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宋晏清被我刺激之后,日日都要召幸我,逼我承认自己的罪行。
我毫不示弱,从开始的隐忍到如今地破口大骂,我已经有了太多的勇气。
我吩咐小月为我到药房抓些药材来。太医不敢为我开的药方,我自己可以配齐。
宋晏清摆明了要恶心我。可我不愿意怀孕,不愿意生下他的孩子。
“娘娘,这是您要的东西。”小月把纸包递给我。
“你做得很好。”我赏了一个钱袋给她。
从外人眼中看,宋晏清对我百般施虐,却一日不停地宠幸我,我还是最有可能诞下皇嗣的那个人,倒也不敢刁难我。
我带着纸包进了小厨房。我学过一些药理,知道什么草药可以使女子避免有孕。
宋晏清厌恶我,我用的都是最劣质的器具。我拿起一个玉碗,心中哑然,即使是质地最差的起居用具,他都要极尽奢华地使用和田玉。从骨子里开始腐烂的国家,还怎么千秋万代延续下去?
避子药熬好了,袅袅药香飘进我的鼻子。我毫不犹豫地抄起碗,把药汤一饮而尽。
如果长期服用这个药方,我的身子迟早都会出问题。我擦擦嘴角漏出的药汁,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骗了宋晏清。他的身边,曾经有过一个真心爱他的人。
豆蔻梢头二月初。情窦初开的十三岁,我对宋晏清是动过心的。
我,他,还有安筠,都曾在皇家学堂念过书。
我不喜欢堆地看起来就麻烦的书卷,喜欢跟着兄长舞枪弄剑,功课很差,每次要被先生罚抄书都是靠做出楚楚可怜的样子糊弄过去。
长我三岁的宋晏清总是着一身白底云纹团常服,脚踏金线勾勒的黑靴,用一根碧玉簪束起长发,坐在窗边凝神听讲。
窗外栽了各种各样的绿树,阳光透过翠叶的缝隙洒在他的脸上。宋晏清生来一双凤眼,五官凌厉而精绝,手握诗卷的样子风度翩翩。
发现我在偷看他,只是轻笑一声,轻轻用指节敲打我的额头,“琼纭,你这是来念书,还是来赏花?”
我脸颊绯红,引以为傲的粉红花妆留仙裙突然让我羞窘。我限速和他拉开距离,嘴硬道:“关你什么事?我就喜欢这样穿。”
“小姑娘这样确实好看。”宋晏清不再逗我,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做出一份重新沉心于诗书的样子,可只有我发现,他的目光悄悄向挥洒笔墨的安筠移了过去。
我不敢看下去,低下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或许,宋晏清喜欢知书达理的女子?
我立誓要努力,就连吃饭也捧书苦读,父兄都以为我中了邪。
废寝忘食地读了半个月,我终于可以做出一首像样的诗了。可当我看见安筠那一手遒劲清绝的毛笔字,我才发现我的小进步算不了什么。
直等到十五岁那年,我鼓足了所有勇气,结结巴巴地向宋晏清道明心意。我甚至不敢说一个“爱”字,连“喜欢”也支吾了半天才几不可闻地说出来。
“琼纭,我无法给你想要的答复。”宋晏清微皱眉头。
“你是觉得我比不上安筠,对吗?”我头脑一热,观察得来的结论脱口而出。
宋晏清愣住了,有一种心思被揭破的无措,好一会才道:“我没有这么想。”
“无碍,”我强忍着心中的酸楚,展颜一笑,“都是一起长大的情分,以后都是老友,你就当我没有提过。”
我很难受,但是知道不应该死缠烂打,这是有违礼数的。
我乖巧地退缩了,将对宋晏清的情意斩杀殆尽,从此再不肖想。
可后来啊,先皇一道圣旨,将我赐婚给了宋晏清。我当时连圣旨都不愿意领,骑上快马进宫,想求皇上收回成命。
划破疾风的箭矢没入马腿。我的白马吃痛长嘶,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三箭连发,箭射穿马腿。
我的马儿倒下了,我也狼狈地摔在地上。一只金纹黑靴踩在了我的手上,狠狠碾磨。
我用力推那只靴子,却怎么也推不动。我愤恨地抬起头,与一脸恼怒的宋晏清对上视线。
“你做什么?”
“舒琼纭,本宫倒是要问你,你做了什么?”他一边说,一边加重脚下的力度,“你假惺惺地对本宫说以后都是老友,转头就去向父皇请求赐婚?安筠说过,她不会做任何人的妾,你这是要断了本宫和她的情意!”
“关我什么事?”我气得眼泪直流,“我也是今天才接到圣旨,现在就急匆匆入宫求皇上,你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对我撒气?”
“你当本宫还会信你?”围上来救我的人越来越多,宋晏清只能收了狠戾,“舒琼纭,你给本宫等着。”
我顾不上其他,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回丞相府。我要告诉爹爹,一定要小心当朝太子。
出乎我们的意料,丞相府安然无事地过了两年。当我们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宫中又下了一道圣旨,我们全家锒铛入狱。
回忆暂告一段落,我揉了揉发痛的眉心。
我没有精力伤春悲秋了。算算时间,可以帮助我的人快回来了。
在这部《京华渡》中,周粥运用了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将自己脑海中所想变成了文字展现给了我们,让人不由得心驰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