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无星辰的夜。
冰冷凄清的风,阴郁地拂过豪门大宅的雕栏玉砌,拂过我青色的羽毛,停落在西边角落一堵残破的墙上。
我静静地栖在枝头,凝视着墙角齐人高的杂草丛中,那对在冷风中颤抖的青年男女。
女子,衣饰华美,是这座庭院的二小姐;男子,衣衫简陋,是这个小镇的教书先生。今夜,他们相约在此,私奔天涯。
黑沉冰冷的空气中,飘来火的味道。我转头一看,重重叠叠的楼阁与花木之中,冒出无数星星点点。
略一拧眉,我发出清越的叫声,惊得相拥的男女猛然抬头。
我飞离枝头,默念咒语,顿时那堵本就残破的墙出现了一个洞,人形大小。男的一愣之后,明白了我的意思,毅然拉起女子的手,穿过洞,奋力奔跑,投入苍茫的夜色之中。
我迎着冰冷的夜风,指引着他们离开那座深深的庭院,奔向自由的幸福世界。
我是青鸟,传递幸福的使者。
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仑之丘。其间,高山入云,翠峰如簇,古木参天,幽静深邃。
有女神西王母居于昆仑之巅。她身边有三青鸟,一名大鵹,一名少鵹,一名青鸟——即我。
世人只知,西王母是掌管瘟疫与灾害的神,她手下的青鸟就是传播噩耗的瘟鸟。但不知,那只是大鵹和少鵹的职责,而我,不是。
我是昆仑山的异类。
大鵹说,世上本就没有唾手可得的幸福,我做的白用工。
少鵹说,我早就该消失于昆仑。
我也不解,为何我要存在昆仑,为何西王母要让我做一件本就不是她掌管的事?
但我存在了昆仑,西王母让我传递幸福,自然,我也没了违背的选择。世上的事,存在即是有理由的,而王母的话,更是有其道理的。
白天,大鵹和少鵹飞离昆仑,而我则在昆仑之巅沉眠;到暮色四起之时,大鵹和少鵹飞回昆仑,而我则领着西王母的命令,展翅穿越千山暮雪,传递一个一个幸福。
世人说,让别人幸福也是让自己快乐的方式。但,在一个一个的幸福之中,却没有我的快乐,有的,只有完成职责的平静。我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是因为太多的幸福让我麻木了吗?好似不是。曾经——很久很久的曾经,我迷茫的记忆之中,好像有我笑容的痕迹。可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却忘记了如何笑。
我也曾问过西王母,为何大鵹和少鵹会笑——即使多是不怀好意的奸笑,为何他们可以依自己的喜好变换成各种人与物,而我却不能?我是否遗忘了某段记忆?
西王母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冷冷地说,世上没有消失的记忆,遗忘——只是你不愿想起那些事。
是吗?就我如此,一只冷冷淡淡看着芸芸众生的悲欢离合的青鸟,有什么事可以刻骨铭心地让我不愿想起。
但,想不起,就想不起了,反正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平平静静地过日子,无欲无求,也算是一种洒脱吧。
——即使,有时会觉得心空荡荡的孤寂。
朝睡,暮起,以冷眼看红尘之中的喜怒哀乐,我早已习以为常。
生活就是如此,没有什么起伏的波澜。若非得说,还有什么可以让我牵动些心肠的,便是那个执着了十世的男子。
十世,将近千年的时间,他都近乎痴傻地寻找着一个名叫“清绯”的女子。
从第一世衣衫褴褛的乞丐,第二世面黄肌瘦的流民,第三世剑术低微的剑客……到这第十世痴呆无知的傻子,他走遍了大江南北,千山万水,只为一个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名字。
我知道,这个女子在哪里,但却不能带他去。这个幸福,我无法给他。我能做的,只是在他冰冷孤寂的时候,静静地陪伴在他身边,给他些许温暖。
月白风清创作的《青鸟殷勤为谁探》内容非常的丰富,语言很优美,这一点非常吸引我,尤其是看到主角青鸟清绯的经历,令人揪心,另外在逻辑方面,作者布置的很缜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