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有幸文钱 著

6

但现下还是应该以学业为重，我只能将自己的小心思藏在心底。

分科前，秦景行问我，【你想要选文科还是理科呢？】

我想了想，还是更喜欢物理，【选理科吧，将来大学可以选择物理系。】

可惜虽然这次我们都选了理科，却没有分到一个班，

这天大课间，我和同桌正在讨论一道前几年高考的数学压轴题，解开之后心情不错，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拿着水杯站在教室门口的秦景行，

我的位置就在门口，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我，那眼神带着几分严肃和探究，看得我莫名有些心虚的感觉，

就像做了坏事正好被他抓包一样，我回了他一个礼貌的微笑，他甩头就离开了。

秦景行心情不好？在印象中，他一直是个爱笑的人，我从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

中午放学，我冲出教室正准备去食堂抢饭，可还没跑两步校服却突然被拽住了，

回头一看，是脸色阴沉的秦景行，【大学霸，给我讲讲题呗。】

【别闹，等会儿食堂人多了要排很久。】

哪有人中午下课讲题的，等会儿吃不到热乎饭了！

秦景行小声嘟囔道，【以前你遇到什么难的题都是和我说的，我就在隔壁，你不能来找我吗？】

我竟然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点委屈，他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事生气？

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那以后我还是来找你？】

他这才松开拽着我校服的手，点点头。

可等我们两跑到食堂的时候，已经排到了最后，看着这长长的队伍，

我忍不住瞪了秦景行一眼，他挠挠头，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高中紧张又充实，我因为成绩优异又有这种竞赛奖项，成功保送了清华，

不仅免除我的学费，还有补贴奖励，学校和市里也给了我不少奖金。

这个消息传回了我们村，老村长说这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要被我摆升学宴。

妈妈牵着我的手，眼中隐约闪着泪花，【我们妮儿这双手一看就是能拿笔的。】

【考出去好啊，以后你的路就好走了，就宽了，不用像我一样，只能守着那几亩田地。】

我握紧了她的手，【等将来我毕业了，就把您接到身边，带您出去看看。】

妈妈点点头，转身便去准备摆宴席的酒菜了，我做在板凳正剥着大蒜，

突然门口传来了一个妇女大嗓门的声音，【哎呀，招娣啊，你现在是有出息了。】

我回头看去，正是的生母，自从我上了中学住校之后，就少有和她碰面了，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黄毛少年，穿着破洞牛仔裤，双臂交叉，吊儿郎当的靠在门框边，

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少年就是我亲生父母盼星星盼月亮求来的儿子。

赵志强小时候虽然讨人嫌，但看起来也没有这么流里流气。

生母自来熟的找了一个凳子坐到我面前，

【招娣啊，你看你现在可是报送清华了，将来肯定大有成就。】

【听说你们学校和市里，还有清华给了你不少奖金，你看，你弟弟也不小了，将来娶媳妇儿要的钱可不少，等你毕业以后出息了，这些奖金对你来说也是小钱。】

【不如把钱给你弟弟，怎么我们也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经，你看……】

生母还想说什么，妈妈直接把手里切了一半的萝卜扔到了她的脚边，说道，

【说什么一家人，你不就是看妮儿得了奖金，想要来占便宜吗！】

【当年我领走妮儿的时候，她瘦得皮包骨，身上都是淤青，连一件干净衣服都没有。】

【你们是怎么对她的，现在厚着脸皮要钱来了，你也不怕遭报应。】

生母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我妈妈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赵招娣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我才是她亲妈，她就应该给我钱。】

7

生母想来占便宜我本不想理会，任她怎么说我反正不给钱就是，难得和她费口舌，

可她现在指着我妈妈骂，我实在忍不了，一把打开她的手，

【你虽是我生母，可我现在已经过户到了康二婶的名下，她现在才是我的妈妈。】

【我们是有领养证的，是符合法律的母女，将来要孝敬，也是孝敬康二婶。】

【我没有义务为你，为你们家任何一个人花钱，为你们做事，现在请你马上离开我家。】

【否则我就报警，说你非法侵入他人住宅，连带着你的宝贝儿子一起去警局住几天。】

赵志强全程站在门口旁观，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生母见我态度坚决，掏出了手机，知道自己讨不着好，也只能悻悻离开，

不过她这一路上的骂声就没听过，不过就是说我黑心肝，白眼狼。

妈妈将门关上，心疼的抚摸着我的后背安抚道，【别理她，没必要为这样的人气着自己。】

我点点头，我倒是不在乎生母怎么骂我，只是担心会连累到妈妈，

怕我上学之后，他们会来找妈妈的麻烦，

【妈，你跟我走吧，我这些奖金可以在学校附近住一个小单间，没课的时候也能去给人家当家教，听说清华学生做家教，一个小时都是好几百，应该够我们用了。】

妈妈摇摇头，【我呀，做了一辈子农民，突然要去那些大城市我不习惯，没有在自己家舒服。】

【你就安安心心去上学，妈妈什么都不求，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你要是不放心，就给妈打电话。】

第二天老村长就组织着大伙来我家帮忙，大家有说有笑，热热闹闹，都说康二婶运气好，

领养到了我这根读书的好苗，将来有的是福气，妈妈笑道，

【是啊，这人啊总得有的盼头，要是没有我家妮儿，我真不知道这些年要怎么过。】

我是妈妈的盼头，她也是我的救赎，如果六岁是没有她把我从赵家带走，

现在的我，别说是上学了，能不能好好活着都是一回事。

本来是一片喜庆的氛围，可中午吃席时，生母生父却带来了七八个人，个个气势汹汹，

生父径直走到我身边，【你到底是我赵家的人，现在考了好学校，得了钱，就不想认我了？】

妈妈下意识的挡在我面前，在场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多数人都像是在看热闹一般，

我站起身越过妈妈，直接面对生父，【我昨天已经和你媳妇说的很明白了。】

【自从康二婶将我领养回家，办了领养手续，我就已经和你没关系了。】

生父一向大男子主义大惯了，完全没想到从小在他面前小心谨慎的我，真的敢当众反驳他。

他气得就想打我，我按住他的手，

【现在是法制社会，你今天要是动了我一下，我就立马报警。】

生父完全不把我说的当成一回事，满不在乎道，【老子教训自己的孩子，难不成警察还要管？】

【领养手续早就办完了，我不是你的孩子。】

【你也别想在我这里捞到一点好处，你以为带的人多我就会怕吗？那不能够。】

见我说的这么直白，又完全不给他面子，生父挣开我的手，眼看巴掌就要落在我脸上，

妈妈一把推开生父，老村长也出声说道，【赵大！】

【你当初将这娃子500块卖给了康二婶，这事大家都知道，做人啊，不能太贪。】

【既然人家康宁现在是康二婶的孩子，和你们赵家也确实没关系了。】

【将来她帮你们赵家是情分，不帮也是本分，都是一个村的人，不要把关系弄得太难看。】

人群中也渐渐有人开始议论，【不就是看人家过得好眼红了吗？】

【你们啊是不知道，这赵大以前可经常打这娃来着，啧啧啧，现在看人家有出息了，又找过来，简直不要脸。】

议论声越来越大，生父生母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只能灰溜溜离开。

走前还说，【这都是看在老村长面上。】

8

经过这一次，等待开学两个月时间里，生父倒也没继续来找茬，

就要去学校了，妈妈将我送到县城的公交站，一遍又一遍的说着，

【要是钱不够了就给妈打电话，在那边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不开心的也要给妈说。】

以前还能每个周回家一次，现在只能半年回来一次，我静静的听着她的话，

人生短暂，能陪在亲人身边的日子不多，想到着，我忍不住留下了眼泪。

妈妈忙拿出纸巾，【妮儿咋哭了？】

我摇摇头，那纸巾擦了下眼睛，【没事，您在家要照顾好自己，我一放假就回来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