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船舱里,一堆人围着口吐白沫的千年老龟束手无策。
张巍在一旁怒斥,“没用的东西,一群蠢货!”
无人应声,一片死寂。
这千年老龟最为难得,尤为要紧的,这是张巍为安王爷准备的五十大寿贺礼。
祥物马上就要嘎了,谁敢出尖冒头?
我向前移了一步,怯怯出声,“姐夫…,不,掌柜的,我有个法子,或许能一试。”
张巍眯眼看我,“你有办法?”
我点点头,“看龟的样子,是因为长途跋涉,水土不服所致。我知道有一味药,可缓解症状。”
张巍不出声,盘珠一直在手里当啷转着。
身旁一人见状出声,“老爷,不妨让云姑娘试一试,她土生土长,自是知道这当地的法子。”
张巍用手里的珠子串指着我,“你说的是何药?
“这龟若是出了什么问题,那便全是你的责任。”
底下一番窃窃私语,若无事,自皆大欢喜;可这龟看着已经快不行了,出了事我便是替死鬼。
我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林州永乐街上有家裕和堂的药铺,店内有一祖传秘药,可治所有杂症。”
“这药价钱极高,要万金之数。”
张巍皱了眉,万金不是拿不出来,只是花完身上也没有活钱了。
我知道,他会去买的。
毕竟,赌场上的人,只看结果,哪里会权衡利弊。
船快风顺,不多时便到了林州。
张巍亲自将药给老龟喂下,过了一会儿,老龟竟睁开了双眼,缓缓移动起来。
众人一阵欢呼,张巍看向我,眼中满含赞许。
“果真不错。”
不知他是说药,还是说我。
当晚,我被准许离开下层运货的船仓,来到了张巍的卧房。
进门便是扑鼻的甜香,抬眼看去,书桌上堆满了玉石瓷器,金银珠宝。
花色繁复的绫罗绸缎、字画古玩随意撒在地板各处。
我垂下眼不敢多看。
张巍放下手里的酒盅,轻轻唤我,“云烟,过来。”
他喝得微醉,脸上微微泛着红,乌黑的发丝随意散在肩后,衬得肤白胜雪。
我顺从地走过去,恭敬地唤他,“爷。”
他拉起我的手,“你和云霞果真不一样,你那个姐姐,呵呵,笨的要死,又大字不识一个,哪有你聪明。”
我低声回答,“家里穷,我和姐姐都没念过私塾。”
我跪在张巍脚下,双手攀上他的膝盖,仰首看他,
“爷,求您让我留在您身边,我实在过怕了苦日子。”
他哈哈一笑,勾着我的下巴,“你跟你姐姐一样漂亮,怪不得王爷念念不忘,
“我本来就打算把你和那老龟一起送给王爷贺寿呐!”
我摇了摇头,“爷,我从见您的第一眼起就爱慕您,我只求能伺候您!”
张巍酒劲上头,眼里有些发雾,“好,好,你这么聪明,又有胆量,我也舍不得这样就把你送出去。”
他从荷包里摸出一粒药丸,“这是哑药。”
“吃了它,你就能留下来。”
长相漂亮,不能说话,又不识字的我,会是一个无比趁手的物件儿。
一个让男人好用又放心的物件儿。
我看着他手心里的药丸,再抬头时,张巍眼里的迷离转成了审视与打量。
其实,他不知道,我是识字的。
乡里老秀才最称道的,就是我的一手小楷。
我的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
姐姐最羡慕的,就是读书人。
她说,读书可以让人有学识,可以让人明理晓是非。
娘亲走得早,烂赌鬼的爹把家里的田产、屋舍统统耗在了赌桌上,从不肯在我们姐妹身上花费一分。
所幸,姐姐的女工极好。
她绣出的鸳鸯,活灵活现,做的虎头鞋精巧可爱。
村里的媳妇儿奶奶们,都爱找姐姐买东西,夸姐姐人美手巧。
她吃糠咽菜,把省下的钱都送到老秀才那里,让我读书、识字。
姐姐日夜做活,手指上针眼有的发炎红肿,可她还是拿针继续绣。
我心疼地握着姐姐的手,告诉她我不念书了。
姐姐笑着摸我的头,“傻丫头,这几年正是你的好时光呐。读了书,以后说亲能找个懂理的人家。”
她自嘲地笑笑,“别找咱爹那样好赌的。”
后来,爹在赌场上差点被砍掉一只胳膊。
他还不起钱,把姐姐抵给赢了他的张巍。
我不记得姐姐走那天的情形了,能记得的,只有姐姐的眼泪,我的哀嚎,和赌鬼爹无休止的打骂。
他让我放开死拉着姐姐衣裙的手。
“你姐姐可是嫁到城里,跟着张老爷享福去了,你个丧气鬼哭什么哭!”
一年以后,赌鬼爹带回了姐姐的一捧骨灰和张巍给的五十两银子。
同去的大娘避开笑呵呵数银子的爹,告诉我,姐姐死状如何凄惨。
“云霞那丫头,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新伤叠旧伤,除了青紫伤痕,就是鞭痕针眼。”
“原先像水葱一样的手指,全断了。”
“一头秀发,脱成了一块一块的,头皮上也全是淤血瘢痕。”
“就连那不得见的地方,全是烫伤咬印儿。”
“你爹连你姐姐怎么死的,问都不问,看见那姓张的给了银子,图方便领了尸身就火化了。”
佚名通过对发生在主角张巍云烟云霞身上故事的描述,我们看到了故事梗概,也看到了作者的文笔,文字优美,剧情丰富,有种想要仔细研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