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小树林里的女人狸花猫 著

城西北的工业园区里，正在修建的新钢厂工地上出了人命。钢筋队工头从老家带过来的，在工棚旁开小卖部的那个远房表亲，被人拖进小树林里杀害了。

她叫薛梅，二十出头，皮肤白皙，身材丰满。在这个遍地男人的工地里，就是天仙一样的存在。

但是现在她死了，上衣被撕扯得稀烂，裤子褪到了脚踝处，捆住了她的双腿。

四周围满了曾经觊觎过她身体的男人，他们对着她指指点点，像是对死亡的同情，又像是一场美色展览的狂欢。

1

我是在去机场的路上接到的杨树的电话。

他说：“萧越，你的假休不成了。西郊工业园区出了命案，李队带人去跨市抓捕了，打电话把这案子交给我们俩了。”

我瞟了一眼放在手边的机票，叹了口气：“你先过去，我马上到。”

返程的路上，顺便打了个电话给机场客服询问是否能够退票。

客服声音甜美：“先生，请问您订的是2013年7月19日上午9点从乌市飞往海市的航班吗？”

“是的，临时有事去不了了。”计划了很久的休假旅行泡汤了，说不失望是假的。但我清楚身为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抓捕罪犯，职责所在，义不容辞。

“可以退的。稍后我会将退票流程以短信方式发送到您的手机上，请注意查收。”

这边客服电话刚刚挂断，那边杨树就将现场的照片发给我了。

“死者女性，23岁，身上有多处淤青，后脑勺有类似钝器撞击造成的伤口，初步判定是出血性休克死亡。痕迹检验科的人正在取证，小何认为有很大可能是奸杀。”

小何是我们队的法医。

我将照片调大了，仔细看了一下。

一具几乎全裸的女性尸体，仰面躺倒在沙地上，嘴大张着，双手被内衣带子反绑在身后。腿部呈O型曲张着，脱下的裤子也在脚踝处打了结。

凶手明显是就地取材，很可能是激情杀人。

“先调取一下工地的监控，看看昨晚那些人进出过案发现场那片地方。”我给杨树发完语音，迅速关掉手机，脚踩油门，加速朝案发地行进。

我到的时候，现场取证已经完成了，小何正在给尸体盖上白布。

看见是我，放下手中的活朝我走过来说：“气温在逐渐升高，得尽快把尸体搬回队里解剖。”

我指了指地上问她：“这里有没有什么线索？”

她伸出脚探了探沙地，摇摇头：“昨天凌晨下了一场暴雨，昨夜到过这里的人，留下的脚印都冲刷得没有了。现场提取到的距离尸体最近的两组脚印，是报案的人早上新踩上去的。其余的是听到消息赶来看热闹的工人的脚印。”

“不过从死者口腔和下体都提取了一些体液，她的指甲也有人体皮肤组织，身上还有多处扭打留下的淤伤，检验结果出来兴许会有很大收获。”

我点点头，叫她去着手准备把尸体运回队里。然后把正在不远处询问工地工人的杨树叫了过来。

“报警人在哪里？什么身份？”我问。

杨树指了指警车那边，有两个人正在接受同事的询问：“工地的两个年轻钢筋工，昨晚网瘾犯了，下市里去上了个通宵。回来时想走近路，在这边发现了尸体。”

“监控有什么消息吗？”我四周望了一圈。

杨树指了指远处的工地，愁眉苦脸：“工地是有摄像头的，但这里离工地太远了，监控照不到这边来。而且昨晚工地还停过电。”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太气馁。她这么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在工地上少不了有人会关注她的动向，先从跟她关系密切的人入手。再多叫几个人来询问这片的工人，加快询查进度。”

正说着，两个男人从人群外围跑了过来，一高一矮，矮的有些胖，跑起来十分费力。

他直接冲过警戒线，扑到尸体旁就哭天抢地的喊：“老婆，老婆，你怎么就死了？谁这么狠心杀了你呀。”

2

小何跟在他身后喊：“同志，同志，你不能这样，要保护现场。”

高的在旁边一脸为难，“警官，我是这片工地的钢筋队的负责人朱林，早前有些事下市里去了，收到消息就赶过来了。”

“他呢？也跟你一起去了吗？”我和杨树合力把薛梅老公从女尸身上拉开，问那个朱林。

他迟疑了一下说：“对，我俩一起的。他是我老表，这次是从老家来工地是看他老婆，昨晚我就是请他去市里喝酒接风的。”

钢厂工地到市里只有半个小时车程，这里工人的许多娱乐性消费都会去市里进行。

我注意到朱林说话时，会故意侧着脸藏住右半边脸，我松开薛梅的老公，换了个角度才看清朱林右边脸上有很明显的伤痕，像是抓伤。

“你这伤怎么来的？”我问他。

他下意识的捂住伤口，“碰……在钢筋上擦伤的。”

“怎么不去包扎一下，天气热，这么深的伤口容易发炎。”杨树也注意到了：“叫何医生给你消个毒吧。”

他应该是想趁机让小何取个朱林的皮肤组织样本。

然而朱林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小何，喉结上下滑动，咽了一口唾沫，十分惊恐：“不碍事的，这点小伤，对我们干工地的人来说，常有的事。”

小何笑了：“你怕我？”

朱林点头，指了指薛梅的尸体，“你刚刚才碰过死人，我们老家很忌讳这个。”

话说到这个份上，小何只得作罢。

我也觉得不必打草惊蛇，便笑着对朱林说：“那麻烦你和你表亲，都跟我同事去做个笔录吧。完了之后，把你工地的人聚在一起，我们有话要问。”

话刚说完，薛梅老公就拉着小何吵了起来：“什么？要解剖？我不同意，她是我老婆，生死都是我的人，我绝不同意有人在她身上动刀子！”

“再说我死后还要与她合葬一处，你们把人划的七零八落的，到时我还怎么跟她睡一起？”

周遭的人都被他的话给逗笑了。

“这是必须做的，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小何冷着脸撇开他的手。

我们几个交换了一下眼神，都庆幸这种刑事案件解剖不用取得家属同意。

之后，小何带着尸体回了队里，我和杨树继续留在工地做调查。

监控显示昨晚停电之前，薛梅都在小卖部里。工地的许多工人都会打牌到很晚，中途买烟买酒都是常事，薛梅时常熬夜守生意。

停电是从十一点半开始的，总共停了三个半小时。

后半夜的西北，天气本就凉爽，适合睡觉。停电后的嘈杂没持续多久，大家都睡了。

雨是从凌晨两点下到五点的，雨很大，监控画面很难看清事物。

监控是彻底没指望了。

我和杨树仔细把小卖部到尸体发现地点的路线反复勘查了几遍，可以断定薛梅陈尸的地点是第一案发现场。

两地之间距离那么远，又是在工地上，一个女人在夜半出走，只有一种可能，凶手是她认识且十分熟识信任的人。

所以我们得在小何那边检验结果出来之前，先把薛梅的人际关系走访出来。

一番询问下来，我们发现名册上的工人少了一个。

“这个李亮是谁？为什么不在？”我朝着人群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