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献给了皇帝佚名 著

饥荒之年，我被当朝首辅谢玄捡回家。

他视我为珍宝，培养我成为京都人人艳羡的贵女。

世人眼中，我是谢玄的心头所爱，大家纷纷猜测不日他便会以十里红妆迎娶我。

我满心期待，等来的却是他亲手将我送进深宫，献给了皇帝。

朝野上下称他狼子野心，为了权势不惜牺牲自己所爱之人。

可我知道，谢玄确实是爱惨了，只不过他爱的人是皇帝。

宫宴上，在看到我的那刻，年轻帝王手中的杯盏遽然坠落，琼液四溅。

萧焱素以持重闻名，此刻却似变了个人。

他红着眼眶，步履有些踉跄地朝我走来。紧紧锢住我的一只手腕，那份力度，仿佛要将我融入他的骨血之中。

「谢卿，这便是你那义妹？」萧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惊喜与悔恨交织成一片复杂的情绪。

「正是。」谢玄应声，声音中听不出波澜。

「自此，她将如臣一般，尽心侍奉皇上。」

周遭议论声四起，众人皆以为被谢玄小心养在闺阁中的我，将嫁的人是他。

我微微抬头，看向隐在帝王身后的谢玄。

视线交错间，他的目光有一瞬的晦涩，却迅速转移开去，我唇角勾起一抹凄凉的微笑。

初遇谢玄时，我正与一群饥饿的流民争抢半个不小心掉落的馒头。

瘦小的我总是抢不过那些高大的身影，挨打成了家常便饭。

「别打了！首辅大人来了！」人群中传来惊慌的喊声。

「施粥之地，何人胆敢闹事？」衙役们严厉的声音响起，迅速扯开压制在我身上的流民，我透过缝隙，看到一顶华贵的软轿。

轿中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撩开帘子，露出一张如画的面容。

那便是谢玄，他的目光扫过跪伏的人群，最终定格在我身上。

在他的注视下我手一抖，那半个馒头滚落得更远了。

没来得及为失去的食物心痛，衙役大哥们像拎小鸡一般将我拎走。

我本以为会被关进暗无天日的牢房中，却等来了一位肤白貌美的女子。

她捏着鼻子，一把将我推入水池，脸上满是嫌恶：

「大人也不知从哪捡回来的小乞丐。让我给你洗，我可下不去手，自己洗干净。」

我低头闻了闻自己，确实酸臭扑鼻。赶忙咧嘴露出讨好的笑，她却哼了一声，脸上的嫌恶更甚：「恶心。」

再次见到谢玄，是在一间雅致的小阁里。

我匍匐在地，瘦弱的身躯颤抖着求饶：「大人饶命。」

「抬头。」他的声音平静。

我抬起头，余光不自主地扫向桌前的食物，情不自禁地咽了口水。

他只是看着我，眼中有些晃神。半响，他露出一丝古怪的笑，但很快就掩去。

得到准许后，我风卷残云般吞噬着桌上的食物，生怕有了这顿没下顿。

「好吃吗？」他的目光如水一般温柔。

我双颊鼓鼓的，毫不犹豫地抱着烧鸡点头，这辈子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食物。

「想一直吃吗？」他又问。

我继续点头，心中渴望更甚。

他轻笑，拿出一块素帕轻轻拭去我嘴角的油渍，「那从今往后，你就是我谢玄的义妹，谢府的大小姐。」

作为出身低贱的流民，我成了首辅家的大小姐，在京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甚至皇帝都亲自派人来询问，谢玄也巧妙回应。

他将我藏得极深，至今除了家仆未曾有人见过我。

大家只当他是个心怀天下、怜悯穷苦人家孩子的好官。

不久，便有关于他如何在饥荒中拯救我，哀叹民生之多艰的佳话传出，他的声望因此更上一层楼。

然而在谢府内部，我却是另一番光景。

除了谢玄之外，谢府上下几乎没有人待见我，领头的正是那天将我推入水池的貌美女子秋月。

谢玄对待下人一向宽容大度，作为贴身婢女的秋月，便在府中越发嚣张跋扈。

谢玄至今尚未婚配，秋月将自己视作谢府的半个女主人，对任何接近他的女子都充满了敌意。

诬陷、排挤那些试图接近谢玄的婢女更是家常便饭，而我也成了她新的眼中钉。

谢玄忙于朝政，鲜少在府中。秋月时常联合其他仆人对我恶语相加：

「小小年纪长了张狐媚子的脸。要不是大人心善，铁定是卖到窑子里的货。」

「就是个乞儿，还真把自己当成谢府大小姐了。」

「没见过世面的饿鬼。」

我不敢反抗，怕遭来更严重的打骂。

他们时常故意克扣我吃食，我耐不住饥饿，不得不在夜里偷偷去厨房寻找剩菜。

却总是被秋月抓个正着，她带人将我团团围住：

「狗改不了吃屎。」

说罢便将我推入冰冷的池水中，美名曰“清洗我的下等污秽之气”。

「大小姐这样只会丢谢府的脸，大人不在，我就替他好好教训教训你。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做这些偷鸡摸狗之事。」

秋月拿着一根细竹竿像逗弄小猫似的放在我跟前，每当我试图抓住，她就狠狠地敲打我的手臂。

我使劲扑腾，呛了好几口水，池水的腥臭充斥整个口腔。

旁边的丫鬟看着我面色发白，体力渐渐不支，紧张道：「小姐好像快撑不住了，要不先弄她上来吧。」

「是啊，来日方长，别弄出人命的好。」一旁的小厮附和：「弄不好她要告诉大人的。」

秋月不以为意：「她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告诉。」

说完就用竹竿敲打我的头，冷声威胁：「大小姐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可明白？」

我颤抖着点头，在即将失去意识之前才被打捞上来，之后我便大病了一场。

谢玄衣不解带地照顾我，亲自喂药换帕，两日后我终于苏醒。

「阿瑶，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落水？」

他为我起名谢瑶，总是阿瑶阿瑶地唤我。

我颤抖着接过药杯，注意到秋月阴郁的目光，不敢说实情，只能低声说：「是我自己不小心。」

谢玄深邃的眼神在我身上停留许久，微微叹息，没再追问。只是渐渐增加了在府中的时间。

而我倚仗着谢玄在旁，始终改不了狼吞虎咽的习惯，丝毫没有大小姐的做派。

他从未责备我，总是耐心地给我添菜，轻哄着让我慢些吃，小心噎着。

他身后的秋月总会露出鄙夷又嫉恨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