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东家万福佚名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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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飘了第一场薄雪之后，阿娘让我去山上给大哥送些冬衣铺盖

我正好甩开铺子的杂事一天，高高兴兴邀上小姐妹秋秋同去

秋秋是米粮铺子赵家的小女儿，宁记的采买一向是去赵家，已军是三代人的交情了

秋秋是个话痨，一路上叽叽喳喳看什么也稀奇

到承恩寺需翻过山头，从另一个方向下山，下到半山腰，就到了

我们带着不少东西，走到山头的时候有些累了，便去山亭休息

谁知道还没走近，便被拦住了，一个家仆打扮的人十分客气道r二位小娘子，我家小主人正在里面歇息，还请二位到别处去歇脚吧

秋秋本来就累坏了，一听就来火气r这是什么道理，你家主人在里面歇息，便不让旁的人进，这亭子你们占下了吗

那人苦苦劝阻，嘈杂声传到里面，一个打扮精致的姑娘出来传话r郎君说，这附近也没有别处落脚了，便让他们进来吧，没那么矜贵

秋秋横了一眼那家仆，不客气便往里走去

走近了才发觉不寻常

平日亭子没有遮挡，四面来风，只能勉强挡雨加歇脚，如今却拿毡子围了，俨然一个小房子的模样

除那通报的姑娘，四下还站了家丁，看着孔武有力，不像家丁，更像侍卫

我和秋秋犹疑停下脚步，那姑娘回头道r我家郎君说，不巧他独占了亭子，若二位姑娘不嫌弃，便一同歇歇吧

我们不敢进去，也不敢走，这时毡帘被挑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人走出来r姑娘不用害怕，我们歇歇脚，说话就走的

我只好拉着秋秋，堪堪挨着门口坐下

走了半日又渴又饿，秋秋拿出阿娘为我们准备的点心，见那少年人看着我们，便递了过去问道r你要不要也吃点

那姑娘待要阻拦，少年人斜她一眼，她便退了回去

少年人好奇道r是什么点心

秋秋见他十分和善，活泼起来r别处吃不到，今日专为我们做的

说话间打开食盒，一一指给他看r这是莲花酥，这是白方，这是绿豆糕都是净素的

少年摇摇头道r看着无甚稀奇，我也不茹素

秋秋急了r这是高兴坊宁记做的，看着不稀奇，味道可是顶顶好的

拿签子挑起一块白方r不信你尝尝

白方是细豆腐做的，打碎混白砂糖过筛，再将花生浆米浆混入，上锅大火蒸，成型后切小块食用

雪白细腻，丝滑软嫩，外观与平常的牛乳白方几乎没有区别，却是茹素也能吃的

那少年不置可否，拿起签子挑着看了看，轻咬了一点抿进口中

咀嚼间他睁大了眼睛r这是素的

秋秋得意道r没骗你吧这白方没用一滴牛乳，却有浓香，居士佛子都吃得

少年又看了看食盒r另外两样，也是如此

我看看天色，拿帕子包了两块莲花酥两块绿豆糕递给他r时辰不早了，叨扰了郎君，这几块点心郎君莫推辞

拉上秋秋往外走，身后传来少年的声音r高兴坊宁记是吧我记下了

秋秋莫名其妙r巧儿，这么急着走做甚那小郎君很是和善

我刮她鼻子一记r自己还是个娃娃，唤人家小郎君那人上个山这么大阵仗，一定非富即贵，我们还是离得远些为好

到了承恩寺，我们说明来意，小沙门便唤出大哥来相见

秋秋自去求签许愿了，我将阿娘交代的一一说与大哥，冬衣和铺盖也一并交给他

r莲花酥、白方、绿豆糕一式都是两份的，一份供奉，一份你自己吃

r放心，都是净素的，没用家里的锅，单买了一口新锅做的

他虽然精神很好，看着却清瘦了许多

我有些担忧r大哥，这里住得不惯吗不如下山回家

他摇头笑笑r积攒功德，有朝一日可以剃度是我心之所愿，哪有住不惯的

从他说要上承恩寺，我从没问过为什么，今日有机会，便索性问个清楚

大哥似乎不知道一时从何说起，沉吟片刻道r巧儿，你说，鱼为什么活在水里，鸟为什么飞在天上

我毫不犹豫r他们生来便如此啊大哥微笑道r我也一样，生来便如此吧

我一时愣住，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答案

他接着歉疚道r只是没想到，宁记把你拴住了

我拍拍他手臂安慰r谁知道呢，说不定我亦生来便是如此

大哥喜道r没想到巧儿竟有如此悟性，堪为可造

我忙打断他r别劝我参禅啊，阿爹知道一定冲上山给你腿打断

他哈哈笑起来

敛住笑容，他正色问我r巧儿，接手宁记，你自己愿意吗

我没作声，不是不愿答，我自己也没想清楚

不知不觉，又一场薄雪落下来，掩去我们来时的脚印

秋秋远远喊道r巧儿，该下山了，来的时候家里说等我们一起吃晚饭

和着禅寺的暮钟，清脆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