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娘鹊起 著

我妈是小区里出了名的傻子，别人骂她，她笑呵呵。

奶奶重男轻女，没少让她折腾我。

七岁那年，大半夜帮我拉腿，致我骨折。

十岁那年断了我的寄宿，让我差点被车撞死。

十六岁那年，我指责我爸出轨，我妈听奶奶的话扇了我一巴掌。

种种行径，让我再也忍受不了。

于是一天夜里我亲手了结那个疯妈。

奶奶趁我妈死了后，直接把小三迎进门。

几天后，她被所谓的亲孙子推到路口致死。

而真正的始作俑者却是我。

1

我妈是个傻子，这件事人人皆知。

谁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被买来的，稀里糊涂地就成了老陈家的媳妇儿。

她也不在意，别人笑骂她傻子，她笑呵呵地。

在家更不受待见，整日被奶奶辱骂，被我爸打。

奇怪的是，即使这样，她还对人家言听计从。

我刚出生那会，我妈没有奶水喂养我，便求着爸爸去外面买点奶粉。

我爸那个抠门的，直接拒绝了。

这件事被奶奶知道后，大骂她败家娘们儿，真矫情。

硬是逼着我妈自己想办法产奶，

因此我从小便营养不良，比同龄人矮上不少。

等我三岁记事时，我妈跟我说起这件事时，我撇着小嘴，生气道：「奶奶他们对你这么不好，妈妈也不要再对他们好了！」

令我没想到的是，我妈直接往我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解释道：「不许这么说他们，他们是你的家人，要懂事，他们有自己的道理。」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我妈真的是个无药可救的傻子。

但人傻吧，起码能分得清孰轻孰重。

我是她的亲女儿，她不偏向我，反而和奶奶一起欺负我。

我记得最清楚的是上幼儿园的时候，班里有位同学的银手镯不见了。

大家纷纷怀疑，很快就怀疑到我头上来了。

毕竟我长得又矮又小，一看就不受人待见。

我心里委屈啊，直接告诉我妈，我真的没有偷东西。

奶奶当时听到了，顿时怒从心起，在我妈耳旁说：「你看你生的好女儿，小小年纪，满口谎话，别人不怀疑其他人，怎么就怀疑了她呢？」

「现在不管教，长大还得了！」

2

奶奶的嗓门是那样大，一开始还心疼我的妈妈瞬间变了脸色。

一把推开我，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怎么就生了你这样的女儿！快给人家道歉。」

我止住了哭泣，心里憋屈极了。

那天，我被我妈按着头向人家道歉。

后来怎么着，人家的银手镯掉在了家里。

可那又怎么样呢，我妈只会说一句：「奶奶说错了话，她老人家，你让让她。」

我有时候真觉得，我妈上辈子一定是欠了奶奶的，这辈子对她言听计从。

而我则是欠了我妈，这辈子任她不分青红皂白的打骂。

奶奶本就是个重男轻女的人，妈妈生了我之后，子宫受损，怀不了孕。

所以，奶奶对我妈是各种意见，各种挑拨。

我爸就是家里的废物，存在感为零，我受欺负时，我爸就在旁边看戏。

所以说，投胎也是一个技术活。

我命不好，我认了，只要我好好学习，

总有一天我就可以逃离这里，远离这群疯子。

但我错了，她们就是想折腾死我。

七岁那年，我刚上一年级。

同班同学都长得高高胖胖的，就我一个人矮得不行。

小区的大妈时常聚在一起聊天，她们动不动聊到我。

「要我说，晚晚都上一年级了，还那么点个头，是不是家里不给饭吃啊。」

「说不准，他家里都是一群抠门精，还有一个傻妈，这孩子也可怜。」

恰巧这些话被下楼倒垃圾的奶奶听到了，心里十分不爽。

我放学回到家准备吃饭的时候，奶奶黑着脸看我。

「你故意不吃饭，装这可怜样子给谁看啊！」

苍天啊，我真冤枉。

但凡家里多炒点肉，早餐给我加个蛋，我也不至于这样。

好巧不巧的，这话被我那傻妈听到了，连忙过来打了我一巴掌。

「你以后不好好吃饭，我就打你，要听奶奶的话。」

3

我不想多说，来到桌子上吃饭。

凉拌黄瓜，连个皮蛋都没有。

半夜，窸窸窣窣地，我感觉到有人在拽我的腿。

「好痛，别……别拉我的腿。」

我迷迷糊糊地说出这句话，伸手阻拦着。

可那人不听我的话，更是下了死劲儿拽我的腿。

我被疼醒，借着窗外月光，看到我妈心急如焚地拉我腿。

「妈，你干嘛！你拉我腿干嘛！」

我提高了音量，害怕得不停后退。

我妈嘿嘿一笑，说：「我听你奶奶说了，小孩长身体的时候拉腿，可以帮忙长高。你现在太瘦小了，妈怕你被同学排挤。」

我惊恐不已，这是什么时候的封建迷信啊。

偏偏我那傻妈信得不行，我怎么挣扎也没用。

「咔嚓！」

一声脆响。

我疼得直冒冷汗，捂着膝盖抖得不行。

我妈这才慌了，吱哇大叫，打开了灯。

我不停颤抖，让我妈打120。

我妈跑去叫我奶。

我奶看到后也慌了一下，随即镇定说：「没事，疼完就能长高了。」

我妈又信了，跑到我身边安慰我：「晚晚不怕，一会儿就好了。」

后来我强忍疼痛，请了一个星期的病假。

奶奶心疼钱，不愿送我去医院。

就找了小区里一个会接骨的老大爷帮我移位。

真庆幸自己的命大。

4

自那以后，我妈就不敢随便碰我了，

主要也是我不愿意再靠近她，真的有阴影了。

时间长了，我也不再在意那件事了，但还是会刻意避开我妈。

直到有一次，学校举办了绘画比赛，前三名有机会参加省级比赛。

得奖的会有一万元奖励，这钱够我买各种好看的颜料了。

我别的爱好没有，唯独喜欢画画。

我喜欢看那五颜六色的画笔，在纸上留下彩色的痕迹。

但我家里绝不允许我学画画，原因是费钱。

我偷偷瞒着他们，参加了这次比赛。

成绩很好，一等奖。

我激动得不行，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家里人。

但又怕他们生气，不让我去参加比赛。

小孩的心性简单，有高兴的事总归是忍不住分享的。

一天晚上，趁着奶奶洗澡，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妈妈。

她看着我满脸喜悦，一时欲言又止，摸了摸我的头说加油。

第二天我开开心心地去上学了。

放学回家时，小区的阿姨和我打招呼，「晚晚好厉害呀，学校画画比赛得了一等奖，真有出息。」

我有些害羞地挠挠头，然后问：「赵阿姨，你怎么知道的？」

赵阿姨笑着说：「当然是你妈说的啊，全小区的人都知道了。」

5

这个时候我心里有点小别扭，因为太多人知道了，反而不适应。

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回到家后，我看到屋内三人坐在沙发上，气氛低沉。

我妈大肆宣扬这个消息，她也不懂啥是画画，就觉得挺厉害。

这件事自然也被奶奶知道了，她很生气，是我意料之中的。

「家里有钱让你学画画吗？你有什么绘画天赋啊，你以后混个文凭能结婚就行了，整什么幺蛾子。」

奶奶是乡下来的，思想保守，她怒斥着我的学好。

而我妈保持中立的态度，一会看看我，一会看看奶奶。

「妈，画画比赛很厉害吧？」

「你个傻子懂什么，我就知道那是个烧钱玩意儿，咱们家养不起。」

「你的肚子不争气，生不出男娃也就算了，还给我生了个赔钱货。」

奶奶说了一堆，我有些听不下去，求救似地看向我妈。

她似乎又被奶奶说服了，点点头，表情也变得严肃，

「晚晚，不能学画画，你没那个天赋。」

我瞪大了眼睛，头一次发了脾气，「妈，你能不能有点自己的主见啊！奶奶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凭什么不能学画画，我下周还要去参加省级比赛，得奖了还会有益……」

未等我说完，奶奶直接扇了我一巴掌。

「死丫头，还顶嘴，家里可没钱给你学，比赛？想都别想。」

我妈站在奶奶旁边不住地点头，爸爸低头喝着茶，时不时瞄两眼。

我再也控制不住了，哭着砸了家里的东西。

心里真的太压抑了，从小到大，只要是我喜欢的东西，没有人能支持我。

明明昨晚还摸着我的头说加油的妈妈，现在也如墙头草一般，说变就变。

奶奶气急了，指着我妈骂：「好，好啊，看看你养的什么东西！」

我妈低着头支吾半天说不出话。

不出所料地，我错过了去省里比赛的机会。

我哭了很久很久，撕坏了几个绘画本。

6

我妈也没有安慰我，因为在她眼里，奶奶总有自己的道理。

我也问过妈妈为什么要这样听奶奶的话。

妈妈想了一会，笑着说：「因为奶奶是长辈，她也是我的妈妈，所以我觉得要听她的话。」

我无语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自从错过了比赛后，我的情绪变得消极，也不爱说话。

甚至不想待在家里，为此我向学校申请了住宿。

家里人也不管我，他们觉得少个人也挺好的。

在学校住宿的时候，确实整个人都好了不少。

同宿舍有六个人，我们晚上会打着灯聊聊天。

聊起为什么会住宿时，她们难过地说：「我的爸爸妈妈太忙了，没空接我上下学。」

「对啊对啊，我也是，他们工作好忙的，顾不上我。」

只有我不是，我只是单纯地不想待在家里。

住了一年多后，我已经习惯了在学校的日子，

小学寄宿的人很多，所以我并不孤单。

但学校暑假翻新了宿舍楼，开始要收住宿费。

费用一学期八百，我有些纠结。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家里人，果不其然，他们黑了脸。

「一学期八百？咋那么贵呢。」奶奶咋舌。

「不贵了，私立学校一学期三千呢。」

我试着和他们讲道理，但奶奶明显不乐意。

她沉默地和我僵持，我妈有些着急，想让我认错。

我爸破天荒地开了口，「女孩还真比男孩费钱。」

7

一句话不痛不痒，把事情归结到我的性别上。

有我爸发话，自然大家也都听他的意见。

奶奶得意地笑了一下，「你还是回家里住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家虐待你。」

「对啊，晚晚，你回家住吧，放学我接你。」

没办法，我只能妥协。

只要跟钱沾边的事，他们都会统一战线。

放学时下了雨，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我。

我有些焦急地等着，怕他们言而无信不来接我。

半小时过去后，依旧没人，老师替我给家里打了电话。

我妈说一会儿就来。

老师安抚我两句就先回去了，我看着乌云密布，心情低到了极点。

又是半小时，此时已经七点了。

我有些害怕，攥紧书包带，还是咬牙冲了出去。

雨水打湿我的衣服，黏在身上，十分难受。

天色昏暗，有些看不清路。

终于快到家了，看着不远处的小区，心里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我被车撞飞三米】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