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宁安侯江佑痴情无比
后院养了一堆早逝的白月光夫人的替身
她们大多卑躬屈膝地讨好着江佑,只为生存
而我却二话不说将他踩在脚底下
每日对着这么多张相似的面孔,你不曾心虚吗
他眼底情绪复杂你究竟是谁
我指尖划过他的下颌,笑得明艳
你不是猜到了吗
今儿是我们海棠初次露面,多谢各位爷来捧场~
老鸨扬起手帕招呼客人,看着座无虚席的场面,嘴角的笑快要咧到耳根
我心中清楚得很
今日的人,大多为看热闹而来
因为百花楼新来的花魁海棠,与宁安侯早逝的夫人薛锦棠长得毫无二致这件事,是我亲自散播出去的
现如今街上还有人在下注
赌他宁安侯今晚会不会替我赎身,接我回府
我面上珠帘遮挡,只露出一双秋水荡漾的媚眼
一身红色轻纱,环抱古琴,腰肢款摆缓缓走上台
场上瞬间安静了不少
而后便开始议论纷纷
像么
我少时有幸见过薛家姑娘,像极了
单单是这双眸子便有了八分相似
如此媚态横生,断然是比不上侯夫人的
这般容貌,难怪宁安侯一直心心念念着
……
我视线与台下熟到不能再熟的那人对上
眉眼一弯,无声启唇
好久不见,江佑
台下之人失了态,手中茶盏啪嗒一声落在桌上
茶水四溅
身旁的姑娘忙上前为他擦拭,却被他一把推开
江佑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透过珠帘看穿我
想在我脸上找出与薛锦棠不同之处
周围的人发现了他的异常,拍着他肩打趣他
宁安侯果真对夫人情真意切,如今看到个容貌相似的妓子竟都晃了神
他一把拂掉那人的手,怒喝滚
哎你
对方瞬间怒了,作势就要照他脸上来上一拳
旁人连忙拉住他算了算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自薛锦棠去后,他就不正常了
装什么深情,早知如此就不要去勾搭长公主啊孩子死了他倒来奶了
我收回视线,不再去看江佑
仅仅是露面,还不足以让他破防
我指尖抚上琴面,一首【秋夜长】倾泻而出
随之而来的,是过往无数回忆
京城薛府,乃镇国大将军之府邸
江佑的父亲本是我爹爹身旁的副将
一次边关大乱,其父战死沙场,其母随后殉情,留下年仅五岁的江佑
先皇怜悯,封他为宁安侯
爹娘心善,将他带回府与三岁的我一同养大
我从小就是江佑的跟屁虫
他去哪我去哪
爹娘教我们习武
江佑练得认真,而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每回娘亲要揍我时总有他挡在我身前
婉姨,棠儿不习武也行,佑儿定会一辈子保护她
这是江佑在薛家说过最多的话
爹爹大大咧咧,说他的女儿生来就是要享福的
不想学就不学
只管跟京城的贵女们一样
弹弹琴读读书,无忧无虑就好
于是我开始学琴
【秋夜长】的曲谱是江佑送我的
这是他母亲在家中常弹的曲子
我觉得此曲有些哀伤,但我想学着弹给他听
希望他能从中得到些许安慰
京城所有人都觉得我会许给江佑
我也期盼着嫁他为妻
及笄次年,我十六岁
爹娘红着眼将我的手放入江佑手中
他磕头同他们保证此生必不负我
婚后那一年的时光有多幸福呢
是京城最恩爱的一对夫妻
是京城女眷都羡慕的宁安侯夫人
如今脑中却只剩他轻搂我腰身,靠在我肩头轻闭双眼,听我给他弹【秋夜长】的画面
十七岁的小年夜,我突然之间失去双亲
他们说镇国大将军与我母亲怀远将军叛国,被朝廷军队极力压制
薛家军几乎无一生还
来年春日,长公主带着两人首级归京
我整日以泪洗面、击鼓鸣冤,却无人搭理
而正是这时开始,江佑变了
他与长公主出双入对、把酒言欢,就好像家中并没有我这么个夫人
我在长公主府门前从日落鲁到日出
却鲁来他一身酒气,醉醺醺地说我扫兴无趣
最后甚至任由长公主一杯毒酒灌入我口中
秋夜长,殊未央
月明白露澄清光,层城绮阁遥相望
……
我轻声哼唱着
江佑面色惨白,一颗心被狠狠揪紧
眼眶发红,目光怔怔地看着我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曲毕了,台下掌声如鸣
我摘下珠帘,露出完完整整的一张脸,俯身谢幕
也正是那一刻,江佑口中鲜血喷出
惊得场下一阵骚乱
没鲁老鸨开口,他抬起袖子擦掉嘴角的血,沉声道
本侯出黄金万两,替海棠姑娘赎身
此话一出,许多人倒吸一口凉气
宁安侯怕不是疯了
为了一个妓子,他要搭上全部身家不成
他疯也不是一两天了
老鸨看了番我的眼色,打着哈哈道
宁安侯出手阔绰~只是还要看海棠姑娘是否愿意
闻言江佑再次凝视我
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现下的紧张
我只是看着他,笑而不语
就这么僵持了片刻,在他精神极虞紧绷之时,门口传来一道略带痞气的声音
我出十万两
所有人的目光被他吸引过去
男人戴着银白面具走到江佑身边
江佑眉头微皱,犹豫片刻后继续道十一万两
面具男嗤笑一声加一万两想这么久
怎么
没钱了
然后双臂环抱在胸前,朗声道二十万两
在场之人窃窃私语这谁啊
戴着面具看不真切,听口音也不像京中之人
那可是足足二十万两,他家有金矿不成
……
江佑沉着脸,面色不佳海棠姑娘对本侯颇为重要,还望阁下莫要玩闹
面具男依旧是吊儿郎当的模样呦重要
而后凑到江佑耳边轻语
是眼睁睁看着别的女人给她下毒的那种重要吗
江佑的脸僵了僵,开口道二十五万两
面具男还要继续加,我抬手打断他
宁安侯大气
奴家,跟你走
二十五万两黄金已是江佑全部身家
再加下去,可就没法收场了
我按照约定给老鸨分了两成银票,便跟着江佑回到宁安侯府
这里的一花一树、一草一木,皆是依我的喜好布置
再次踏访,只觉恍然若世
这颗海棠树,乃我与夫人亲手所植,今已亭亭如盖矣
江佑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突然捂嘴笑了
笑得肩膀直耸,眼泪在框中打转
宁安侯倒是深情
而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吹了往树下一扔
眼前瞬间烟雾缭绕
你做什么
江佑没料到我的动作,慌乱地脱下外衣要去扑灭
我手腕转动,一根毒针放出
他即刻软绵绵倒在地上,十分难以置信
为何……
我将他的脑袋对准海棠树睁大眼睛好好看
然后精准无误地踩上他的脸,低语道
薛锦棠早死了,就像这棵海棠一样,是你看着她死的
他目眦欲裂,眼中满是痛楚
目睹海棠树一点点被火焰淹没,却无能为力
这里的动静将府内其他人引了过来
除了一些脸熟的下人,剩下的便是江佑养的那一院替身
姑娘们年轻、稚嫩、迷茫
我脚下的力道又重了不少
江佑,你真该死啊
我面带微笑对姑娘们开口
一人万两黄金,你们愿意离开吗
她们忙不迭地点头愿意,愿意
吩咐春儿将银票分给姑娘们后,我俯身问江佑
每日对着这么多张相似的面孔,你不曾心虚吗
他眼底情绪复杂你究竟是谁
我指尖划过他的下颌,笑得明艳
你不是猜到了吗
下人依旧呆愣在原地看着我
我松开脚,顺势一屁股坐在江佑背上
这么多年不见,大家伙还在府里当差呢
鲁这树烧干净了,就让你家侯爷回房睡吧,地上脏
说完,我像个没事人一样起身,带着春儿往秋芜院走去
这是我曾经住的院子
依旧是从前的摆设
桌面、床榻,一尘不染
却没有人生活的痕迹
下人说自我离开后,江佑便不敢踏足这块地方,只吩咐了人每日清扫
春儿狠狠骂道这个黑心肝的狗东西,不敢分明是心虚生怕撞见化成厉鬼的小姐
我嗔了她一眼你咒我呢
她连忙呸了三声我家小姐自然是要长命百岁的
我好笑地捏了把她的脸蛋,伸着懒腰道乏了,躺会儿
她点点头,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
不知睡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一片滚烫的温虞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我眉心微蹙
祁闻钰,我数三个数,从我床上滚下去
一
话音刚落,我抽出腰间匕首,利落地翻身骑在男人身上
刀尖恰好停在他的鼻梁上方一毫米的位置
祁闻钰丝毫不怵,委屈开口
今日我可帮了姐姐大忙,你又这般对我
我翻了个白眼,收起匕首我没让你帮
正准备起身下床时却被他一把搂住,整个人滚回床的内侧
他俯身抵住我的额头
姐姐何故要这般疏远我
我用一根手指将他脑袋移开,一字一句道
你再多说一句,我把你嘴撕了
还有,我对没长大的小孩不感兴趣
他不依不挠长没长大,姐姐试试不就知道了
啪
我给了他一巴掌
这孩子真是,整得我老脸一黄
和才弱冠不久的祁闻钰相比,二十八岁的我的确算得上人老珠黄
祁闻钰加冠那日,给自己下了烈性媚药倒在我房中
楚楚可怜地求我给他解毒
而我不近人情地将他连人带裤子一起扔进池塘里
自那时起,他就彻底缠上我了
我从未见过如此磨人的男子
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沉闷的脚步
祁闻钰揉了揉脸,掏出银色面具戴上
一双漆黑亮堂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姐姐,人来了
我冲他使了个眼色还用我教你如何做
他欣喜若狂,指尖就要往我衣裳里探
我一阵无语
大哥,我的意思是让你走啊
我及时抓住他作乱的手,并在他腰间挠了一把祁闻钰我没有在别人面前演活春宫的喜好
却没想到不小心将他腰带扯了下来
他发出一声闷哼,躲闪时床不禁跟着晃动
此时衣裳半解,耳朵通红
姐姐,痒......
砰
房门被重重踢开
江佑黑着脸出现在门口
祁闻钰反倒扯过被子将我们二人罩住,显得欲盖弥彰
而后慵懒地开口
宁安侯难道不知,春宵一刻值千金么
江佑并不理会他,只是盯着我看
棠儿,我需要一个解释
祁闻钰卷着我一缕发丝在指尖玩,漫不经心道宁安侯哪来那么大脸给你解释你谁啊年老色衰的前夫
噗嗤
春儿在一旁捂住嘴,连忙摆手不好意思,没忍住
江佑怒极了
这本叫做《锦棠》的小说是我喜欢的,看了前三章就已经决定要读下去了,剧情和文笔风格真的是我的菜,在这里吹爆一下作者秋梨的文笔,是我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