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我爸妈都是赌鬼,不仅赌博,还酗酒。
我记忆中他总是醉着的,赌输了钱就会回家打砸,像疯了一样试图在家里的角落找到哪怕一分钱。
那时候我六岁,瘦得像只猴,他能单手把我拎起来。
每次爷爷奶奶来看我,总会给我塞点钱,嘱咐我要藏好,别让爸爸妈妈看到。
有次我爸回来找钱的时候无意间撞到了我,钱掉了出来。
从那之后他回家找钱的第一步是把我拎起来像抖包袱一样抖抖,然后扒光我的衣服逼我说出钱的下落。
我说不出来,他就把我关进厕所里。
那时候我家还是平房,夏天还好,冬天我只能拿厕所挂着的毛巾和抹布搭在身上试图取暖。
厕所门是家里除了大门外唯一一个能锁上的,我被关在里头,我爸在外面翻箱倒柜的找钱,找不到就摔东西泄愤。
我妈在外面有情人,不怎么回家,偶尔回来看到一地狼藉也不管,拿了自己的东西就走,我在厕所哭喊求救的声音也不会阻止她离开的脚步。
后来我就不哭了,也学会提前在厕所里放自己的衣服和薄被。
只是冬天实在太冷,我还是病了。
那天我爸没找到钱,自顾自回卧室睡了,我在厕所里烧到昏迷,直到第二天爷爷奶奶来家里做饭才发现我。
送去医院后捡回一条命,左耳听力受损,虽然不算聋,但还是与右耳有了明显的差异。
爷爷坐在病床边唉声叹气,奶奶流着泪一遍又一遍摸着我的头发,她说:
「作孽啊,月丫头怎么就投胎到我们家了呢。」
我也跟着哭,因为发烧浑身都疼。
我爸来过医院一次,不是来看我的,是来找爷爷奶奶借钱的。
他戒了钱赌博还不上,别人要砍他手指抵账。
他在病房里哭的声泪俱下,抱着爷爷的腿说会改,只要我爷爷拿钱出来帮他平这次的账。
病房里其他人都在看我们,医院的保安和护士来拉他让他不要打扰其他病人休息,他说:
「我都要死了!他们休息有我的命重要吗!」
零几年的时候治安没现在这么好,那些开黑赌坊和放高利贷的人是真的敢下手取人命的,最后我爷爷拿钱补了账,我爸安分了一个月,又出现在了牌桌上。
2.
出院之后我去了爷爷奶奶家暂住,准备联系到我妈后把我送去我妈身边。
我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是也知道爷爷奶奶确实照顾不了我,因为他们身边还有个有智力缺陷的小儿子。
我妈长得很漂亮,读过技校,和我爸认识的时候已经通过学校分配有了稳定的工作。
她一开始赌博也是我爸带的,那时候他们都年轻,我爸那些年可能真有点运气在身上,靠赌博和放贷赚了不少,我家那个平房也是那时候盖的。
有了我之后他们也赌,只是十赌九输,他们觉得我是扫把星,为此没少吵架。
我爸怪我妈肚子不争气,生了个瘟神。
我妈就说我身上流的是老王家的血,要瘟也是你们老王家瘟。
吵到最后大打出手,相看两厌,各自在外面找新的情人,但就是都不提离婚。
于是后来我开始跟着我妈辗转在一个又一个男人家里。
她长得漂亮,男朋友换得勤,而且她需要赌资,一只羊不够她薅。
那些形形色色的男人也有好有坏,好的会给我买吃的穿的,偶尔带我出去玩,我的家庭作业上也会有家长签字。
他们不签自己的名,都写的我妈的,只是字迹不同,老师总说是我自己写的,说我不诚实,然后我手心就会挨板子。
但即使这样我也是开心的,毕竟有家长签字,我就不算没人要的孩子。
五年级的时候我妈交了新男友,姓周,我叫他周叔叔,他和我妈在一起了两年。
周叔叔脾气很好,人也很耐心,就连字都写的很好看。
最关键的是那两年都是他帮我签字,老师看字迹固定,就不怀疑我作假了。
周叔叔是我苦涩的童年里唯一一点甜头,他不仅当了爸爸,也当了妈妈。
六年级的时候我迎来月经初潮,是班里第一个来月经的女生,虽然在生理健康课上知道这是正常现象,但裤子上和凳子上的血迹以及同学们古怪戏弄的眼光还是让我陷入了深深的恐惧和自我厌恶。
我翘课跑回家,周叔叔那天刚好休假,见我哭着跑回来还以为我受了欺负,直到看到我裤子上的血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拿着妈妈的卫生巾去找了邻居的阿姨,请她来教我怎么度过经期,事后又亲自开导我:
「这不是什么丢脸的事,这只能说明舒月正在平安的长大,是个健康的小姑娘。」
他那天跟我讲了很久的安全教育课,晚上做了我爱吃的菜庆祝我长大。
他是个顶好的人,但妈妈还是辜负了他。
3.
那时候我妈已经很久没回周叔叔家了,周叔叔是不赌博的,只是偶尔喝酒,他们也是酒桌上认识的。
我妈那时候刚被前男友赶出门,她落魄,但别有一番风情,周叔叔对此十分着迷。
不知道是不是男人都有「救风尘」的情节,他总觉得自己是为了拯救妈妈,才会在那时遇到她。
事实证明我妈是烂人,谁都救不了她。
我妈给人做担保,被骗了一大笔钱,她哭着求周叔叔救她。
周叔叔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女人无药可救,他们大吵一架,周叔叔大骂我妈是「破鞋」,是「烂货」,他指着哇哇大哭的我说:
「你看看你!你配做舒月的母亲吗!」
还在癫狂状态的我妈愣了一下,随即说出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的话:
「你既然这么喜欢她,那我把她卖给你,你高兴怎么玩儿都行。」
「只要你给我钱,我保证不会说出去。」
一时间,我好像被掐住了喉咙,哭声都被堵住。
周叔叔震惊的看着她,然后高高扬起手,却最终没有落下。
事情最后,周叔叔卖了这间我住了两年的房子,给我妈还了钱,然后一声不吭的消失在这座城市。
我仍旧跟着我妈辗转在男人之间,还是会有对我好的叔叔,但我不再同他们亲近。
我相信周叔叔对我并没有任何肖想,我只是害怕再次听到妈妈说出那些话。
上初中后,学业陡然加重,为了方便上学,我回到了以前住的平房。
我爸当时已经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同居了,像我妈一样趴在伴侣身上吸血。
我大多数时间是一个人住在那里,生活费是爷爷奶奶给的。
我妈和男朋友分手的空窗期会来和我一起住,她比我爸好的地方是不会乱砸东西,没钱出去喝酒赌博的时候也会收拾卫生或者做饭,就像一个普通的母亲。
她会让我躺在她膝盖上,也会问我学校里发生的事,嘱咐我好好学习,然后在我的作业上签字。
她会叫我起床,也会在晚上来我房间看我有没有盖好被子,甚至偶尔会像一对普通母女那样饭后散步。
那时候我觉得,我妈是我爱的,虽然只要交到新男友,她就会立刻消失。
有次我爸带他情人回来,正好撞见我放学,他似乎很诧异我的出现,但其实爷爷奶奶早就跟他说过我上初中会回来住,他那时候说:
「随便,反正我不出钱。」
现在他说: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身边的女人看起来很年轻,热情的和我打招呼:
「你就是舒月吧!长得真可爱,一点都不像你爸!」
4.
这句话说完,她似乎也觉得不对,怔愣了一下后摆着手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
我爸看着我,表情若有所思,但他最终什么的没说,只是拿了东西离开了,走之前要走了我一半的生活费。
那之后,身边突然有了一些谣言,说我不是我爸的孩子。
谣言愈演愈烈后,我爸妈终于又同时出现在了小平房里,一见面就在吵架。
也就是那天我才知道我爸妈一直不肯离婚的真正原因,居然是担心财产分配不均,双方都觉得对方会让自己吃亏。
我爸要带我去做亲子鉴定,以此来证明我妈在这段婚姻里过错更大,让她净身出户。
我妈说可以,但是如果做出来我是老王家的种,那我爸就得净身出户,还得承认就是老王家的血瘟,害了自己的赌运。
我看着没几件家具还四面透风的平房想:
「你们有什么财产值得这么兴师动众的,这些东西卖了都不够还你们下个月的债。」
我看见我爸的情人在一旁嘲讽的笑着他们狗咬狗,小声嘀咕:「两个烂人比烂,精彩。」
发现我在看她,她也没掩饰,只是冲我挑眉笑的更加灿烂。
那天到底还是没去做亲子鉴定,因为两个人都不想出鉴定的钱,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这件事最终传到了学校里,让我本就贫瘠的人际关系更是雪上加霜。
我的父母从来不会来参加家长会,自然也没参加到班级的家委会里。
家委会的负责人对我的恶意是明晃晃的,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放学时遇到她来接孩子,她与旁人闲聊时的目光总会落到我身上,变得轻蔑:
「我家孩子跟我说,班上有些女生端着一副清高的样子,目中无人的很,也不知道在傲什么。」
亲子鉴定事件后,她和几个相熟的家长到办公室里对老师施压:
「听说她爸怀疑她妈偷人生下她的,这不是野种是什么?你们学校连这样的孩子都放进来吗!她怎么能和我们孩子在一起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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