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TV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我一杯接一杯地把酒白水似的往嗓子里灌。
一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上了我的腿,身体下意识抗拒地哆嗦。
中年男人不怀好意的眼神在我脸上游弋,浓重的酒气洒在我耳畔:「小秦人长得漂亮,酒量还这么好,看来这单不开给你不行了。」
我按捺住胃里的翻江倒海,低眉顺眼地垂下头为他倒酒:「张总这话我可当真了啊,这单你可不能给别人了。」
仿佛一条蜿蜒的蛇,他的手缓缓游向我的腰。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被服务生领着缓缓走进来。
身姿一如既往的挺拔,但却不是当年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冲我笑得落魄少年。
如今的他西装革履,锃亮的皮鞋在地上踩出的声响都像是一沓沓钱碰来撞去的。
我的手忍不住轻颤,杯里的酒洒了出来。
酒味熏得我眼泪直掉。
我从没想过会在这种场合遇见陆昭。
在我这么难堪的时候。
周围人动作很快,个个恭顺地迎上去。
「陆总大驾光临!」
我瑟缩在座位上,恨不得把脸藏进衣服里。
他猝不及防地在我身边落座。
我忍不住往旁边靠了靠,像只受惊的兔子。
他忙着和周围人推杯换盏,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我。
他应该……没认出我来吧。
张总却不肯放过我,揽过我的肩膀,把我往陆昭方向推:「陆总,我们秦大美女,可是和你的初恋女友一个名字。」
周围人小声议论。
「当年秦氏集团的千金秦霜可是出了名的大美女啊,还是个钢琴天才。」
「可惜秦老爷子当时护得紧,一张正脸照都没流出来过,后来秦氏破产,名动一时的秦霜好像也凭空消失了。」
「咱们这位秦姓美女说不定就是正主本人呢哈哈,此一时彼一时嘛。」
陆昭这才转过头来,居高临下地睨着我:「名字一样,长得也挺像。」
我听着胸腔里擂鼓一般的响动,咬着牙勉强扯出一抹笑。
「我社畜一个,哪里配和秦氏千金比。」
是啊,今天的秦霜哪里能和当年的秦霜相比。
17 岁的秦霜闪闪发光,璀璨得像天上的星星。
如日中天的秦氏集团的独女,锦衣玉食宠着长大。
国内国外钢琴比赛的奖拿到手软,个人音乐会开了一场又一场。
美貌,家世,才华,这些青春期女孩最渴望的东西,我全部拥有,甚至满到溢出来。
所以我理所应当地骄傲、嚣张又跋扈。
程家小少爷每天追在我屁股后面跑,我生日的时候他在市中心放了一整晚的烟花跟我表白。
那时候的我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嫌恶地撇嘴:「暴发户的品味。」
我以为我会按部就班地嫁给这样一个有钱人,把钱堆在钱上面哗哗地流。
直到我遇到陆昭,并无可救药地爱上他。
陆昭父亲早逝,家里贫穷,却又格外优秀。
他在食堂帮阿姨收盘子勤工俭学,所以我丢下了我的一众好友,每天乖乖地陪他吃食堂。
好事的人故意把餐盘甩在他身上,大片大片的油点溅在他干净的校服上。
我毫不客气地把餐盘倒扣在那些人的脸上。
然后摁着他们的脑袋把他们揪到陆昭面前:「给他道歉!」
我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
我爸怎么爱我,我就怎么去爱他。
他个子蹿得快极了,却还总是穿着三两年前不合身的旧衣服,脚上的运动鞋张嘴似的开了胶。
我的少年被贫苦遮住光辉。
我不喜欢。
所以我大包小包地给他买东西,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巴巴地送到他眼前。
像我爸对我那样。
但他总是轻轻叹一口气,然后把我拉进怀里,尖尖的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霜霜,这些我都不想要,我只想要你。」
那时候我听着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后来我才知道,他想要的,是我的命。
今天的我靠在男人堆里陪笑混口饭吃,此刻只期盼他施舍我一点怜悯。
别戳穿我最后的尊严和骄傲。
他的眼睛钉子似的钉在我的脸上,海一样深不可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秦氏集团破产,秦霜也不可能在这里陪酒,人在英国念书呢。」
我心虚地低下头,脸烫得厉害。
是啊,我本来应该在英国皇家音乐学院深造。
张总献宝似的把我往台上推:「陆总,您还真别说,咱们小秦唱歌也真是不赖。」
在场的男人们纷纷起哄来一个。
大家都心知肚明,在这样的场合,和茶几上造型各异的果盘一样,我不过是他们的一碟子下酒菜。
我心里忍不住冷笑,面上却不显露,也不知哪里来的横胆,瞪着眼睛问陆昭:「陆总以为呢?」
陆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洗耳恭听。」
我心一横,点了首《算什么男人》。
陆昭坐在沙发上听得很认真,灼灼目光落在我身上。
「咱们秦大美女这是受过伤啊。」 张总揶揄了我一句。
看《霜色未沉》已经很久了,现在才来评价主要是觉得佚名的这部作品真的很不错,逻辑思维和故事梗概都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