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风华正茂的双十年华,
我存在不管是对于父亲,还是夫君来说,都是人生的污点,
死的那一刻,我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放松和解脱。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生前一直对我冷眼相待,从没有过好脸色的夫君,
会在我死后,疯狂报复以前那些对我不好的人,
甚至还要为我自杀,可他现在做这些有什么用呢?
我飘在上空呆呆的看着自己那具以已经没了温度的尸体,心中忍不住发憷,
主要是死得太难看了,面如白纸,唇色发黑,七窍流血着实有些吓人。
明明睡前都还是好好的,可半夜突然腹痛难忍,不知过了过久,
等我再睁开眼时,便成了透明漂浮的灵体。实在想不通,我都被打入冷宫了,
对任何人都构不成威胁,身如浮萍,是谁还要害我?
还不等我细想,一道无形的力量突然将我拽出冷宫,
等我重新看清眼前的事物时,没想到这里竟是皇后的寝殿正阳宫。
皇帝裴然和皇后卫芸香相拥而眠,瞧着倒真是恩爱非常啊,
其实原本我才该是这周朝的皇后,可现在却不明不白死了冷宫,
也不知得知我死讯的裴然,是否会为这我们四年多的夫妻情分,留下两滴眼泪。
或许他巴不得我快点死吧,毕竟我的存在,对他来说确实不太光彩。
我慢慢凑近裴然,他眉头紧锁,长密的睫毛微微颤动,想是做了什么噩梦。
成婚四年,这还是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认真地看他,
面如玉冠,眉清目秀,又不失英气,不愧是京城闺阁少女们的梦中情人,
谁曾想他的正妻居然会是我,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生母以前还是名官妓,虽说早已脱了贱籍,
但人们还是免不了会拿我的出身来说事,给裴然添堵。
当得知要嫁给他时,我也是不慎惶恐。
身在京城相府,对外面的时局多少也是听了一些。
皇后无子,裴然认养在皇后膝下,身份上看着倒是比其他皇子尊贵一些,
可他上头却还有一个皇兄,也是周朝的皇长子裴生,
他的生母熹贵妃独得圣宠多年,加上皇后无所出,中宫没有嫡子,
皇长子裴生自然而然坐上了太子宝座。
这两位皇子在朝中斗的如火如荼,朝廷上的势力也不相上下,皇帝宠爱熹贵妃,
也不想让裴然的势力过于强大,威慑到太子地位,便有意打压一下他的气焰,
于是我便成了这场朝廷争斗中的牺牲品。
皇帝连下两道圣旨到相府,将我嫡姐嫁到东宫为侧妃,地位仅次于太子妃之下,
我一个庶女却成了裴然正妻纪王妃,从古至今,哪个王爷的妻子不是正室嫡出?
就算王妃家不是高门显赫,但能做王府正妻的,也断不会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女。
皇帝这一耳光打得实在太狠了些,在待嫁的那段时间,我心中也是惴惴不安,
想来嫁入王府之后,日子定然不会好过。
新婚之夜,我顶着压得头疼的冠子,静静等待着裴然,不知等了多久,
靠在床沿边竟然睡了过去,裴然进来后用手指戳了我两下,我才迷迷糊糊醒来,
他如谪仙一般的脸庞上,满是阴冷,
一双桃花眼盯着我,像是一条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
良久,沉默,空气中的气氛安静又诡异,这样干看着也不是办法啊,
正当我还在寻思怎么打破这僵局的时候,肚子竟然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裴然眉头微皱,我也心中一慌 ,脸颊发烫,
初次相见就惹了这样的笑话,他肯定更加瞧不上我了。
“王妃这是饿了?”这是裴然同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点点头,随即又摇头:“臣妾没有。”
他接着问道:“若是饿了,大可叫人送吃食过来。”
当时我还以为他这是关心我,不由得有些羞涩,低头回应道,
“王府大院,新娘子总要吃食,若是被人听了去,怕是会说闲话。”
但他的话却让我如坠冰窖,是啊,我对他来说就是一个耻辱,他怎么会关心我呢?
裴然冷冷说道:“王妃懂规矩知道进退就好,到真是父皇用心挑选的好姻缘。”
“还有府中的大小事务自有师爷和侧妃打理,不用王妃操心。明日起你身边的下人本王都会换上一遍,没有必要之事,王妃最好老实呆在王府。”
“莫要随意出门。”
他尽厌恶我至此?
嘲讽完我身世之后,又将我架空,还派人时刻盯着,限制我出行。
这是嫁人还是坐牢?又不是我非要嫁给他的,我能怎么办?
越想越委屈,眼中不知觉流下了泪水,裴然见状,不耐烦的别过头说道,
“你这是作甚?哭什么?本王又没骂你,就这般软弱?”
“大喜的日子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快把泪水擦了。”
我听话地用衣袖随意擦干眼泪,裴然轻叹一口气后向我走来。
虽然他不喜欢我,但新婚之夜,该做的我们还是得做。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我便被丫鬟们叫起来梳洗打扮,等会儿还得进宫去面见皇后。
我对着镜子发呆,面见皇后时,多半又要被冷嘲热讽一番,
毕竟皇后的希望全都寄托在养子裴然身上,若是他娶了一位高门大户的贵女,
在夺嫡之争中必然会多添一份胜算,可偏偏娶了我,
皇后心中定然不快,可又忤逆不过皇帝,也只有将怨气都撒在我身上了。
果然,当我到正阳宫跪拜时,皇后坐在高台之上,自顾自地和裴然说话,
像是没看见我一般,我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直到她喝完一盏茶,
皇后身边的嬷嬷才说道:“娘娘,纪王妃还跪着呢。”
皇后的嘴角这才扬起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本宫只想着和纪王说话,一时忘记了还有纪王妃,快,给王妃赐座。”
我恭敬起身回道:“谢皇后娘娘。”
坐下之后,借着宽大的衣袖做遮掩,轻轻揉捏着酸疼的大腿,感觉大腿都要废了。
结果才坐下没多久,皇后又叫了我训话,我只能站起身乖乖听着皇后的教诲,
这时宫人来报,说是熹贵妃求见,还不等皇后同意,
一袭锦衣华服的熹贵妃便径直走入正殿,占着皇帝的宠爱,
如此肆无忌惮,随意出入正阳宫,实在有些过于嚣张了,
皇后面露不善,可也没有追究:“妹妹来此作甚?”
熹贵妃笑道:“听说今日纪王妃进宫,本宫也好奇,想来看看。”
她声音如黄鹂一般动听婉转,我大着胆子抬头瞧了一眼她的容貌,
不愧是宠冠六宫的女人,生得如同画中走出的仙子,清丽不俗,
“纪王妃怎么站着?来头抬起让本宫瞧瞧。”
“听说纪王妃的生母也是个难得的美人。”
“当年做官妓时,琵琶技艺更是江南一绝。”
此话一出,皇后和纪王的脸色也不好了,皇后可能恨不得将我乱棍子打出去。
我虽出身于相府,可身份却着实尴尬,父亲周政楠本是一寒门学子,进京赶考时,
中了探花,被长林侯府嫡女相中,探花郎丰神俊朗,侯府千金倾国倾城,
京城大街小巷都在传他们二人是佳偶天成,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可京城没人知道,父亲其实在外早已娶妻,妻子还是个脱了官妓贱籍的茶楼娘子,他进京赶考时,我娘亲已怀孕一月有余。
多年前周政楠第一次科举失败,心中郁闷,便在河边借酒消愁,不曾想一时喝多,
竟掉入河中,他在水中不断扑腾,幸好遇见我娘,将他救了上来。
可救上岸之后,他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娘亲无奈,便寻人帮忙将他拖回家中。
周政楠醒来,见到我那面若芙蓉,一颦一笑皆是风情的娘亲,便失了魂魄,
三天两头给娘亲写词作画,书生的嘴巴惯会骗人,
一来二去,娘亲对他也有了好感,红袖添香不说,还资助了他进京的钱财。
他说待金榜题名后,便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我娘进门,
有了此诺,二人之间情意更甚,便有了我。
不过为了让周政楠安心进京赶考,娘并没有将这消息告诉他。
还想着等他回来后,在告诉他这个惊喜,不曾想他却被京城繁华迷了眼,
中了探花郎,转头便娶了长林侯千金,一路青云直上,
哪里还想得起在江南等他的痴情女,男女情爱终究是抵不过权利富贵。
探花郎和侯府嫡女的姻缘从京城传到了江南,还被说书先生编成了一则趣事美谈。
娘亲得知后便早产,生下了瘦弱的我,她本想当即就上京讨要一个说法,
但我因早产身子太虚,她不得不先留在江南照顾我,
在娘亲精心养育下,五岁的我身子也和同龄孩子差不多了,她这才带我一同上京。
当时的周政楠已经做到了从三品,中书舍人。
他见娘亲找到府门前,竟不愿相认,奈何我的容貌与他确实相似,
眼看门口围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周政楠的正妻王兰馨黑着脸让我们进了门。
为了平息京中的言论,便对外宣称我娘是趁着周政楠醉酒时,因倾慕他的才情,
故而才爬上了他的床,因我娘从前做过官妓,得遇新皇登基这才大赦天下,
才脱了贱籍,只要带了一个妓子,世人才不管你是官妓,艺妓还是娼妓,
都带有偏见,纷纷咒骂我娘利欲熏心,不知好歹,
一个妓女还想挟幼女嫁入官宦人家,蛇蝎心疼,心思歹毒。
奥利给,《平安扣》真的太给力了,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如此出彩的小说了,这下终于不用寂寞空虚冷了。故事的主角裴然菱烟所经历的事情很容易让人产生共情,看过之后也无法忘怀,推荐给大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