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尸房的秘密苏打水 著

最近一直梦到自己被抬进了一个很黑暗的房间，那天我又做了同样的梦，但这次更加真实了，我感觉到身上盖了一块布，我的手不小心动了一下，突然有人抓住我的手，重新塞进了白布里……

“张医生，这‘客人’我可就先抬走了？”一个青年浓眉大眼的青年打断了我的神思。

我转头一看，是新来的运尸工小林，我对他说：“哦哦，没事，你拉走吧。”

从我研究生毕业到进入这家“善德医院”已经三年了，本来只凭借研究生的学历我完全没有机会留在B市任何一家医院工作，却鬼使神差的发现自己投了这家著名VIP医院的简历。

但没想到我只是随便应付了一个面试，院长李有德就把我留了下来。实习前几个月我还内心忐忑怀疑他对我有意思，后来才发现自己是只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真的是个医术精湛、品行高洁的前辈，我也渐渐放下了自己的戒心。

但最近医院接连发生的几起怪事，让我渐渐开始怀疑起当年的选择是否是错误的。

由于医院是私人性质，专注于服务B市上层人物，工作量不是很大，李院长就低价接纳了许多从外地来求医的病人，这使得我这个外科医生也有了用武之地。

但连接好几次，我发现自己在手术台上的注意力越来越不集中，差点就出现重大失误。在这之后，又出现了一件让我惊恐不已的怪事。

在梦里，我隐隐约约地感觉自己被人抬走，四周下流的眼光在不停地打量着我，男人嘻嘻簌簌如同买菜般的调笑声不断敲打我的耳膜，我想反抗但全身又无力挣扎，在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走过来靠近我时，我就彻底昏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出租屋的床上，身上也没有任何被伤害或者打针的痕迹，这一切就仿佛是个梦。

但若只是那次意外我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想辞职，最近医院出事的病人越来越多，有喝水呛死的、下楼失足摔死的、孕妇难产死的甚至还有直接死在手术台上的，居然一个比一个离奇。

我越来越害怕下一个病人就死在我手里。

再给自己做了长足的心里建设后，我终于铁了心地要辞职。

“进来。”

我走进院长办公室，他还在低头批改文件没注意到我。

院长很年轻，40多岁了还保持着良好的身材，再加上他一身正气的国字脸，整个人和三十岁的青年也差不多。他离异很久了，听说现在一直单身，算是院里最顶级的钻石王老五。

这些年接触下来，其实我也一直暗恋他，只是没有机会告白，但现在我就要走了。

“院长，我是来辞职的。”我对他说。

他停下笔抬头问我：“是小张啊，这是受什么委屈了？来和我说说。”

我把最近的遭遇和想法告诉他，本以为他会觉得惊讶或者不可思议。但他只是微笑着对我说：“小张我看你最近是太累了吧，这样，我给你放两天假，你去找刘医生看看。”

我正要拒绝，他神情开始忧郁起来，叹了口气，对我说：“小张，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多亏有你在医院陪着我，要是你走了，我……”

这种忧郁而稳重的成熟男人魅力将我包围，我的心狂跳着，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开始？在荷尔蒙的驱使下，我答应了他。

精神科的人很多，由于拿的是内部号，我并没有排队。

刘医生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听说家里有两个孩子，和丈夫很是恩爱。

她看了看我填写的心里情况测试表，扶了扶眼镜，说：“你这是最近压力太大，吃几颗药就好了。”

“嗯。”我没有再怀疑，拿着药，打了个车回到了出租屋。

由于B市寸土寸金，我住的出租屋也就30来个平方，很是潮湿，一走进去就能闻到一股发霉味，这使我一进楼就难受。

我正捂着鼻子，没想到今天还能在门口遇到熟人。

“张姐，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

小林手里提着刚买回来的菜，站在楼梯口傻愣愣地朝着我笑。

小林是新来的运尸工，生得浓眉大眼，棕褐色皮肤，长手长脚，身上还附着着薄薄的肌肉，像极了电视里演的大学里的体育生。院里很多新来的小护士都对他很有兴趣，当然我也有，这种小奶狗类型的男朋友谁不喜欢？然而，我们的年龄差让我望而却步。

“张姐，我就住在对面，有什么事叫我就行。”

我没有动，看着他掏出钥匙走进对面的隔间才回家。

回到出租屋里，我开始百无聊赖起来，刷了一会儿手机就有些困，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梦里我似乎是坐在一个轿子上，不久抬着我我的人停了下来。

“是她吗？”一个粗粝的男音问。

“对，什么时候动手？”另一个女音回答他。

我被吓得一动都不敢动，等脚步声渐渐走远后我爬起来，自己居然躺在一个担架上，而周围的样子看着居然是医院的停尸房！

不久脚步声又传了回来，我赶紧躺好。我一时紧张手居然还露在外面，但我已经感觉担架在缓缓升起，我害怕露在外面的手被人发现，缓缓放松把手展开。

突然，一个温暖粗糙满是厚茧的手握住我，往白布下一塞，我全身又被包裹在白布下。

从担架上，到汽车上，再到我家，一共花费了约莫半小时，我确定，刚刚那里就是医院的停尸房！等所有人离开我的出租屋，我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用力地掐了自己一把，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不是在做梦，我顿时惊得一身冷汗。

停尸房里有古怪！看来这个假是不能休了，我必须回医院查清楚。

第二天一早，我就换好衣服回到医院，由于白天的遭遇，我一闭上眼睛就能想到那张发黄的担架，久久不能入睡，这导致我上班时还顶着个黑眼圈。

“小张不是让你休息吗？”李院长夹着个文件包走过来，责备地望着我。

“没事，我感觉我已经好了。”我虚弱地笑了笑，送走了好言相劝的院长。

今天科室比较闲，我也成功地在工作位上补了一觉。但医院不可能永远这么平静。

果然，下午医院又死了人。这次又是因为剖腹产失血过多而死。

妇产科王主任是李院长花重金聘请过来的，医术一向高明，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我顿时有些兔死狐悲，离开办公室来到手术室那一层。护士和家属还在争吵些什么，他一个人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里满是惊恐。看见我走过来，他紧拉着我的手说：“小张你知道我的，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

他的手还在不住地发抖，眼神也没有以往的坚定。我知道，他的医生生涯完了，果然，他在第二天就辞职，医院再也没人见过他。

“张医生，你怎么又在发呆？”

护士长冯姐拿着病历本在我眼前晃了晃，担忧地说：“来病人了，要不让老马替你一会儿？”

我回过神来，这两天无论我想尽什么办法都不能踏进停尸房一步，我有些焦急，嘴唇都开始起皮，人也越发憔悴。

但医生的职业素养还是迫使我不能停下手头的工作，我接过病历本，对护士长说：“冯姐，我没事，叫号吧。”

没过一会儿，走廊里响起冷冰冰的语音播报：“请8号陈扬天到骨科1号就诊。”

不一会儿，一个憨实的农村汉子抱着四五岁大的小男孩走了进来。

“大夫，求您救救小天吧。”汉子把孩子放在椅子上就“咚、咚”地向我磕头，我知道，这又是一个“义诊”患者。

“大叔您先起来，我看看孩子。”说着，我就扶起大叔，走到旁边给孩子做检查。

孩子长得很漂亮，白皮肤、大眼睛，乖乖地坐在那里望着我，很是文静。

我问他：“小朋友你哪里受伤了啊？”

他张嘴摇了摇头，指着自己的胸口。

我顿时感觉大事不妙，小心地掀开他的衣服，肋骨一处已经淤黑，估计是肋骨骨折，严重还可能导致内脏破裂，得先拍片子了解情况，然后立即进行手术！

我赶紧叫护士长找来手术床，把孩子挪上去赶紧送往CT室。

“您怎么不早点带孩子来？这可能就会要了他的命！”我一时气愤，开始责怪那汉子。

他低头揉着自己的衣角，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支支吾吾地说：“小天是个哑巴，疼了也不知道说话，还是俺媳妇给他洗澡发现的。俺家凑不齐钱做手术，已经耽搁好几天了，听说这家医院可以免费做手术就马上来了。”

男人说着，声音还有些哽咽：“大夫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儿子啊，他还这么小……”

我没时间和他废话，再确认的确是完全性骨折后，我催促他赶紧签了《手术同意书》，就马不停地赶往手术室。

这不是我第一次上手术台，但我站在台上就莫名地开始头晕，感觉周围的医生护士都一个个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似乎我就是那条手术台上待宰的鱼。

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努力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一点，手术容不得一丝一毫马虎，我可不能成为第二个王主任。

谢天谢地，孩子的肋骨只是发生了严重偏移，但还没伤害到脏腑，我给他固定好位置，取出带血的凝块。等到缝合时，我发现自己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只能强咬舌头，用痛觉刺激自己，才堪堪完成最后的收尾工作。

等我走出手术室，我的手还在发抖，眼前一片朦胧，但我很开心，我知道，手术成功了。

那汉子看我走出来，马上跑到我面前，声音颤颤巍巍地问：“医生，怎么样？”

“成功了。”我机械地回答。

“成功了，成功了。”他站在原地喃喃自语，不一会儿朝空中挥舞拳头，脸憋得通红。

脱下手术服，我衣服湿了大半，虽然结果很美好，但是在手术台上的异样感仍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开始有点防着同事，总感觉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讥讽我做的一切。

晚上回到家，我立马冲进浴室洗了个澡。热水从上至下冲刷着我的身体，一切的疲惫都在蒸汽中得到释放，我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

穿好浴袍我就开始找吹风机，现在正是流感多发的季节，我可不想因此而感冒。但是，我找不到它了。

“我明明就放在桌子上的，又去哪了？”我开始自言自语。

出租屋就这么大，由于职业是外科医生，我的洁癖非常严重，所有的东西都收纳得十分整齐，几乎没出现吹风机失踪这样诡异的情况。

找了将近十分钟，三十来平的地方几乎被我翻了个遍，实在是看不到吹风机的身影，我放弃了。但是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胸前非常难受，我刚恢复不久的心情又开始烦躁。

正当我无可奈何之时，楼道间响起了轻快的脚步声，一听就知道是个年轻人。我顿时想到了对门的小林。都是同事，找他借一下吹风机他应该不会拒绝吧？

“咚、咚。”我还没敲两下，对面的门就打开了。

林泉好像早就预料好了似的，就站在玄关等着我，他对我的到来似乎毫不意外，热情地侧身让开一条通道对我说：“张姐你有什么事情吗？快进来。”

他的热情让我有些害怕，但人都是视觉动物，他生的浓眉大眼，很容易让人信任。

我慢慢走进去，这是一个典型的单人出租屋，环境还算整洁，就是充斥着一股外卖味，与整洁的房屋格格不入的是男生大剌剌放在沙发上的黑色外套。

“姐你先坐一下，我去给你倒杯水。”他见我的眼睛盯着外套，讪讪收起来就要走进厨房。

突然，他外套里的手机屏幕一亮，一张熟悉的照片浮现在我眼前，那正是我今天做完手术时坐下来休息的照片。他在跟踪我！

我顿时感觉到不对，但女人的本能告诉我我应该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我努力地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变得平静，说：“不用，我不想喝水，我是来问你借吹风机的，我家的突然找不到了。”

“吹风机啊？我马上给你拿。”他匆匆离开客厅，但没忘记带走他的外套和外套里藏了秘密的手机。

我开始有些坐立不安，他会不会是那天抬走我的人之一？或者说，他是不是就是绑架我的幕后主使？我的手心开始往外渗汗，但好奇心又驱使我留在这里，希望能够得到更多答案。

一会儿，他就从房间里拿出一台棕色的吹风机，我瞳孔一缩，那不就是我家的款式，就连上面的磕痕都一模一样！我赶忙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淡定地从他手里接过吹风机，机械生硬地说了句：“谢谢。”

他不复初见时拘谨的样子，吊儿郎当地站着，像是猫发现了老鼠藏着的尾巴，用戏谑的神情望着我，说：“要不张姐你还是在这里用吧，旁边就有插头，也不用麻烦你再送回来。”

我不知道他特意拿走我的吹风机又递给我是出于试探还是挑衅，因此不敢轻举妄动，我就听他的，坐在沙发上开始吹头发。

得益于父母的遗传，我的头发又黑又密，吹了好一会儿才吹干。而出门时由于太着急，我只穿了睡衣，领口稍微有点大，他就一直色迷迷地盯着我的胸口看。

吹完头发，我赶紧收拢衣领，把吹风机递给他，说：“谢谢你，我要走了。”我已经迫不及待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谁知道我要是多呆一刻，下一步还不会完好无缺？

他并没有直接结果吹风机，而是用右手抓住我的手腕往下滑。我被他手里厚厚的茧刺激得一阵头皮发麻，赶紧松开手中的吹风机。

“啪。”吹风机摔在地上，与瓷砖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十分委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明明是他偷了我的吹风机，而现在我却要给他道歉。

“没事，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回去吗？”他突然走近低头盯着我，嘴里说出阴森森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