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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我住进了松香院,楚向南不仅没让我暖床,还指了个丫鬟来伺候我。
金丝衾被,锦绣华服,都不曾缺了我,只可惜,楚向南从不踏足我这院子一步。
若不是福寿长长过来让我做核桃酥,我都要觉得,楚向南压根就不记得这东厂还有我这么号人了。
“姑娘手艺就是好,能让千岁大人日日都惦记着。”
小桃兴奋道。
我揉着手里的面团,笑了笑,心里却着实奇怪。
核桃酥我自己尝过,跟美味一词着实无关,能咽下去都得靠毅力。
所以我不知道,楚向南是怎么每日都吃上一整盘的,还是说,他是用来惩罚暗牢里的那些罪犯?
“冯姑娘,核桃酥好了吗,千岁大人那边已经在催了。”
一改刚来东厂时那副恶毒样,福寿现在对我那叫一个殷切。
若不是我只在来东厂那日见过楚向南,我都快以为我真的是楚向南的宠妾了。
“快好了,要不公公先喝口水?”
我端着昨儿个太监刚送来的雾茶,递到福寿面前。
“哎哟使不得使不得!这茶是千岁特意给姑娘送来的,奴才这等卑贱之人,如何受得起!”
他又把茶给我双手端了回来。
得,看样子今天又等不来消息了。
我想亲自给楚向南将核桃酥送去,可福寿总以他在忙公务为由,将我拦在青竹园外。
“姑娘就送到这里吧,奴才给千岁送进去就行。”
他宠我,却不见我。
刚开始我以为楚向南是准备将我献给皇帝的,毕竟他从不来松香院,还好吃好喝的供着我。
可如今已经三个月过去了,还不见他有所动作,我便有些心急了。
“冤枉啊!妾身是冤枉的,还请千岁大人饶命!”
凄厉的惨叫声将我思绪拉回,我回头一看,竟是同我一起进东厂的张蕊儿被血粼粼拖了出来。
身上衣裳尽毁,背上满是鞭痕,双腿似乎已经废了,拖在地上滑出长长的血迹。
“啊!”
小桃吓得连忙转过头去。
瞧瞧,这东厂长大的丫鬟,竟还有见不得血腥的。
“贱人!贱人!”
我本不欲惹事,谁知那张小姐竟一个劲的朝我吐唾沫。
拖她的太监一惊,连忙将她拉开,然后对我道歉。
“冯姑娘没事吧。”
我摇头:“无事,只是不知她犯了什么错,会受这么重的刑罚。”
我从不怀疑楚向南的狠毒,毕竟能用铁血手腕助当今圣上登基之人,又能是什么善茬。
慕容贺的母妃不过是个洗脚宫女,可他却能在一众优秀皇子重荣登宝座,其中不乏有楚向南的帮助。
这也是为什么,楚向南能够在朝堂上一手遮天的原因。
“她弄坏了千岁的一幅画,千岁动怒,命奴才将她丢去后山喂狼。”
一幅画?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张蕊儿可是最近最得楚向南宠爱的人了,可谓是夜夜宠幸。
一个没根的人,也想学皇上,三宫六院,多么可笑。
“贱人!我要杀了你!”
张蕊儿突然握着金簪向我刺来,我躲避不急,就要迎上她的攻击。
“咻!”
什么东西划破长空,直直插入张蕊儿的心脏。
娇艳的脸上满是惊愕,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凋零了。
我上前仔细一看,才瞧清楚那凶器竟只是一根断掉的笔杆。
而那笔杆是从书房飞过来的。
我转头一看,便见楚向南着一袭红褐色飞鱼服立于台阶上,脚边是断掉的另一半笔杆。
“还请千岁大人恕罪,差点让冯姑娘受伤,是奴才们的不是!”
太监们齐刷刷跪了下去,从他们惊恐的脸上,不难发觉他们现在有多害怕。
“把尸体处理干净后,去暗牢领六十军棍。”
军棍,明明是太监,却把他们训练得跟将士一样。
要说这楚向南没点其他心思,我还真不信。
“没受伤吧?”
在我出神之际,楚向南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到我面前了。
他的身上似乎有一种淡淡的药香,这药香在我第一次靠近他的时候就闻到过。
我摇头:“无碍,谢都督关心。”
他的眸子依旧那么冰冷,似极寒之地的玄冰。
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从他冷漠的语气里,听出了关心的味道。
3
虽然我说了没事,可楚向南还是给我找了大夫,并破天荒地来了松香院。
他就静静的坐在那儿,如清风朗月般亮眼。
时不时就有锦衣卫过来向他禀告消息,我是很想听的,只可惜他们似乎是用唇语交流。
“启禀千岁大人,姑娘身上并无外伤,只不过内里亏损得严重,怕是要细细调理...”
内里亏损严重?
是了,十年前,风家被抄时,父母兄长皆在我眼前被砍下头颅。
风家一夜之间,从护国神将沦为叛国罪人,全家一百七十六口人,除了我之外,全都死了。
我是被嬷嬷偷偷带出来的,只可惜,嬷嬷将我带到江州不久,便撒手人寰。
我在雪地里整整饿了三天三夜,最后才被人牙子骗去,卖给了冯家做打扫丫鬟。
因为刚开始改不了大小姐的习惯,被不少丫鬟殴打欺辱。
跪在石板上接露水,冬日下湖给主人捞莲蓬,夏天顶着烈阳跑遍全城陪着冯倩倩遛马。
寒来暑去,我的身子早已熬不住了。
“冯家待你不好?”
楚向南神色不善的看向我。
我拧眉,不明白他为何生气。
“我...”
“行了,大夫,给她开最好的药调理身子,若是年底她身子依然不见好,举家提头来见。”
“是!是!小的...小的一定会将姑娘的身子调养好!还请千岁大人饶命!”
大夫磕第一个头时,额头就已经沁了血,可想而知,他心中是有多害怕。
见楚向南起身,我赶忙去抓他的衣袖,不能再等了,再等我怕会忘记当初来这里目的。
暗红描边锦袖被我抓得皱巴巴,意识到不妥后我立马收手,他却转身低眉看向我,深邃的眸子看不出喜怒。
“有事?”
他轻问。
“那个...大人天人之姿,我思慕已久,今日大人又救了我一命,于情于理我都当报答的...”
我低着头,时不时娇羞的看他两眼,如今我仅剩的,可能就只有这副容貌了吧。
本以为要留下他还需花一番心思,却没成想他竟爽快答应在我这里用膳。
太监们慌忙布菜,小桃为我高兴,可我心里却很是没底。
这些日子我算是看出来了,东厂美人不绝,可真正陪伺候楚向南就寝的,却寥寥无几。
“大人,妾身给您倒酒...”
我扭着腰肢,尽量轻柔地来到他身边。
十年丫鬟生活,早已让我忘了那些世家小姐该有的尊严。
“这都是谁教你的?”
楚向南一把抓住我的手,孤傲的眸子直直盯着我,我心头一怵,竟忘了说话。
见我拧眉,他很快放下手,甩了甩衣袖道:
“往后在我面前,无需做小伏低,今后东厂便是你的家,有什么需要尽管跟福寿提。”
此话一出,我能感受到小桃眼中的欣喜和福寿的震惊。
可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杀人如麻的东厂九千岁会待我这般好?
世间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恶,这一点我向来铭记于心。
用完膳后,楚向南并没有离开,他就躺在我平常休息的榻上,闭目养神。
那块可以号令三军的令牌就挂在他腰间,在烛光的照映下熠熠发光。
此刻他睡着了,现在杀他,是最好的时机。
我的眼神慢慢看向旁边梨花木的架子,上面摆放着一块上好的羊脂玉盘,足足有铁盆一般大小。
若是砸在楚向南的头上,他必死无疑。
杀了大魏第一阉贼,光这一点,我就能被世人歌颂。
届时再入宫,路就会好走很多,更何况,那块号令三军的腰牌也能为我所用。
我一点点往架子旁挪,生怕一个动静就会吵醒他。
他的睡容很安静,没了那双阴寒的双眸,整个人看上去柔和不少。
话说起来,楚向南今年也不过二十三四的年纪,换做别家的少年,此刻可能正在为着某个女子和家里吵得不可开交。
可他却已经是手握权柄的大魏第一千岁了。
停脚,屏气,抬手。
就当我快够着那羊脂玉盘时,楚向南突然醒了。
相信很多朋友都和我一样,看完《流年翻转》这部小说以后都想表白作者安安,这样一部优秀的作品很值得一看,我一定要推荐给身边的朋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