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那天,我母亲走了。
大年三十,我处理完她的后事。
合家团圆的大好日子里,我整个人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
就在这时候,突然听见一道喜气洋洋的女音,「哎哟喂,我的老天爷,这房子可真大,真好看啊!」
我的亲生父母和弟弟,穿红着绿,拎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
三个人六只眼睛,没有一只眼睛在看我,都在我的别墅里到处乱飞,我猜到他们会来,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等他们欣赏完了才坐下来。
看着我妈穿的大红袄子,我爸穿的大红棉裤,和我弟脚上那双红色新年限量款A锥,只觉得十分刺眼。
我妈先开了口,「大妮啊,大过年的,这些白布绸子赶紧叫人撤了吧,看着挺瘆人的,再叫保姆做几个好菜,就那个龙虾鲍鱼什么的,咱们一家人难得团聚,得好好庆祝庆祝。」
我爸看到我穿着一身黑,手臂上还扎着一块白布,脸就垮了下来。
「你也赶紧去换身衣服,我和你妈还没死呢,披麻戴孝的像什么样子!」
我爸觉得我穿成这样,是在咒他们死,毕竟我是他亲生的。
一家人?
呵呵!
我冷冷一笑。
我妈估计还以为我挺高兴的,搓了搓手,两眼放光的问我,「大妮,你养父养母都是大学教授,住着这么好的房子,一定还给你留了不少钱吧?」
我爸接话道:「那还用说?这些钱以后就是咱们家的了,正好给你弟结婚用,等过完年啊,你就赶紧搬出去,这房子,就留给你弟做婚房!」
他们倒是盘算的很好。
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
我弟杨家宝听完还不乐意呢,一双腿搭在茶几上晃悠悠的,嘴巴里叼着根烟,「我才不要,这房子里刚死过人,你们不嫌晦气我还嫌晦气呢!」
然后又将目光投向我,「我姐不是有钱吗,让他再给我买套新的,我看翡翠湖边上的别墅就挺不错。」
杨家宝这话成功的激怒了我。
他们有什么资格在我养父母的房子里,还嫌弃我养母晦气?
「你们都给我滚——」
我把茶几上的杯子打落在地。
杯子应声而碎,四分五裂。
杨家宝被我吓得一激灵,我妈赶紧护住他,我爸蹭的一下站起来。
指着我的鼻子数落道:「怎么说话呢?他可是你亲弟弟,你现在有钱了,帮帮他不是应该的吗?」
我妈:「大妮,老话说打断骨头连着筋,咱们才是一家人啊,你有钱了,也不能连亲骨肉都……」
「住口!」我听不下去了,「什么一家人?我的家人都已经死了,而且我有名有姓,我不叫大妮!你们走不走,不走我就报警了!」
我爸也生气了,「好啊,你报啊,你现在就报,等警察来了我倒要问问他们,像你这种连自己亲生父母都不认的畜生,要判多少年!」
他还以为我吓唬他呢?
我拿起电话就拨打了幺幺零。
「警察局吗?有人冒充我父母对我进行人身威胁,我很害怕。」
2
我爸妈这才齐刷刷的变了脸色。
看到眼前几人的丑陋嘴脸,我想起养母写的日记,他们怎么可能是我的家人呢?他们是想要我命的人!
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
养父养母都是大学教授,他们条件很好,让我衣食无忧,同时也对我很严厉,要求很高。
可能就因为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吧,没有继承到他们优良的基因,我从小就是个学渣,调皮又贪玩。
从我上小学起,每年家长会,养父养母都要到学校挨训。
那会儿我还幸灾乐祸呢,为自己的不学无术感到特别骄傲。
三年级的时候,我亲妈拉着刚上小学的杨家宝出现在我面前。
她告诉我,「其实你不叫沈安乐,你叫杨大妮,我才是你亲妈,这是你亲弟弟,你以后可要好好照顾他。」
杨大妮这个名字我不太喜欢,但眼前的女人和男孩都跟我长得很像,我确认他们就是我的亲妈和亲弟。
好像我潜意识里就一直在期待他们的出现,我想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我没把这件事情告诉养父母,我怕他们会生气,也因为不是亲生的,总觉得隔着一层,再加上他们对我很严厉,我从小就跟他们不怎么亲近。
于是从这一刻起,我就自以为是的把自己带入了姐姐的角色。
对杨家宝照顾有加。
家里好吃的好玩的,我都会偷偷带去学校给杨家宝,还有我的零花钱,也会分给杨家宝一大半。
我还帮杨家宝写作业,能想象一个学渣帮另一个学渣写作业吗?
我妈对杨家宝非常宠溺,每天都会接送他上下学,还经常带他去吃我养父母不让吃的牛肉汉堡,去路边玩我养父母不让玩的游戏机。
杨家宝考试不及格,我妈也不会打他骂他,面对其他家长的嘲笑,我妈还叉着腰特别自信的说:「我儿子将来是有大出息的,你们懂个屁!」
说真的我很羡慕。
我想不通,为什么我也是他们亲生的,却不能跟他们一起生活?
我经常偷偷去亲爸妈家玩,第一次去的时候两手空空,我爸就黑着个脸,一句话都不跟我说。
后来我每次去都带点东西,家里的进口零食,养父母学校发的福利,反正家里东西多,拿一点也不会被发现。
有一次我妈拉着我哭,「大妮啊,家里的条件你也看到了,爸妈是真养不起你啊,只能把你送走,让你去过好日子,都怪爸妈没本事。」
开始我还不明白我妈是什么意思,后面我妈又哭了几次,我就明白了。
她想要钱。
于是我把我存了好几年的压岁钱,一共两千多块,都给了她。
每个星期的零花钱,除了给杨家宝的一部分,剩下的也会存起来给她。
我妈拿到钱很高兴,「大妮啊,你可真是妈妈的好女儿啊!」
她抱着我亲了一口。
我也很高兴。
养父母就从来没这么夸过我。
那时候我就在想,我长大了一定要给我爸妈很多很多钱。
3
有一次我期中考试没考好,吓得不敢回家,躲到了亲爸妈家里。
我妈看着我没及格的分数,脸上笑嘻嘻的,毫不在意的说:「这有什么的呀,女孩子学习好不好不重要,只要将来嫁个好人家就行了。」
我爸赞同点头,「没错,女孩子学习再好也没用,最后都是给人生娃。」
我妈,「你养父母对你太苛刻了,他们就是把你当成,他们死去的亲生女儿的替代品,不会真心对你好的,你以后啊,还得靠你弟弟。」
我养父养母曾经也有过一个女儿,叫沈安宁,十五岁那年意外去世了。
养父母房间的柜子里,收藏着所有跟沈安宁有关的东西。
沈安宁成绩好,会跳芭蕾舞,会弹钢琴,虽然养父养母很少在我面前提起她,但我心里一直在跟她比较。
我想,就是因为我什么都比不上沈安宁,养父母才不亲近我的吧?
不亲近就是不喜欢。
他们不喜欢我。
想着想着,我养父母就突然出门在门口,两个人脸上的焦急神情,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才放松下来。
不过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
养母喊我:「安乐,回家了。」
养父深深的看了我亲爸妈一眼,什么都没说,牵起我的手走了。
这时候我才知道,他们早就知道我和亲爸妈来往的事了,家里少了的每一样东西他们都有数。
「爸,妈,对不起……」
虽然我觉得自己没做错,但我还是道了歉,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现在还离不开他们。
我是这样想的。
养母看着我,神情平静,没有我预想中的生气和失望。
她问我,「你觉得,你亲爸妈说的对吗?女孩子学习好不好不重要,将来找个好人家结婚生娃就行?」
难道不是吗?
我愣住了,心里肯定了一百遍的正确答案,突然就动摇了。
养父怕我没听懂,又换了个问法。
「安乐,如果让你选择将来成为什么样的人?你会想成为你母亲这样的,还是你亲妈那样的?」
一下我好像就明白了。
这个时候我才11岁,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养父问我的这个问题。
感恩他们及时纠正我的三观。
从此以后我改变了学习态度,开始发愤图强,力争上游。
升初中的时候成绩好了很多。
养父母难得的夸奖了我。
但我还是再跟亲爸妈继续来往,给他们送东西,给他们钱花,养父母也从来没说过我什么。
只不过我亲爸妈说的话,我都会仔细想一想,到底对不对?
不对的我可不听。
果然在亲爸妈的无限宠爱下,杨家宝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
而我顺利升入高中。
还从学渣逆袭成了学霸。
跟养父母的关系也亲近了许多。
我逐渐意识到,养父母的严厉,才是真正的对我好,毕竟我可不想成为杨家宝那样的社会败类。
这个时候的杨家宝已经成了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还经常惹是生非的小混混,局子都进了好几次。
七月写的《我成富家千金后》真的是一部值得多看几遍的小说,看得出来七月大大真的对每一个人物都倾注了很多的感情,尤其是主角沈安乐沈瑞安的人物形象很有灵魂和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