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室怪谈白白胖胖 著

救护车拉着急诊病人，飞快地驶入市医院。

在急诊科医生的陪同下，病人被输送车送入了CT室。

“患者女性、车祸伤、已昏迷、年龄约二十岁，先做颅脑、胸腹部CT扫描。“急诊科医生江河把患者情况告诉了当班技师肖白，也就是我。我立即将人一起抬上CT检查床。

在搬运病人的过程中，我看着表面并无明显外伤的女孩儿，心想：才二十几岁，希望只是昏迷了。

“现在病人生命体征怎么样？”我随口问江河。

“已出现瞳孔散大。”江河如实说。

情况果然不容乐观，颅骨骨折、大面积的脑组织挫裂伤，脑出血，已出现脑疝。简单来说，就是脑子里压力增高，脑组织压力高处往压力低处移位，压迫脑干、血管和神经。

挺漂亮的一小姑娘，可惜了。在医院工作好几年的我，很少有看到送来的病人面无病容，这个女孩儿却不一样，依旧是面容白皙，长发如瀑。

随后在搬运病人的过程中，我看见她眼角有一滴眼泪流下，就顺手就将它拭去，

此时的我还不知道，这个动作会对我今后的生活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件事，在接下来的忙碌中被遗忘了。

过了一天，听重症监护室的医生谈起，她已经在家属的要求下做了手术。

再过两天，听说人已经去世了。这是预料之中的事。

她去世当天，我值班，凌晨一点多，正准备回值班室休息。

恍惚中我听见有人叫我“小白”，科室人人都喊我小白，我并没在意，以为是又来急诊了，就跑去大厅。

大厅里空荡荡的，只有悬在半空中的电子表在跳动。

我晃了晃脑袋，以为自己听错了，就回值班室躺下了。

迷迷糊糊间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穿白裙子的姑娘，她握住我的手，说“肖医生，谢谢你，这双手很温暖。”我还没看清她的脸，就被急诊铃喊醒。

又来病人了。

接到急诊病人，在触碰到病人皮肤那一刻，一股莫名的恐惧向我袭来，整个房间里开始弥漫着一股味道，寺庙里的香火味儿。

直到病人离开房间后，这个味道才逐渐散去。

大面积脑出血，因为年纪大，又是半夜突发，所以家属也不清楚具体发病时间，送来已经晚了。

我以为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没睡醒产生的幻觉。

接下来这几天相安无事。

可有些事一旦开始了，它就不会停止，尤其是当你没有觉察的时候。

我端着水杯正和同事们说说笑笑。齐蕾，也就是我的技师长，递过来一个苹果。我们上夜班的同志，都有一个小迷信，要摆一个苹果，祈求夜班平平安安。

我伸手去接，刚碰到她的手。指尖传来一阵酥麻，然后一股香火味儿直冲我脑门儿。

我鬼使神差的问了她一句：“蕾姐，家里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齐蕾随口回答：“没事儿啊。”随后又想了想，“也就是昨天陪我老公去参加了一个葬礼，他舅姥姥去世了。

“咋的了，小白，你还会看相？“齐蕾笑问。

“没有，就是看你有点儿黑眼圈，想着你没休息好。”

女孩子就围着黑眼圈这个事展开了讨论。

我不由得想起了上了一个夜班，也是香火味。于是在心里犯起了嘀咕。好像是自从我做了那个梦，这一切就开始了。

当晚又是我值班，我又梦到了那个女孩儿。

她向我走来，这次我逐渐看清了她的脸，鹅蛋脸、柳叶眉，一双杏眼水波转，两颊淡淡红霞飞。红色的嘴唇，嘴角上扬，好标志的美人。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说：“肖医生，你不要怕。”

说实话，在梦里我是不怎么怕的，我根本就意识不到我在做梦。

“你这几天是不是总是闻到香火味？”

我一脸懵逼的点了点头。

“有香火味的地方，就有勾魂无常。”她说到“或者他们曾经出现过。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找上你。”她见我不回答，有继续说：“我也不清楚，我死之前身体逐渐冰冷，特别冷。我想找个温暖的地方，我记得的有双手给我擦掉脸上的泪，那双手特别温暖，于是我循着感觉就找过来了。”

“你死了？”

“每个人都会死，早晚问题，你以后也会的。”她说这话的时候，在我身边飘来飘去。

“你怎么不去投胎，或者回家去？”我问她。

“无常他们让我先待在这里。”

“那你来找我是...因为...？”

“我发现能在你睡着后进入你的梦里，我想请你帮我转告给我爸妈，好好照顾自己，这几天我能看见、听见他们，能感受到他们的痛苦，可是我却无能为力。”说着她竟有些凝噎。

“肖医生，你用手蒙住眼睛。”我按她的话做了，她把手覆在我手背上，然后逐渐穿过我的手掌，我感到眼睛一阵清凉。

“这样不知道有没有用。”她嘟囔着

梦醒之前，我听见她喊了一句：“肖医生，你别忘了我叫沈冰冰。”

我被一阵急促的急救铃喊醒，朦胧间我好像看见一团白影从身边闪过。顾不得这些了，我又急忙向检查室跑去。

到了检查室，遇到了江河，江河说：“患者突发背痛，无明显外伤史，初步怀疑主动脉夹层。”听了这话，我连忙喊来护士帮忙。

瞥眼间，走廊上好像有两个人影，定睛看去，却空无一物。

当护士冲进检查室时，那股香火味又飘进我的鼻子，我愣在了原地。每次有危急重症患者，它就会出现。

这时两团黑漆漆的浓雾穿过了检查室的门，停在患者的身旁。我不敢抬头细看，强忍住心里的恐惧做完检查。

果然如江河预测的那样，主动脉夹层，要立即转去手术。在江河走进检查室的时候，两团黑雾迅速向外散去。

我真的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或许是因为病人的病情而给了自己心理暗示。

后半夜，闲下来的我鬼使神差的调开患者病历，沈冰冰，女，21岁，车祸伤后入院.......死亡。

我想起梦里那个女孩儿是谁了，前几天120送回来的车祸患者，当时我还惋惜这么年轻的生命，还没绽放就凋谢了。

第二天，满脸倦容的我敲开了心理咨询室的门。里面的是我的好友周欢。见我这样，她打趣道：“是什么风把你的吹来啦？我的小白白。”

我一向是不喜欢进入她的这个诊室的。一是出于对病人的尊重，毕竟很多人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心理上出了问题。二是，我实在觉得，周欢心理也有问题，不然正常人谁会没事想着去研究别人的心理。

“我觉得我产生幻觉了，我在梦里梦见了死去的患者，而且我好像...能预测一个人的死亡。”

周欢见我这样说，扶了扶她脸上的眼镜。

我继续说到“我能在某些患者身上闻见一股去寺庙里烧香的味道。

就是那种危急重症的病人，你懂吧？昨天晚上，我好像看见了黑白无常。”

周欢见我一本正经的说着，正视了起来。“出现这种症状多久了？”

我把最近的事，包括我做的梦都和她说了。

她没给我开药，只是建议我请两天假回去休息一下。如果后期问题加重了，再来联系她。

随即，我就向领导请假去了。请假是不可能的，只能是调休，后面要将现在休息的时间补回来。

就这样，我能休息五天了，五天已经让我很满足了。我顾不上夜班的辛苦，收拾好东西回了老家。

在车上我昏昏沉沉的，一觉就睡到了终点站。

到家已经是中午一点钟了。

当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昏暗中，我站在一座山峰上，山下黑漆漆的一片，天空中乌云翻滚，乌云下盘腿坐着一位擎天的巨人，耳旁传来各种嘈杂的声音，电视声、汽车喇叭、飞机轰鸣、人群窃窃私语、战场马匹嘶鸣……我望着面前的巨人，泪流满面。

醒来已是早上十点多了。在床上玩儿了会手机，就穿着睡衣去厨房找吃的。爷爷去打牌了，奶奶一个人在客厅里看电视。见我起来后，就起身跟着我一块儿来到了厨房。

“妞妞啊，我看你最近气色不好，是不是工作太累了？”奶奶一边从锅里端饭出来，一边问我。

“是昨天刚下夜班，睡一觉就好了。”我安慰到。

晚饭后，我陪着爷爷奶奶出去遛弯儿。街上人不少，我们这里家家户户吃完晚饭都会趁天气不错出来走走。

走到娘娘庙门前时，刚好碰见邹瞎子一家。邹瞎子其实不瞎，只是视力不好，戴着厚厚的眼镜，平时替人算算命、解解卦。

胆大的孩子叫他“邹瞎子”，他也不生气，还乐呵呵的说：“那我一定是有过于常人的本事，才会让老天爷收了我这双眼睛。”于是“邹瞎子”这个名号就逐渐传开了。

邹瞎子叫住我：“小白，最近你是不是遇到啥事儿了？”

我说：“没有啊，邹叔。”

邹瞎子拽住我的手腕，隔着眼镜，上下打量着我。奶奶在一旁问他怎么了。他摇摇头说，没事没事，看错了。

过了两天，邹瞎子的小孙子小博来我家，悄悄递给我一个红布包。说是他爷爷给的，让我好生保管，每天戴在脖子上，不能沾水，可保我平安。

我没当回事，随手放在包里。

回来工作第一天，趁着午休，沈冰冰又来到我的梦里。

她满脸委屈的说：“你这几天去哪儿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一个负心汉。

我问她找我干什么，她问我说，托我办的事怎么样了，而且只有我能和她交流，别人都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她一个人，不，她一个鬼在在这个诺大的医院好无聊。

我说怎么会呢，医院这种地方，天天都有人去世和出生，怎么会只有她一个？

她说每个刚去世的人，都会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去，跟着自己亲近的人，或因为自己想不开的事一直徘徊在那里，逐渐忘了自己，注意不到时间的流逝。一待就是好几年、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大多数都是要么在人世间徘徊几天，再被无常接走。

我问她怎么不回家看看，她说她回去了，可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双亲日日哭泣，所以她想找到我让我早点传话。

她说，你要多来医院睡觉，这样我就能和你多说会儿话了。我汗颜，谁会没事想来医院睡觉。

“你不要去找心理医生了，你是得了神通，找医生没用。”她知道的还不少。

“那天我看着你去找那个医生了，可是我怎么喊你，你都听不见。。”说完，她快要哭出来一样，如果鬼也有眼泪的话。

然后她又伸出手来，要来牵我，我下意识避开了。她带着略显失望的表情，逐渐消失了。

醒来一看，才五分钟。

当晚回到家已经是十点钟了。

我洗漱完看着窗外，这个租住的小区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建成的，虽然条件简陋，但地理位置优越，院子里有一颗高大的树木。夏天小区里的大爷大妈们，都喜欢在树荫底下纳凉。

我转身的时候，余光瞟到树干上，那里好像挂着个什么东西。

再仔细辨认，只有树叶遮住月光，留在地上的影子。

第二天我走过树下，还特意抬头看了一眼，树叶茂密，与这个季节的其他树并无什么不同。

晚上值班睡觉时，沈冰冰又来了。这一次她和我说了好多事，说我既然能看到她，说不定以后还有别的用处。

我问她上次我醒后，她在做什么。

她说就在旁边看着我们，还问我有没有见到无常。

这可能没看到？当时的两团黑影，吓得我魂不附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