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船听雨眠纸苏 著

5

「阿眠，我来了!」

沈听雨将我从地上抱起来，银色面具下那双泛着水光的眼睛，满是心疼。

他是除了师父以外，对我最好的人。

见到他的一瞬间，我整个人绷不住了。这些天积蓄的伤心和委屈，全部化作不争气的泪水夺眶而出。

我依偎在他怀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往他黑色的夜行衣上蹭。

「师兄，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不听师父的话。」

沈听雨将我放到床榻上，小心翼翼撕开我背后的衣裳给我上药。

他是师父那年假装闭关出宫躲清闲时，领回来的师兄。

明明比我晚来师父身边，他却是师兄，我愤愤不平了好久，但师父说早在沈听雨出生时，就已经收了他为徒，只是一直寄养在万剑山成宗师伯那学武艺。

沈听雨与季珩的年纪一样，但与季珩的温厚儒雅不同，沈听雨是个寡言少语的性子，捧着一把剑，着一副冷冰冰的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哪怕我主动同他说话，他也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为此我幼时一度不怎么喜欢他。

我问沈听雨，怎么会突然想起从滇州来京城看我了。

他说，师父算到我在宫中有劫难，不放心我，便让他过来看看。

一股酸涩的情绪涌上心头，我愧对师父，但师父却始终惦念着我。

先帝驾崩，季珩继位后，师父便请辞了国师之位回了滇州。

离开时，师父问过我，愿不愿意同她回去。我那时满脑子只有季珩，毫不犹豫拒绝了。

师父没有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说：「我和你师兄们永远都会在滇州等你回家，若是以后后悔了便回来。」

现在想来，师父一直在救我，她只让我学易理，却从不教我学数术，我能看懂卦中之义，却无法自己起卦占卜。

她知道我这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若是过多窥探天机，恐怕是会犯下不可挽回的错事。

「阿眠，随我回滇州吧!」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滇州是一定会回的，但不是现在。

「你还喜欢季珩?还想留在这里?他把你伤成这样，我去将他剐了。」

沈听雨我握起立在床边的剑，想去找季珩算账，我按住他青筋凸起的拳头，阻止他起身。

我似乎毫不怀疑，他有闯进金銮殿杀了季珩的本事，可是皇宫之内，重兵把守，饶是他武功高强，却也寡不敌众，很难全身而退。

我捕捉到沈听雨眼底一闪而逝的失落，我想他是误会我对季珩还有情。

我对季珩的爱意早已一点点地消逝，从知道自己是替身时，从知道他一直在利用我时，从他将柳涓然收入后宫，把所有偏爱给她时，从他纵容柳涓然一次次迫害我而无动于衷时……

「师兄，我早就不喜欢季珩了。收拾季珩，不需要师兄亲自动手。阿眠自有办法，我只是不想师兄为我受伤。」

「而且必须想个万全之策，才能出宫，不然我怕季珩不会放过我。师兄再等等好不好?」

沈听雨眼神犹豫地看着我，大概在想我说的话到底几分可信，要不要直接将我打晕了拎回滇州去。

我撒娇似的扯扯他的衣角，朝他眨眨眼睛，他终于答应了。

「好，但我要留在这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