五流的民办高中，但比起身边那些颓废地只知道谈恋爱、混文凭的浪子们来说，这对活宝已经算是酷爱学习的好小伙了。只是那一股谁也不服谁的傲骨都没改过多少，两人就像是当年火热的《灌篮高手》中知名形象樱木花道和流川枫似的，有事没事就相互”掐”一下，成天斗气却始终没有过任何大打出手的经历。直到高三那年，两人毕业在即时，这一份暗中较劲的势头才逐渐变为惺惺相惜的知己之情。只不过，那一年这两位好朋友之间的过往云烟也只是这座城市里不起眼的恩恩怨怨之一，即使是那一所民办中学里也没曾留下过关于这两位朋友的任何传说。

日复一日，易玲珑读了大专、专升本，穷苦的日子里总是没啥钱财来维持他和好朋友们之间的种种开销。尽管易峰始终拍胸脯保证，只要易玲珑开口说要钱，即使是和朋友们一起搞聚会瞎胡闹也未尝不可。可是傲气凌然的易玲珑却不想这样，因为读高中时起就开过了成人典礼，小易在心里已经把自己当成大人看待了。虽然这会儿他还在读书，依然没有冲到生产的最前线去，可是骨子里觉得自己已经不该再随手就问爸妈乱要钱了。于是乎，那一段日子里始终和老夏靠着一笼小笼包子、一杯豆浆来搞聚会。这样的往事，即使不明真相的老夏的母亲都能如数家珍了。年复一年里，每一次老夏说要和易玲珑一起出去活动，老人家始终不经意地问一声：”是不是又去吃小笼包子呀？”每每问及这样的说辞，老夏和易玲珑都忍不住昏迷五分钟：他们俩的这些事儿，咋连不相干的父母大人都知道啦？

“对了，现在老兄弟你和那会儿专升本时期的朋友们还有多少练习着的？”老夏以茶代酒敬了易玲珑一口道。”据我所知，你和老徐、大熊的关系都还不错的嘛！”这一些秘密在老夏面前自然不是什么秘密了。大熊自然不用说，是易玲珑在专升本时期为数不多的几位好朋友之一，为人爽快而且身形高大，颇有塞外大汉的风范。而老徐，当年也是易玲珑、老夏高中里的老同学，三人成为莫逆之交全拜那一所非主流中等院校所赐了。

“嗯，还行吧。我和大熊倒是没什么机会见面，但是老徐依稀来我们学校转过，一起喝过啤酒吃过饭菜，说很怀念那一年里的求学岁月。”易玲珑不禁平添了几分感慨，正欲借题发挥说下去时，一转念间便反应过来老夏这么说绝非偶然，嬉皮笑脸地问起道，”怎么？莫非我们这一群同学里还有你一直以来都无法忘怀的老情人呀？”

老夏装模做样地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不温不火地说道：”这点心事也让你给揭穿了！没错，我正想提起石兰妹妹呢！”听闻老夏在石兰的名字后面加了妹妹二字，易玲珑脸色立时变得有些奇怪，脑袋一歪，装出一副呕吐不止的样子来：”老夏啊，不带这么玩的，你让我一会儿午饭怎么吃呀！”

关于石兰，老夏还是从易玲珑口中探听出来的。这是一位身材苗条、长发飘飘的妙龄女孩子，那一年在易玲珑的班上是个数一数二的标志美人，也是公认的班花。根据时下比较流行的描述，石兰绝对够得上宅男女神的标准。全学院都有不少自命风流的男性同学们追求过她，而暗恋者更是不计其数了。班上的老梁曾经追求这女孩未果，还为此在同学聚会上喝得酩酊大醉，沦为一时的笑柄。可是追求者依然疯狂地追捧着心目中的女神，而女神本人依旧是一副傲雪凌霜的清高模样，对任何男性抛来的橄榄枝都置若罔闻。更有不少传言说，石兰对身边的男同学可没多少兴趣，她真正喜欢的是那一年的班主任姜东宝。对于这些过往种种，易玲珑看在眼里，也只有抱以微微一笑：哪一所学校里没爆出过这样或那样的情感往事呀？也许十年以后大家都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了，再回顾当年所谓的班花石兰，也只有一壶浊酒喜相逢，都付笑谈中的淡然了。

说来也许没多少人会相信，那一年即使已经工作了，老夏也属于石兰身边为数众多的暗恋者之一。当初易玲珑无意间在老夏面前炫耀出了石兰的照片，看得老夏一夜之间就对这位身材曼妙的女孩子心动不已。问及易玲珑为什么不对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动心，小易只有风一样潇洒地甩甩头发道：”这女孩子漂亮是很漂亮，就是太瘦弱了，不符合本人的审美观。”三言两语之下，老夏便明白了易玲珑话里的涵义。

在易玲珑眼里，石兰算是绝色美女了，可是瘦弱如此却有点不健康，只剩一把骨头的女孩就像《红楼梦》里娇滴滴的林妹妹，也许只有传说中的宝哥哥才会喜欢。易玲珑显然不是贾宝玉，更喜欢长相普通但身材正常的女孩子。不止一次地和易玲珑喝过酒，酒后总是听他提起过对异性的评价，老夏对他的审美观已然是了如指掌了。可这并不影响当初他迷恋石兰妹妹的热忱，为此还有好几天老夏专程从单位里请了半天假出来陪易玲珑躲在教室的某个角落里一起上课……说是陪老朋友一起上课，也只是虚张声势而已。这位老兄为的是看谁，显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还记得那时候读专升本，我们几个一到夏天就特别兴奋。倒不是因为可以吃冰淇淋游泳喝冰镇啤酒，而是因为过路的女孩子们的穿着渐渐变得清爽自在了。”易玲珑喝完了那一瓶饮料，把废瓶子扔进了面前可回收废物的垃圾箱里，扭头对老夏道，”那会儿，石兰总是爱穿一身白色的汗衫，内衣却是深色的，所以每到夏天她穿了什么颜色的内衣总是一目了然，着实看得我们这群大老爷们心痒难耐。为啥有那么多人追捧石兰妹妹也是显而易见的了。”

闻听此言，老夏喝到嘴里的那一口茉莉花茶水险些喷了出来：”我说老兄弟啊，看你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子，没想到你暗地里也注意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哟！我当真看错你了！啥也不说啦，咱们吃饭去吧！”

易玲珑自知玩笑开得有点过分，只有就此打住。幸好这会儿身边没什么路人经过，也没有旁观者注意到这一地带有狼出没。这一地带属于老夏工作单位周边了，熟人比较多，自然不能像平时饮酒作乐时那样肆无忌惮了。小易有心把老夏拽走，便提议道：”这样吧，我们找一个清静点的饭店一起吃个午饭！老规矩，还是我来请你吧！”

“得了吧！请我吃肉喝酒自然有你的机会，不过那是晚上的事情了！”老夏拽住易玲珑指指面前的高楼大厦道，”午饭我这儿已经替你准备好了，陪我们一起吃工作餐。这顿饭，你不用出钱，我也不用出钱，是我们单位里出的员工福利。”

问及老夏说的这话，易玲珑立时有点晕了：”我说，让我来你们单位里蹭饭吃不合适吧！”如此谨小慎微的话惹来了老夏一阵阵的白眼：”得了吧，就你胆小怕事。我都不怕呢，你担心个啥哟！今天领导们都出去改善伙食了，单位里也就一群跟我级别差不多的基层员工一起吃食堂。别嫌弃我们单位伙食差，虽然中高层领导看不上，我们俩享用一下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一栋二十七层的高楼，比起易玲珑当初任职的保险公司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易玲珑踏进了这栋大楼就开始后悔了，他这一天没把西装穿出来。在一群西装革履的男男女女面前身着一套普普通通的休闲装出没，显然是与这家企业格格不入。易玲珑有点畏首畏脚，而身边的老夏却始终无所畏惧的模样。

不得不承认，这一家公司的确是一处各种部门、组织机构都极为到位的公司，易玲珑当初服役的那一家健康险公司显然和这里相去甚远，别说食堂了，就连正规的办公室都拿不出一间来。即使当初小易分管内勤方面的电话销售工作，也只能分到一间连窗户都没有的办公区域。这么不正规的保险公司，自然拿不出食堂来管理职工的吃饭问题了。不过，眼下计较这些问题已经没必要了。按照老夏的说法，小易如今脱离了苦海，目前的生活自然是今非昔比了。

“还记得那一回你毕业的时候，我们在三食堂楼上吃的那一顿饭吗？有酒有肉有蔬菜，跟眼下咱们吃的也差不了多少。”老夏端来了两人的饭菜，分了易玲珑那一份到他的面前缓缓地说道，”只是咱们单位的食堂从来不卖任何酒水，这一点请老兄弟见谅哈！想喝酒的，咱们晚上好好干几瓶！”

易玲珑不禁微微笑了起来。难得老夏还记得那一段往事，就连当时一餐的总费用都记得一清二楚。至于当天抽的什么烟、喝的什么酒、吃的什么菜，都历历在目，依稀便是昨天发生过的事情。而如今两人一同经历过了如此多的波折和是非种种，老夏也始终对两个人念念不忘：一个是当初小易班上的班花石兰，另一个就是易玲珑当初的负责经理张黎。

不得不承认，即使个性洒脱如老夏和易玲珑之流，也是一副从来没见过女人似的做派。论长相，张黎始终是一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丝毫不见成熟气息；论身材，即使穿了高跟靴子也只勉强和易玲珑一样高矮。纵然如此，张黎还一再宣扬自己体重很轻，才八十多斤。为此易玲珑和老夏在暗地里已经不止一次地奚落她道：”女人体重不过百，不是平胸就是矮。好嘛，这个张黎两样都给占全了！”

两人正有说有笑地享用着这一顿大餐，面前的红烧肉和红烧鱼都只剩下了一堆骨头。正用那小碗盛了黄豆排骨汤，当做酒水对饮时，浑然不觉身边早已悄然溜过来一位美女，笑嘻嘻地对老夏说道：”哟！这不是老夏吗？这位小伙子又是谁呢？”

老夏见状略一慌神，随机定下了心神道：”这是我表兄，今天来我这里听我讲解业务，打算过两天就买我们的产品的。”易玲珑眼见这位美女气质端庄，打扮时尚，定然来头不小，说不定就是老夏的顶头上司，心下猛然便知道遇上麻烦了：老夏随随便便招待陌生人来公司里吃工作餐，在任何单位里都属于大忌。正犹豫着怎么替老夏蒙混过关，却见身边这位老朋友反应如此神速，不由得暗地里翘起了大拇指，赞叹这位老夏果然是一块卖保险的好材料。

“啊，好呀！那你们先聊着，我就不打扰了！”说罢这位美女立时飘然而去。老夏原来一本正经地起身煞有介事地答话，见那女人走远了，这才舒了一口气瘫软在椅子上，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道：”我了个去，还好被我忽悠过去了！这是我负责经理，原以为今天她不会回公司来呢！哈哈！委屈老兄了，差点就把你吹成是我们公司里的准客户。”

小易在一旁也只有抹了抹嘴油说道：”好吧，随你怎么吹咯！只是下个工作日她若问起你，我这个客户究竟什么态度，我看你怎么收场咯！哇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