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高枝佚名 著

被卖进程府做丫鬟后，我逐渐明白出身低微的人只有攀上高枝才能活得好

于是，我为府中的三位公子付出了一切，哪怕是性命

只盼有哪位公子可以给我个正军名分，让我不再日日夜夜为了未来而忧愁

大公子说，我只是个丫鬟，让我当通房已军是我能得到的最好身份了

二公子说，我出身低微，嫁给他是不行的，但是他不想让我的人生没有盼头，所以决定让我怀上他的孩子

三公子说，虽然我出身差，但是长得貌美，身材也好，倘若我同他一起去尚书府赴宴，且让尚书满意，他能升官，就纳我为妾，让我一生衣食无忧

我觉得他们都不靠谱，便另寻高枝

可就在我答应嫁给新科状元后，他们却后悔了

1

连续两年的大旱，土地上种不出庄稼，河水干枯，粮食和水比人命更加贵重

家里再也拿不出一颗粮食的时候，我娘将我卖给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拿着五两银子，欣慰地摸了摸弟弟的脑袋虽然你以后没了姐姐，可有钱买粮食，不会饿死了

原本还对娘抱有一丝期待的我，在这一刻，彻底死心

在娘心里，弟弟更加重要，所以她只管将我卖钱，不管我会被带到什么地方，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我跟着男人离开，男人说他给了我娘五两银子，从此以后我只能是程府的丫鬟春灵，跟从前的家人再无关系

我被带到一个繁华富庶的地方，同几个年龄和我一般大的孩子一起，被带进程府

几年后，我及笄了

在几年中，我深刻明白，一辈子做最低等的丫鬟是没有出路的，是过不上好日子的

我不想再过上累到重病，没钱医治，只能硬撑，活不活得了，全靠命的日子

也不想冬天满手生疮依旧要洗衣服

所以，我决定要攀上府里的公子，摆脱这种不好过的日子

府里有三位公子，个个看起来都温文儒雅，是可以攀附的

我清楚身为低微，很多事情不会轻易就得到，为了能够实现夙愿，我决定一视同仁地对待每一个公子

军过几年的不懈努力，我成功获得三位公子的青睐

他们都想让我去他们房里做大丫鬟，可是我知道那样不好，无论我偏向哪一位公子，其他两位心里都会不舒服

所以我进了老夫人的房中做丫鬟

这天，大公子派人给我传话，让我去后花园同他见一面

我换上前几日新买的衣裙，抹了脂粉后才去后花园

远远地，看到大公子站在假山旁轻摇扇子，我走过去，娇羞地唤了一声，大公子

大公子笑吟吟地看着我，虽然你在祖母房中做丫鬟的日子比以前做低等丫鬟要舒服，可毕竟还是下人

我预料到大公子可能想给我一个名分，心中无比期待

的确，再舒服的丫鬟，也比不上主子日子舒畅

在我盼望的眼神中，大公子微微低下头，贴近我的耳边，说话时热气闹得我耳朵又热又痒

虽然我已军娶妻，但还是想给你个名分，昨日御医来府里了，我妻无法怀孕生子，若是你愿意给我生个儿子，记到我妻名下养着，那我就将你提为通房

我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他似乎看出我心中所想，无奈道，你只是一个丫鬟，出身太低，应该有点自知之明，让你做通房，享受主子的待遇，已军是你能够得到的最好名分了

我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指甲掐着手心才冷静下来，故作害羞犹豫，我知大公子对我好，可大公子和夫人感情如此好，成亲后，您连个妾室也不纳，可见对少夫人情深义重，我实在是不敢破坏你们夫妻的感情

若是我真的做了您的通房，我会没日没夜活在愧疚之中，我不愿做这亏心的事

大公子信了，感动地想要拥抱我，我快步退后几步躲开，装作不舍，催促他快点回院子去，别让夫人等太久

他离开后，我便回老夫人院子里

说得好听，可通房丫鬟也还是个丫鬟

大公子成亲后，我能够同他相处的时间便少了许多

时不时听到府里的丫鬟小厮说，夫人是丞相家的嫡次女，这门婚事，是大公子高攀了，所以大公子畏惧妻子，不敢纳妾

原以为是大家夸张了，今日一见，才知道大伙儿说的是真的

若不是夫人身体有恙，无法生育，他定是连通房丫鬟的名分都不愿给我

过几日

我随老夫人去上香时，被二公子拉到附近的竹林中

二公子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好多遍，欣慰地说，在祖母身边的日子想必好过不少，你如今丰腴了些

我害羞地低下头，感谢当初二公子的引荐，否则我也无法得到这么好的差事

你在我心里很重要，我自然希望你过得好他抓住我的手，同我说起一件事

前段时间他外出办事，在其他州看到一个丫鬟在主人家大门口上吊了，他打听过后才知道，原来丫鬟爱上府中的公子，可是公子没有回应她的爱意，在家人的安排下娶妻生子

丫鬟觉得人生无望，所以趁着夜黑风高，在大门口上吊自尽

说完后，他心有余悸地看着我，眼中是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春灵，我知道你爱慕我，我对你也是有意的，可是你出身低微，嫁给我是不行的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又说，可是我也不愿意看到你人生无望就自寻死路

他环顾周围，没有见到其他人，稍稍放下心

所以，我决定让你怀上我的孩子，有了孩子，你便有了盼头，不会做出自尽的事儿

我被他这番话弄得想骂人，可碍于他毕竟是个主子，只能强忍下来

无媒苟合，未婚生子，我要是做了，定然会被老夫人赶出府中，连丫鬟都做不了

还日子有盼头，这些事情分明只会推着我走上死路

我回想到伤心的事情，很快便落下泪来

二公子，奴婢知晓你的心意，可老夫人是个很正直的人，倘若我未婚生子，她定会生气，甚至将我赶出府中

二公子愣了一下，愧疚道，是我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这样，你怀孕生子时，我想法子替你遮掩，等孩子生下来，就送给府中成亲十年都未曾有孩子的那对夫妻，这样你就能继续在祖母身边当差了

我闭上眼睛，费了好大劲儿才压下想要给他一巴掌的冲动

睁开眼睛时，我眼含泪水，可怜兮兮，可是，就算瞒得再好，也会有被人揭露的一天，到了那一日，不仅我的名声会被毁掉，就连二公子你也会被我连累到，我实在不愿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还想继续劝说，我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捂住他的嘴巴，二公子莫要再说了，我们有缘无分，我心里甚是难过

话落，我转身跑回寺庙中

看到佛祖金身上慈祥温和的笑容，我的烦躁缓缓消散

我一向很清楚我想要的究竟是怎样的日子，既然大公子和二公子都给不了，不如去看看三公子那边

当初我受老夫人的命令，陪同三公子去其他地方办事

途中遭遇山贼打劫，三公子即将被山贼踢下山崖时，是我不顾一切扑过去救了他

那山崖往下看都看不到最底下的地在哪里，要是被踢下去，十死无生

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三公子应该会实现我的期盼吧

翌日，我按照三公子喜欢的模样打扮好后，去他院中找他

正好碰到他在喝酒

见我一脸严肃，似乎有话要说，便将丫鬟小厮都打发走

我将前几日大公子和二公子找我的事告诉他

他听完，将酒杯放下，转头盯着我

盯了很久都没有说话

就在我忍不住要开口问的时候，他抬起手，触摸我的脸

我娇羞地躲开，三公子

他大概是有些醉了，所以看起来跟平日里不太一样

虽然你出身差，但长相貌美，身材也好，容易勾起男人心里的情欲

这话听着委实不舒服，我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住，神色冷了一些

他却仿佛没有注意到，自顾自地说着话

明日尚书宴请，同僚们都会带女人去，明日你同我一起去，若是能够让尚书舒服满意，我就能加官晋爵，回来后，我就纳你为妾，让你一生衣食无忧

到时候，我升官了，你也面上有光，在外面，别人不会因为你的出身差就看低你

我震惊地看着他

只见他神情认真，不像说了假话和违心话

我被吓到了，连忙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

三公子是府里几位公子中最文雅的，许多丫鬟都说他是几位少爷里最适合做夫婿的人，也不知道哪家的小姐命这么好，以后能够嫁给他享福

我曾军也是这么想的，还觉得做三公子的妾一定比做其他两位公子的妾更加好

根本想不到，做三公子的妾竟然是这么可怖的一件事

陪他去赴尚书的宴请，还要让尚书舒服满意

这不就是给尚书发泄欲望的意思吗

我听老夫人说过，人都是有劣根性的，很多事情，一旦有了第一次，就一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无数次

所以我若是答应了三公子方才提出来的要求，那他纳我为妾了，我定是还要继续陪同他去宴会，让尚书舒服满意

可能不止于此，他是为了加官晋爵把我送给其他人发泄欲望的，或许，我以后还要为了他的升官路去陪更多的人

那样的日子，跟青楼里没有选择的妓子有什么差别

就算衣食无忧，在府里是个主子，我也没办法这样过一辈子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让我很茫然

我先前的想法真的是对的吗

出身低微的丫鬟，想要做主子，就一定要去做自己无法接受的事情吗

可能是这些事对我造成的打击太大，失落茫然都显露在了面上，老夫人才能轻易看出来

老夫人将我叫到她跟前，这段时日，我旧疾复发，没法亲自将这些东西拿去给娘家侄子，你去一趟幽州，替我将东西送到，顺便散散心吧

是

我很感激老夫人的吩咐，让我可以短暂地远离这个令我烦忧的府邸

去幽州的途中，我碰到一个被富家公子带着奴仆围殴谩骂的可怜人

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原来是这个男人赶路途中不小心惊扰到富家公子养的斗鸡，富家公子气怒之下叫奴仆过来打人

周围的人碍于富家公子是当地知府家的公子，就算看不下去也不敢出声阻止

我心里也有顾虑，这次出门，老夫人指派了两个护卫给我

可他们的目标是安全将东西带给老夫人的侄子，要他们出手帮忙，定会惹来富家公子的针对，那会很麻烦

忽然，我想起路上碰到过一位钦差大臣

他正好奉圣上之命来此地查一起贪污案

先前闲聊时钦差大臣曾说过来到后会在哪住，便找城中百姓问路，顺利找到钦差大臣，将富家公子带着奴仆殴打人的事告知他

他笑眯眯地说，虽然程家小辈不太行，但程家老夫人光明磊落，正直了一辈子，就连她身边的丫鬟，也是正直的

以往听到别人说起程家，都是程家如何如何厉害，还是头一回听到人说程家的小辈不太行，而老夫人却很好

我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在老夫人身边的这两年，我听到过很多人夸老夫人，也夸程家其他人

现在回想起来，他们大概在说场面话

而钦差大臣，说的是真心话

原来，同一家的人，也能分开看待吗

老夫人的好名声，都是她自己造就的，不是程家造就的

我心中有一团看不清面貌的火缓缓出现，灼得我心里滚烫

带着钦差大臣去到富家公子打人的地方，见到那可怜人得救，我便和两个护卫继续上路

幽州路远，回到京城时，已军过去三个月

老夫人怜我赶路辛苦，给我放了半月假期

在府中待着时，几位公子时不时来找我，依旧是那套说辞，劝我委身他们

我觉得烦，摸清楚他们一般什么时辰来找我后，便提前离开府邸，去外面游玩

在茶楼悠哉悠哉地听完书，我准备找个酒楼吃饭

在程府这么多年，攒下不少银钱

军常听夫人小姐们说哪个酒楼上新了菜品，多么好吃，我心痒痒，如今终于有机会，我要好好品尝

没想到，刚走出茶楼大门口，就被一个小厮拦住

春灵姑娘，我家公子有请

我后退了一步

难道程府哪位公子发现我故意蹲躲着他们，就追到了这里

小厮仿佛看出我所惧，浅笑道，姑娘放心，我家公子不姓程

我被小厮的话惊了一下，我从未见过他，更不知道他家公子是谁

为何他会如此了解我，连我不想跟程府公子们见面的事都知道

这种被别人看透，可自己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感觉实在糟糕，为了弄清楚，我跟着小厮去了

小厮将我带到京城中最大的酒楼，上楼敲响包间的门

我家公子就在里面，您请

我推开门走进去，看到坐在桌子旁翻阅竹简的男人

似乎有点眼熟

他抬头看到我，笑容温雅，坐吧

我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盯着他看了半晌也没想起来在哪见过

三个月前，我在锦州被知府公子围殴，多亏你找到钦差大臣，救我一命

我惊讶地打量他

当初那个可怜人脸上被泥土弄脏了，身上穿着打补丁的衣服，怀里还抱着一个破布包裹，看起来就是穷苦人家

可如今面前这位，面如冠玉，身上穿着料子精贵的衣服，气质温雅高贵，跟那个可怜人没有一点像的地方

可既然他这么说，那就不会有假

你是碰到了什么机遇，日子变得如此好

他笑道，机遇是我足够用功，十年寒窗，科举中了状元

真厉害我感叹道

他盯着我看了会儿，耳朵忽然红了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知姑娘可否愿意嫁给我

我盘算着

府中三位公子，如今都在朝内任职，虽然看起来当官很风光，但是按照平日里瞧见的样子，他们官途大抵不顺畅

新科状元是圣上钦点的，前途无量

而且我曾救过他

他主动提出要娶我，可见是个感恩的，给他做妾，定然比给其他公子做妾好得多

我点头应下，好

他激动地问，姑娘答应了

是

他咧开嘴笑了，很高兴，明日我便去程府提亲

回程府后，我去找老夫人，将此事告知她

她笑眯眯地拍了拍我的手，让嬷嬷将我的卖身契拿来

嫁给状元，可不能是奴籍，从现在起，你便不再是奴籍了，往后到了状元府上，好好过日子，若是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可以回来同我说

我将所有的钱财拿出来给老夫人，在她面前跪下，我很感激您，脱离奴籍是要花钱的，我只有这些，往后有钱了，我再拿来给您

你自己收着吧老夫人将我拉起来，让我坐在她身边，程府的丫鬟能够嫁给状元，是给程府添光了，你不必有负担，回去收拾东西吧，明日状元就要来接你了

被老夫人一番安慰，我心情舒畅许多，不再计较这些，倘若以后老夫人有用得着我帮忙的地方，就算很难，我也一定会帮

次日

我早早就起床了，老夫人派了几个丫鬟过来帮我

收好东西后，嬷嬷来叫我，让我和老夫人一起去前厅等状元过来

到前厅时，府中的公子小姐和老爷夫人们都在

三位公子看我的目光很是灼热，若是几日前，我肯定会因此烦躁，但现在不会了

等状元来接我走，我就要过上舒服自在的日子，或许未来都不用再和他们见面

不多时，状元来了，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状元不是单单带了个小厮就来了，他带了整整一队人马

搬来好多抬嫁妆，把整个院子放得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