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去无归,不入轮回。”
曾听人跪在青灯古佛前念诵,如今才知晓这是将死之人为了见所爱之人黔驴技穷的法子。
一年前容岳把重病的我送到江南养着,这一年里他从未看望过我,书信也无一封。
他自然也不知…我已经死了。
我离世的那一天,容岳旁若无人的牵着沈念奴,坐在我们的家中,为她描眉,替她煮茶。
仿佛她这个被人休弃的下堂妇,才是容家的女主人。
“清州她…会不会不同意我进门…”
容岳清冷开口:“她一直在别庄养病,此事,她不会知道。”
我飘在空中,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心口一阵又一阵的泛疼。
我已经知道了呢。
反倒是你,容岳,还不知道我已经死了。
1、
死后成为魂魄的我出现在容府。
我天真的以为这是上苍给我的恩赐,是允许我再见容岳最后一面。
可当我站在当初和容岳成亲时的婚房前的那一刻,眼前的一幕却叫我将满心的欢喜一扫而空。
我无言的望着寝屋里的一对璧人,坐在容岳身旁的女子面容姣好,恬静乖巧,任其为自己描摹一双柳眉。
烛火摇曳下,他们二人让我想起张敞画眉的浓情。
但,我陈清州才是容岳明媒正娶的发妻啊…
女子纤细如水葱似的手拿起铜镜,照了照后笑的娇憨可人:“果然,还是容郎画的称我心。”
这一声意料之外的容郎不偏不倚的刺痛了我。
容岳最不喜欢我喊他容郎,为何旁的女子却可以…
我茫然的看向容岳,他生得面若冠玉,若是笑起来实在惹眼,但他鲜少对我笑,如今却对着这来历不明的女子轻笑。
他抚过面前女子的脸庞,暗淡的烛火照不透他眼中的意:“念奴的眉不描而翠,我不过是画蛇添足。”
原来是她!
难怪,难怪这般柔情蜜意的相处我与容岳成婚五年不曾享过,而眼前这突然出现的陌生女子一颦一笑便足矣让生性冷淡的容岳变得温柔似水。
是她,一切便合情合理了。
沈念奴,一个让容岳惦记了五年的人。
若不是当初沈念奴失信的先一步嫁给了侯府的独子,容岳说什么也不会和我成亲,纵使我那般心悦于他。
“当初是父母之命我才不得已嫁给了谢泽,不然我和容郎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沈念奴惆怅的放下了铜镜,眼眸潋滟着柔意,“如今我终于熬出头离开了侯府,也终于可以永远陪在容郎的身旁了。”
永远?!
她要成为容岳的妾…还是妻?
我心里一哽,难以抑制的怒意蔓延开来。
容岳没作声,清冷的眸子里转瞬一抹难言之情,续而恢复如常的凝视着沈念奴。
“往后…容郎也可为我日日描眉,我们一同白首可好?”
沈念奴的声音逐渐娇柔,眼神妩媚动人,她缓缓靠近容岳,大胆的将自己的唇触碰到了容岳的唇。
而我的郎君,不曾躲开一寸…
那一刻我不顾任何礼仪的冲过去想推开沈念奴,却意外的穿过了她的身体,充其量倦过一阵风掀起她几缕青丝。
我怔怔的愣在了原地,为何…为何偏偏这个时候自己成了一缕孤魂?
容岳没有谈及方才的话,他抬眸望向屋外我亲手种下的一颗梧桐出了神,眼神里的情绪叫人琢磨不透。
见状,沈念奴笑着催促了一声:“难道容郎不想吗?”
缄默片刻,容岳回首望着她,淡漠道:“怎会?”
一句怎会,几乎将我打入无底深渊,我心脏钝痛的看着在我眼前相拥的两个人。
2、
如今的我只是一缕亡魄,一缕离不开容岳的魂魄。
若是远了容岳十步,我便犹如雷击,痛不欲生。
所以我不得不守着容岳,在他身旁,难受的看着他如何对沈念奴好。
这几日,容岳不顾京城的非议和其他人的反对固执的把沈念奴留在了容府,并且为她布置了东院的主屋、分配了奴仆,还将容府的钱庄为她开放。
沈念奴分明是客,却胜似妻。
我失魂落魄的望着小亭子下的两个人。
“这小茶点是我学了许久的,容郎尝一尝?”沈念奴的指尖捻着一枚精致的茶点,对着容岳笑颜如花。
容岳看着她手里的茶点,沉着脸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耐不住沈念奴期待的眼神而配合的吃了下去。
当沈念奴的指尖碰到他的唇瓣时,我扭开了头。
我不想看这样的一幕,这让我感到厌恶、甚是恶心!
眼下我想走都不能走,我被束缚在生前最想念、最爱的人身边,我不知这是不是对我的惩罚。
依稀记得往昔活着的时候,自己时常旁敲侧击容岳喜欢吃什么。
容岳事务繁忙,经常挑灯到深夜,我便费尽心思做了许多不一样的吃食为他送去。
夏日里,是解暑的梅子;冬日里,是暖心肺的冬虫;春日里,是甜而不腻的桃花酪;秋日里,便是消愁解乏的百合。
每每到了子夜,他都毫不意外我的出现。
“日复一日的送,你不累吗?”
容岳低着头在他面前的宣纸上书写着什么,对我的语气也甚是冷淡。
但我不在乎,我望着他的脸,只觉得心里满足:“不累,只要你吃一口,这一切我便甘之如饴了。”
他冷漠的看了我一眼,随便尝了几口便皱着眉头扔了勺子不再作声。
后来我在小灶房里反复做,只为了可以做出让他满意的。
某一日,他突然来到了小灶房。
“容岳?”我生出几分意外之喜。
容岳扫视了一眼灶台,对我打量了一番,语气不冷不淡:“容府好歹是京城有头有脸的高门,你又是府邸的夫人,这些下人做的琐事不必你亲自来。”
闻言,我心里一阵柔软,当即以为他是在乎我。
可我到嘴边的一句不打紧还没说出口,他下一句话便很瞬间打断了我的念头。
“你这样,我会失了面子。”
我一时如玉凝噎,无言的望着他离开了小灶房。
如今,他欣然接受了沈念奴做的小茶点。
沈念奴凑近他,巧笑嫣然:“味道如何?”
容岳清冷的眸子凝视着她,眼底没有任何笑意,沉声道:“念奴心灵手巧,尚可。”
是,我是嫉妒了。
我想把他们的桌子掀翻、茶点毁尽、把沈念奴从容府赶走,可是我想的每一件我都做不到!
哪怕容岳不够热情,沈念奴也不在意。
她自顾自的把头轻轻的靠在容岳的肩膀上,娇嗔的唱起一首我从未听过的曲子,容岳听到后,冰冷的眼神逐渐动容。
那样的眼神让我不甘,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爱意缠绵的曲子么…
过了一会儿,容岳垂眸轻叹了一声,看向一个不知名的方向:“念奴,我应该去看看她了。”
奥利给,《鹿梦》真的太给力了,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如此出彩的小说了,这下终于不用寂寞空虚冷了。故事的主角容岳陈清州所经历的事情很容易让人产生共情,看过之后也无法忘怀,推荐给大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