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途有诡缓缓 著

他的肤色很白，在灯光下，泛着莹莹的光。

年轻的身体，匀称又健康。

头发上的水滴不断落下来，从下巴，锁骨，一路顺着腹肌滑下，再汇聚在V型的人鱼线中，消失不见。

沐浴露的香气扑面而来，明明是自己熟悉的味道，可放在程磊身上，别样的好闻。

清冽又醉人。

瞬间，我只感觉到浑身血液全部向脑袋急速倒流。

心里某个我一直强压着不敢正视的念头，这一刻，完全不受我所控制。

我花痴一般呆傻的反应一定很可笑。

但程磊没笑，他若无其事地伸手，示意我把浴巾给他。

我慌乱地往他手里递。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连我的手一并抓住。

抓的很紧，我拽了两下他仿佛才反应过来，忙说抱歉。

我不敢看他，转身回房。

关上门的瞬间，我知道我完了！

就像是做了一场美梦，醒来后，难消的意乱情迷，以及无尽的失落，反而使我更加清醒。

我突然意识到，这段时间里，我从来没有主动想过程军。

他这次出差很忙，电话视频几乎没有。

而我只觉得轻松，仿佛掉进了一个‘我还是单身，还有选择’的幻境里。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受程磊影响。

我的同事朋友都夸我青春活力了许多，像变了个人似的。

有人还偷偷问我打的什么针？

我们这个年纪的女人，对青春有着别样的偏执，明知抓不住，所以千方百计的想抓住。

美容针我从来没打过。

因为我的问题比较严重，只有回炉重造才能解决。

但自从程磊来了以后，我的身体像是被打开了一道门。

尘封在暗无天日里的灵魂，开始轻盈起来。

程磊，他就是我灵魂的美容针。

他让我明白，我可以有选择。

就像我也可以穿红黄蓝绿一样，我可以去挑选更适合自己的灵魂伴侣。

一辈子将自己困在‘将就’的婚姻里，我不甘心的。

但这个选择，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他。

这不是勇敢不勇敢的问题，而是一个人该有的，最基本的道德底线。

我很冷静，也很清醒。

与其说是我爱上了程磊，不如说是他帮我找回了自己。

我突然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当然，我并没有要和程军离婚的意思。

迄今为止，他都很好。

在我人生最灰暗的时候，他愿意陪我共度余生。

我不能因为自己看到了光明，就将他弃之黑暗。

这只是一种心理上的转变，意味着我不会再将就，会更多的听从自己的内心感受。

我很感激程磊。

也为我对他产生的不该有的心思而惭愧不已。

怕自己越陷越深，做出无法挽回的错事，我住回了我爸妈那里。

期间，我主动给程军打过很多次电话。

他以忙为由，每次都只有寥寥几句。

以往他这样，我并没有过多的想法，但许是因为心理上的转变，我有了委屈和抱怨。

加上这时，在我公寓附近的一家店出了点事。

有个顾客来店上拿了几副中药，因为懂中医，闲来无事就将药材每样都扒拉出来检查。

结果，发现其中一味药拿错了。

这件事可大可小。

往大了说，是医疗事故，往药监局一举报，轻则关门整改，重则直接关门都有可能。

偏偏这个顾客坚持要闹大，不接受任何道歉和赔偿。

店长上门被骂了几次后，都急哭了。

我亲自上门也不行，还差点被泼洗脚水。

重压之下，我给程军打电话，希望得到他的安慰，更希望他能帮我出出主意。

结果程军在电话里有些不耐烦。

“一个药店能赚多少钱，关了就关了吧。我这项目只要谈成，你什么都不用做，只管回家伺候好我就成！”

这话让我格外不舒服。

我怼他：“要是谈不成呢？你是不是得天天给我端洗脚水？”

“你说什么呢，我给你端的还少吗？我看你就是巴不得我谈不成，好窝窝囊囊地给你们家当一辈子的仆人！”

“你神经病！”

“你丑人多作怪！”

我俩一通吵，我气得摔了电话。

正当我一筹莫展时，程磊在第二天来店里找我。

“我爸都给我说了，他那人就那样，脾气上来了说话就难听，你别放在心上。”

程磊替他父亲道歉，我心里更不舒服。

我不想让他看到我不堪的那一面……

“我陪你去给顾客解释。”程磊扬扬手里的水果。

我有些犹豫，“能行吗？”

“不试怎么知道。”

程磊凑到我耳边，神神秘秘的说：“有人说我是女性杀手，上到八十八，下到一十八，我笑一笑，她们就能倒……”

没说完，他自己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是不是很夸张？”

他若有似无的呼吸，烘得我耳朵发烫。

我自以为的清醒，就像蒲公英，风一吹，散得漫天飞舞。

我心说，一点都不夸张。

他就是毒，我相信都有无数女人甘之如饴。

如果不是这层关系，我想，我也会是其中一个。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我带程磊去了顾客家里。

他没让我进去，说女生脸皮薄，不想我难堪。

又说这种事，男人就该挡在前面。

他说这些话时，我们站在老旧小区的过道里。

怕被人听见，他凑得很近，高大的身躯几乎将我笼罩。

遮挡住了光亮，却也在我心里点起了一盏摇曳的灯火。

温暖，明亮，朦胧，就是见不得天日。

我在这一刻，神奇地找到了‘女生’的感觉。

我乖巧地点点头，充满希望和信任地看着他说：“我就在这里等你。”

他没大没小地摸了摸我的头，敲开顾客家的门。

半个小时后，老太太亲自将程磊送出来。

老太太笑得假牙露出来，“以后常来玩，等我孙女儿回来，请你来家里吃饭。”

“行呀，奶奶，以后您呀，有什么需要直接给我打电话，我让他们给您送上门来。”

程磊说话温温柔柔的，老太太差点舍不得他走。

他找到我，笑的得意洋洋。

“搞定了！药重新拿，再给她一张半价优惠的至尊无上超超级VIP卡，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老太太就是狮子大开口敲我一笔，我也得认。

但我这会儿关心的是：“看人家孙女照片了？长得好看吗？”

说完，我自己都能感觉得到，空气里迷漫着一股酸味儿。

程磊不说话，只盯着我看，又是那种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我根本招架不住，错开目光，假装随意的说：“你这次帮了我大忙，说吧，想要我怎么感谢你？”

“回家给我做顿饭吧。”程磊开始点菜，“我想吃回锅肉，还有爆炒腰花。”

最终，我带他去吃了大餐。

我怕独处一个屋檐下，心中那只鬼会控制不住跑出来作乱。

那顿饭吃完，分别时，程磊复杂地看着我。

“我是不是给你造成困扰了？”

我佯装惊讶，“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程磊扯扯唇，“那你为什么不回家？”

“我妈最近身体不好，我想多陪陪她。”

我撒了谎，没说不方便。

程磊松了口气似的，“总之，千万别因为我的原因，影响你们之间的感情。”

“不关你的事……”

我迟疑了下，“我和你爸之间，是有很多问题……但我们会解决好。”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

潜意识里，很想让他知道，我对目前的婚姻并不是很满意。

话出口，又觉得可笑。

他们是一家人，怎么可能理解我。

果不其然，程磊愣了下，“你不会是想和老程离婚吧？”

我苦涩地笑了笑，没说话。

开车送他到楼下，下车前，程磊侧头对我说：“感情这种事，就像穿鞋一样，舒不舒服只有自己知道。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我有些意外。

程磊突然伸手抱了抱我，然后笑着说：“你俩要真离了，说不定我们还能成为好朋友……老实说，现在这关系，我自己也觉得有些别扭。”

他深深地望我，然后开门下车。

车里还有他残留的气息。

我心跳如擂，离婚的念头突然就坚定了起来。

我决定等程军回来，和他好好谈谈。

如果彼此的人生方向不同，还是趁早分开为好。

这一次，我想，我不会再受任何因素影响。

一想到可以和程磊，以及和程磊一样美好的人，平等，坦然地坐在一起喝酒聊天，我觉得自己充满了勇气和力量。

然而，老天爷却在这个时候，给我开了个大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