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尔不欢乱乱 著

1

二十年不见。

我和沈初晴的初见，没有久别重逢的姐妹情深。

她直接丢给我一张银行卡。

「陈雨薇，一百万，离开秦航池。」

也是，当初爸妈离婚得并不体面，她跟了爸，我跟了妈还改了姓，父母老死不相往来，连带着我和她都断了联系。

此刻，她身上穿着和我同色的大红长裙，和我一样的长卷发，再加上我们八九分相似的脸，恍惚一瞧，还真的像极了一个人。

唯一不同的是，她满眼讥讽，我则笑颜如花。

我把她丢在地上的卡捡起来，笑着放到她的手心：「姐姐，你在说什么啊？阿池是我男朋友，等我们结婚，他就是你妹夫，我为什么要离开他？」

「陈雨薇，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

沈初晴似乎被我刺激到了，看着我的眼神都开始发狠。

「陈雨薇，你也不想想，你区区一个大专生，有什么资格当秦航池的秘书？要不是你顶着这张和我相似的脸，他能选择你？他爱的是我！你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这些年跟着秦航池，我也算是见过了不少大风大浪。

我缓缓拨开垂在胸前的长发，锁骨上的草莓，清晰可见。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当阿池的秘书，但是我知道阿池很喜欢我，总喜欢在我身上留点什么，证明我的所属权，他爱不爱你我不知道，我也不敢兴趣，我只知道，这些年他睡的，都是我。」

沈初晴抬手给了我一个巴掌，然后把自己的领口往下一拉。

她给我看她的锁骨，那里有一道狰狞的伤口。

我心颤了一下，然后就听到沈初晴嗤笑着问我。

「陈雨薇，你以为秦航池为什么会喜欢在你这个位置种草莓？因为我这里，是为他伤的。不信，你就等着看，看看，你到底是不是我的替身。」

2

沈初晴这一巴掌打得可真狠。

回到家我洗了个澡，还做了会儿冰敷，脸上的红痕都没全消。

秦航池一回来，我就和往常一样迎了上去，给他拿公文包，帮他解领带。

他看着我的眼神逐渐深邃，这是情动的象征，果然，我刚把他的领带扯下来，他就猛地把我打横抱起。

直接进了主卧，他打开了床头灯，突然动作一滞。

那双眼睛定定落在我侧脸上，隐约有火气升腾。

他用指腹摩挲着我的左脸：「谁干的？」

我不想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点细节：「是沈初晴，我的孪生姐姐打的。」

秦航池的表情顿时有些发僵。

大概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扣在我腰上的五指，正在轻微发抖。

「哦？她为什么要打你？」

我抬手，笑着搂住秦航池的脖子。

心却憋得慌。

「阿池，我有一个孪生姐姐——这件事，你似乎并不惊讶？」

秦航池的呼吸一滞。

他长睫微垂，遮住了眼里幽暗的光。

「当然，因为雨薇你对我提起过。」

「也是，我们可是在一起四年了啊……」

我手臂用力，将秦航池往我的方向一带，再一抬头，狠狠吻住了他的唇。

他手机响了。

是我从来没听过的来电铃声。

Amarantine。

我明显感觉到了秦航池的僵硬。

于是我把他抱得更紧，吻得更深。

他却突然推开了我。

很用力，推得我猝不及防，直接跌倒在了床上。

他看着我，眼里划过一抹愧疚，可是第一件事不是扶我起来，而是去拿手机。

他看着手机屏幕沉默了一下，这才对我说：「抱歉，是客户的电话，我先出去一趟，你早点睡。」

秦航池匆匆转身出了房间，很快又折了回来。

他换了一件干净外套，这才又走了。

我站在窗边，看着秦航池驾车离开，然后拿起他的外套嗅了嗅，果然，上面沾了我的香水味。

心一点点沉入谷底。

刚刚我瞥见了他的手机屏幕，是一串没有备注的手机号码。

如果是客户电话，秦航池不可能不会备注。

退一万步说，他就算是真的忘了备注——他连客户名字都忘了备注，竟然还记得给他更改来电铃声？

这不是秦航池的做事风格。

事出反常必有妖。

所以那个妖，会是沈初晴吗？

3

我一直等到凌晨两点，没等到秦航池回来，倒是等到了他发来的微信消息。

是一张照片。

他拍。

秦航池穿着浴袍，背景显然是在酒店。

附带一句话。

「陈雨薇，我说了，替身就是替身。」

这比沈初晴直接给我的那一巴掌还要响亮。

我抱着秦航池的外套，痛哭出声。

沈初晴今天给我那一巴掌，我之所以没有还手，是因为，我早就知道了她的存在。

当初和秦航池相遇是偶然。

我学历低，毕业后第一份工作是销售。

卖车。

第一次卖掉豪车，经理就叫上我请客户吃饭，我对这种事早有防备，饭局上两个男人灌我酒，我都没喝，可是等我上了厕所回来，就喝了几口粥，人就开始犯迷糊，经理立刻让客服扶我去酒店，我把人推开就往外跑。

就是在这个窘迫的时候，我遇到了秦航池。

他救了我，还给了我一份高薪工作——他的秘书。

他对我的要求很简单。

要我把头发烫卷，要我穿红色衣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虽然觉得奇怪，但是这份工作太吸引我了，所以我还是乖乖照做。

半年后，我陪他参加一个酒局，送他回家的时候，他把我抱在怀里，问我要不要当他的女朋友。

「雨薇，我保证，我会好好待你。」

秦航池长得好看，能力强家境好，我爱上他并不意外。

他这样对我，我倒是有些意外。

他看着我的眼里明明载着深情一片，可我却总有一种……他不是在看我的错觉。

但我还是点头答应了他，和他缠绵在了一起。

直到一年后，我在他一个旧钱夹里，看到了沈初晴的照片。

和我相似的脸，穿着红衣，烫着波浪卷发。

秦航池会选择我当他的秘书，这个疑问终于有了答案。

「我是姐姐的替身。」

那天，秦航池正好在外地出差，我放了一缸冷水，泡了整整一晚。

第二天他回来的时候，我高烧不退，是他带着我去的医院，不眠不休照顾了我一天一夜，直到我退烧。

等我昏迷醒来，看到秦航池憔悴的脸。

我下定了决心。

或许，秦航池选择我是因为姐姐。

可是现在在秦航池身边的人是我不是她。

很难说，秦航池不会爱上我。

我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从小我就知道我比不上沈初晴。

我更知道，不努力，我就什么都没有。

4

但事实证明，现实只会让我的脸更痛。

我收拾了自己的东西。

一个行李箱就搞定了。

至于秦航池给我买的那些红衣服，我一件都没拿，连夜就离开了他的房子，就近找了一家酒店，然后写了一份辞呈，直接发给了他。

最后关掉手机裹上被子，关机睡觉。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半，手机一打开，就收到了秦航池的消息轰炸。

「你去哪里了？」

「你要做什么？」

「昨晚我真的有事。」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

最后一句是：「陈雨薇，你能不能不要和我闹？」

真可笑，我所做的一切对于秦航池来说，只是在「闹」吗？

这些年我跟在他身边，什么事都依着他，什么时候跟他「闹」过？又什么时候「误会」过什么？

我问秦航池，有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

他电话立刻打了过来，我选择了接听。

我以为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他会选择和我摊牌，但他却语气责备。

「雨薇，小脾气发完了就赶紧回来，那封辞职信，我会当做没有收到过。」

人心就是很奇怪。

就算是在秦航池给我打电话之前，我都还可以很笃定地承认我爱他。

可是就因为他这一句话，就像是有洪流冲入了心的缺口，把我对他的爱疯狂冲淡，最后只剩下了平静。

我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根本就不值得我爱。

但凡他值得，他也不会让我变成我姐姐的替身。

更不会在沈初晴回来后，还在这里装模作样，试图想要蒙混过关。

我笑了笑。

语气轻松，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

「秦航池，昨天晚上，你去见沈初晴了是不是？」

他呼吸一滞。

我说：「我知道你去见她了。」

「……是。但我们没发生什么。」秦航池急急忙忙解释，「昨天晚上，初晴约我见面，她不小心打翻了咖啡杯，我弄脏了衣服，所以在酒店洗了个澡。」

我问秦航池，你是以什么身份去见的沈初晴？你记不记得你现在还有女朋友？你觉得以你现在的身份，这样去见别的女人，而且还是在酒店，合适吗？

他沉默了一下，语气似乎疲惫到了极点。

「陈雨薇，你别钻牛角尖好吗？初晴再怎么说也是你姐姐，你难道连你的姐姐也介意？」

我冷笑着挂了电话。

别说是我亲姐，就算是我亲妈要当我的第三者，我也不会乐意！

下一秒，收到秦航池的消息。

「你要辞职，可以。按照公司约定，必须走完交接流程。」

我问他多久？

「一个月。」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