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车轮滚滚向前,我祖父婚后第二年生了我父亲,后来北洋倒了台国民党却成了新的“北洋"四一二政变疯狂抓捕迫害屠杀共产党员,那时候和我祖父大力一起在三官庙的先生被迫害致死,有段时间大力也断了和我祖父的联系,听说参加了红军,去了南方,再后来日寇入侵,七七事变,天津沦陷后,大力回到天津敌后联系上了我祖父,一起在暗中为八路军和国民党抗日队伍做了不少大事,老掌柜去世后我祖父经营布庄,当时已经快到中年,也是地面上出名的大掌柜,因得了密书经常帮街坊邻居看个宅基,算个良辰,谁家过不下去了我祖父全力帮衬,在地面上也得了名声。我祖父组商队给大力打掩护帮八路军送过药品纱布,期间多少惊心动魄不一一赘述。
再后来我父亲也十八了,一样是个热血青年,他不愿意听我祖父那套风水数术爷俩没少闹矛盾,说我祖父是封建迷信,是旧社会的老顽固,他一心向往无产阶级革命,在大力爷爷的帮助下四四年参加了大力爷爷的队伍,大力爷爷早期在八路军冀南军区三十二团当营长,后来和东进纵队合并隶属新七旅,参加了百团大战,抗战胜利国民党反动派发起内战,解放战争打响,大力爷爷带着我父亲随着队伍南下,划归了中原战区,配属二野第三兵团,他们队伍经历了千里挺进大别山,还打了淮海战役,大力爷爷干到了正团职在淮海战役受伤,建国后回了地方安置,我父亲继续留在了部队,他们部队建国后由步兵团改为了特种工兵团代号66XX9部队,五一年参加了抗美援朝志愿军,担任机场防空和建设任务,五七年回国改编为工程舟桥部队,转年部队要开赴抢架黄河大桥,当时我父亲已经正营职转业,回了天津当了警察出任了派出所所长。
退下了绿军装改为了白衣蓝裤的警察制服,回了地方我父亲也三十出头了,还是光棍一个,组织上给大龄转业军官安排联谊活动,我父亲也认识了我在医院工作的母亲,再后来我出生了,父亲行伍出身给我取名周行伍,父亲母亲工作都忙,我便由爷爷奶奶带大,自小就生活在老铺子,在我七八岁的时候文革爆发,我父亲母亲根红苗正,没受什么冲击,但是我爷爷虽然有大力爷爷和他的老战友力保,也免不了定了资产阶级,还安上了一个宣传封建迷信的罪名,虽然罪名不大,但是我父亲母亲还是划清和祖父的界限,我祖父祖母关了铺面,下放了南郊的农村,参与农业生产,我因为实在没人照看,组织上照顾让我也去了南郊农场,当时大力爷爷也受到了冲击还是托了他军队战友的关系,祖父的下放地条件还算是不错,也没出天津市,村里的街坊也敬重我祖父不让我祖父干什么重活,也就给生产队喂喂牲口,养养鸡鸭。
我和我父母感情不深,那时候小,觉得他们对不住爷爷奶奶,爷爷奶奶才是我的爹娘,那时候在农村白天和爷爷奶奶喂牲畜,晚上就听爷爷给我讲江湖上的事,前面说的都是那时候爷爷给我讲的,听得久了我都能背下来,我和我父亲不同就喜欢听这些传闻和各行各业的门道,爷爷贴身还有一本快碎了的旧书,闲暇时就教我认字,也时不时就给我讲些书内晦涩难懂的内容,还万分叮嘱千万在外面别乱说,给你爹娘找麻烦,就这样白天干活,晚上听爷爷灌输我封建迷信,十年过去了,在农村人们都习惯叫小名我没小名就叫我小伍,一点点的时间长了,就喊开了小五小五的叫,我的大名倒没人提起,期间我父母每年看望过我们几次,但是我看见爹娘觉得更像是客人,没有亲热的感觉。
十年动乱结束,四人帮垮了台,大力爷爷平了反,把我爷爷奶奶接出了农场,我离开了南郊农村,其实和爷爷奶奶相伴那些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那时我已经十八九岁了,七七年恢复了高,我就没正经上过几天学,复习了一年我便和我二姨家的姨弟一同参加来年的高考,那年月能考上中专大专的都是人尖子,可叹生不逢时没赶上凭着手上老茧就能上北大清华的年月,考试也不考我爷爷教我的风水相物我和我弟弟一起名落孙山,我父亲就让我俩转年招兵一起去参军。
我这姨弟姓于,我二姨的公爹也就是他爷爷也是个老地下党,因为和军统在抗日战争时期有过合作,所以文革时期属于勾结国民党特务,带着我弟弟也下放在我们农场劳动,我弟弟和我从小长大,关系胜过亲兄弟,不过这孩子从小有点呆劲,大伙就叫他于二呆,也不是真的呆傻,有时油嘴滑舌那劲头比我都熘,经常和我斗嘴,就是有时候脑子转不过筋,有股子混傻气。
当兵临行前我祖父在重新开张的铺面里做了一桌子饭菜给我们践行,把那本贴身的书传给了我,让我好生收藏研读,还说要不是把子母钱捐给了博物馆,也能传我个念想。现下布庄已然不做了,我祖父准备把老铺子翻修翻修,弄个古玩店,改革开放了,艺术品也不是四旧和管控物资了,老人家想把所学学以致用,老头还自己起了个店名,叫觅宝阁,现在政策支持个体户,我父亲也没说什么,算是默许。
我和我弟弟于二呆参加了新兵连,刚结束新兵训练就上了闷罐车皮,直接开赴了云贵,自卫反击战打响,我俩所在部队的连长是个老兵痞,比我大个八九岁。说话油嘴滑舌,但并不惹人讨厌,张嘴闭嘴就爱说语录,毕竟文革时期他正当青年,是标准的革命小将。这仗打的艰难,一次越南特务炸了我们侦查连运兵车,我和我弟弟就在后一辆车上,来时的新兵战友牺牲了好几个,我们车也翻了,平时在新兵连老给我们弟兄洗衣干活的二顺子活生生炸掉了一条腿,看着朝夕相处的战友死的死残的残我和二呆都哭了,没有声音只有两行清泪不停的流根本控制不住,那是已经心痛到没有知觉的流泪。我们连长平时看不上我们这些新兵蛋子,老开我们玩笑,这时候却一改平时嘻嘻哈哈玩世不恭的样子,双眼通红的像要吃人,把投降的越南特务都杀了。连长犯了纪律,差点弄上军事法庭,托了关系但转业是弄不成了,只能复原了。我们连队也拆散了。
我和二呆调去了兰州军区某部,刚在新部队适应两年,又开启了老山轮战,新部队又一次开赴自卫反击战前线,我和我弟弟激动的要命临行哥俩暗暗发誓前要给牺牲的战友报仇,几年的拉锯战,参加了7.12血战,我作战英勇荣获了两次三等功,也提干到了连长,我弟弟也提了个中尉排长。后来一次作战中我被弹片崩了后背,一道大血口子缝了四十针,组织照顾我让我提前转业,回地方,我弟弟和我感情深厚也随着回了地方,我父亲安排我进了公安口,当时严打正在扫尾工作繁重,我对我父亲儿时就有怨念,不想老被他安排,也不想和他一个单位,干了一年多,八六年辞职了,二呆分到了监狱当狱警,以他的话说天天进监狱好似自己被关里面一样,还没有出狱期限,索性和我一起下海赶改革开放大潮。
祖父年老体弱加上祖母去世,无心看店,我下了海便接了祖父的铺子,这几年我祖父开始凭着眼力收了不少物件,在四邻八街也有点名气,不过后来他老人家收东西很怪谁家有困难,不管卖什么破烂也不管转不转得了手,照价全收,还多给人家钱,一来二去名气是有了,钱也赔了不少,值钱的东西也一样没落下,那时候我才知道是我父亲母亲这几年一直用自己的工资和粮票支撑我祖父的这铺面,为了老爷子高兴。也是打那时起我心里对父母的看法有了改善。
老爷子闲下来就病倒了,一来想念我的祖母,二来实在岁数大了,没过多久刚过了八十三的坎就仙逝了,享年八十有余也算是老喜丧,给爷爷办了丧事,我就守着这铺面过日子,街坊们也知道店里实在是没钱周转,有困难也不好意思上这用破烂淘换现钱了,倒是有不少人转了运日子好过一点了,来赎当时卖给我爷爷的东西,我也回笼了一些资金加上转业时候的转业费积蓄勉强维持。
这天我像往常一样开门卸门板,伙计给我买来的煎饼果子和嘎巴菜,在店里一起吃,我这穷样还有伙计?就一个,就是和我一起下海的兄弟于二呆。
“哥,听说了么,那些牺牲了战友家属伤残了的兄弟们,咱们原来的连长每人都给寄钱和粮票,二顺子来信说还收到了外汇卷”。二呆吃了口煎饼侃了起来。
“没听说,我不爱打听这事,”我有一搭无一搭的应和。
二呆说道:“哥啊,咱这也不富裕,眼看存下的转业费都要花完了,生意也没个起色,你看人家荣宝斋,怀古阁外国友人不断,要说咱这地段也不差啊,就是没好东西镇场,要不联系联系老连长,听说他这几年发达了,都混到美国扭腰了,咱要不也要点…不,借点本钱收点硬茬子,也好维持,二顺子就能联系上,听说他个一条腿的二顺拿着老连长给的本钱在西安都倒腾上服装了”。
我骂道:“你个二呆,嘛叫扭腰?还崴脚呢,那叫纽约,咱没伤没残为什么联系人家吃救济?改革开放了你我大小也是个体户老板,有脸找人要钱,你是真呆的没脸皮。咱这当老板不给战友们送点什么,还要找老连长要救济,载面儿么”?
二呆气不过道:“哎呦我的哥,我是呆,可你这是死要面活受罪,你还给战友点什么?咱就快吃不上煎饼了,再这样铺子维持不住,咱难道奔三张的人去找退休的老爹要钱”?
“得,我可没求着你和我过穷日子,找谁要钱我都拉不下脸,要不你另谋高就?你要不嘴馋三两天就要吃顿涮锅子,咱至于花钱那么快么?你没看陈佩斯演的小品么?吃多了羊肉小心拉稀”。我和二呆打趣道。
二呆吃了口煎饼还没咽下去,边嚼边说道“哎呦哥,您老好意思提,咱都多久没开荤了?见天的两套煎饼果子顶一天,介叫嘛玩意日子?我看你都不敢多喝水怕消化的快顶不住,哪天我看见假买买提大叔,管他过期不过期咱都给他肉串包圆喽”。
“告诉你也别老想着肉,更别想着攀嘛美国亲戚,没看美国那黄市长都来咱们这给咱爷们唱龙的传人了么?没嘛了不起的,人们都拿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调侃世态炎凉,你小子非要当那趋炎附势的俗人?我今个还就告诉你了,我爷爷说过天津卫的爷们站笼饿死,也不弯腰”。
二呆吃完了煎饼一抹嘴说道“哎呦,我的哥,这都建设四化了,赶明实现四个现代化您还翻这老黄历?亲家爷爷的这是严重的旧社会陋习思想,再说了您这都经过了保卫祖国战争洗礼,还忘不了这些旧社会的糟粕?哥你这思想出了严重问题,您接茬站着挨饿不弯腰,等咱这夏普小黑白憋了炮,明年春节晚会都看不上”。
我听二呆这一套一套的瞎侃,笑道:“呵,你这呆子长进了,词儿见多,你也别瞎侃,听我的,别找别人赊脸,凭咱哥俩的本事受不了穷,困难都是暂时的,实现四化是早晚的事。老山的主峰都闯过,你还怕下海经商淹死?用不了年底咱就换大彩电,北京牌大十四寸,还是菲利普你随便挑”。
哥俩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拌嘴,店里和往常一样闲的发霉,生意不好,我进了点杂货搭着卖,因为没供销社的价格便宜,生意也没起色,毕竟干不过国营。天近晌午一个客人也没上门,我索性上了门板,招唿二呆出了店。
二呆问我:“哥咱们噶嘛去?买卖也不做了?这年底大彩电还能有着落么”?
我说:“我带你开开荤去,走咱去怀古阁门口老黄羊汤摊吃个全肚汤,放点辣椒油再泡点烧饼,比涮锅子还地道,顺带也能看看行情。人家买卖真是你说的那么火咱也取取经,学习学习”。
二呆听得馋的哈喇子都快出来了,赶紧说:“你打仗时候蹲猫耳洞天天学习你那本家传破书,学习了这么多年背也背下来八遍了,也没见学习成果,要我说你那封建迷信的糟粕不顶用,还是赶紧喝羊汤要紧,学习先放一放”。
第五章:觅宝阁(下)
二人到了怀古阁门口老黄羊汤找了个坐,点了两碗全肚,四个烧饼,我们弟兄二人边吃边观瞧,那怀古阁门口真是车水马龙,二呆不住咂舌,我也心惊,寻思我那店最多就有点老头老太太淘换点杂货,能收点花瓶樟木箱一类,人家这门口好么小轿车就停了好几辆。
二呆喝的急了点,辣的流了鼻涕,用袖子擦了擦鼻子和我说道:“哥,看见了么,我没胡说吧,看看人家,看门口介架势,看厅里那人流,门口那堆自行车不是永久就是飞鸽一塔儿的原厂,哎呦,看刚来这位,嘉陵摩托蛤蟆镜,这不活脱是大西洋底的麦克么?这帮先富起来的人在这集合了”。
我笑道:“兄弟你还挺识货,还没看那几辆拉达、桑塔纳呢,不过也别涨了他人志气灭了自家威风,早晚哥哥店比他干的好,我祖父给我讲,虽然仙宝录不知所踪,但我家传小分金也有不少宝物描述,玩古玩又不是去友谊商场劝业场,这么大张旗鼓和卖服装似得有什么用,二呆别灰心,咱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
二呆悻悻道:“哥,咱能不吹了么,还吃三年,咱卖好几个钢盅盆才够吃个早点的。啧啧,看看人家,唉比不了啊”。
二呆话音没落就见那怀古阁大厅里出来一位戴着眼镜瘦弱的中年人,这位一席旧蓝中山装,洗的都发白了,垂头丧气的出来,手里抱着一块黑不熘秋的木头,缓缓走出,看那样生意没谈拢。
这羊汤摊的老黄老板是我相识,我当公安时候就常在这吃,我招唿过老黄想捡个舌漏,递上一颗凤凰烟问道:“老黄这对面生意够好的”。
老黄接过烟看了一样往耳朵上一别笑嘻嘻给二呆加上汤,说道:“小五哥,生意是好,但是人家店里要看得上眼的东西才收,卖的玩意也是大老板们买的起,小老百姓想和这铺面搭生意,唉!难喽。您看刚出来这位马老师,来了七八次,次次给哄劝出来,我在这摆摊多年多少看了点门道,按理说被怀古阁拒出来的人,只要手里玩意过得去眼,门口那帮等着的贩子就围上去砍价拿货。他们有规矩进店之前不能问,要没成交出来才能谈,还要一个一个谈,过去还讲拉手,文革过后到现在没那么多讲头,直接就拉墙角谈价。这位拿个木头板子来了七八次,门口贩子都没人理他,这天天拿一样东西来问人家店里伙计不给打出来就不错了。他每次来都来对面我这歇歇脚,也不点羊汤,我就给他沏点热水,看那样子也是个苦人,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至于拿着不值钱的玩意来撞大运”。
眼看那位马老师过了马路要来老黄摊子这歇脚,我对二呆一个哂笑说道:“兄弟买卖来了,咱爷们要转运,一会你少说话,听见没有”。
二呆一翻白眼:“唉,上次去干休所看望大力爷爷,你二斤苹果换了大力爷爷一条凤凰烟,平时找你要一颗都没给过今天倒是出血了,看意思你又要和亲家爷爷学,以收破烂的名义救助贫苦了,哥,你发疯我不管,一会这盒烟你要给我解解馋啊”。
老黄一听话头不对,生意人懂场面,点头笑了笑自己就忙别的去了。
我笑骂了一句:“你这个二呆,呆劲上来了是么?亏不了你的,喝汤还堵不住你的嘴,我看这马老师三番四次来怀古阁,还有点锲而不舍的精神,他手里那节木头估摸有点门道”。说罢也抽出一颗香烟扔给了二呆。
二呆接了烟,点上陶醉的吸了一口,接着说道:“嘿,有过滤嘴就是不一样,好烟。我说的哥哥,得了吧,人家店里那么多行家先生,门口那么多街面上的贩子,哪个不比咱懂古玩,打仗开枪拼刺刀咱没的说,可这古董文玩的门道成么?您就指着您家传的那本破书半个外行还想捡人家那么多内行先生的漏”?
我笑答:“七十二行古董为王,外八门摸金为尊,人家懂的咱确实不见得懂,但咱爷们是那不在行当里的独一门传人,咱辨宝识宝有自己的一套,就是说也许咱认识的那些行家也不见得懂得、识得,各有所长,懂了么”?
二呆发了句牢骚说:“疯了,看来不止彩电没戏,还想给战友们寄钱?我看快喝西北风了,实现四化奔小康是任重道远啊”。说完便不再理我,自顾抽烟喝汤。
转眼那马老师到了羊汤摊,把手里的木头用布包好,找老黄讨了杯热水,目光呆滞,也不言语。
我招唿老黄说道:“黄老板,给这位先生上碗全肚,别忘了问问忌口吃不吃辛辣,别不舍得放肚丝一会找我结账"。
“得嘞,五哥加一碗全肚”一声吆喝老黄手脚麻利,韭菜花酱豆腐麻酱崴了一大勺羊肚,浇满熬的乳白的羊骨老汤,热气腾腾的摆到了垂头丧气那位面前。
“马老师今个又来谈买卖啦,辣椒油醋都在桌上,怕您忌口您想加嘛料自己加得了”。老黄交代两句回去忙乎别桌。
我赶紧端着碗和那位马老师凑了一桌,问了声好。那马老师也不言语,疑惑的看着我,冲我摆了摆手唯唯诺诺道:“这位朋友咱们并不相识,无功不受禄,您这是”?
我大大咧咧的嗨了一声道:“听这摊主老板老黄念叨,您最近去怀古阁好几趟,生意还没做成,想是遇见了什么难处,我是南门外觅宝阁的,我爷爷老掌柜在世那几年不管什么物件,只要有困难的街坊都帮衬着,都给钱收,这老猫房上睡一辈传一辈,这不利己专利人的精神是学习雷锋同志的精神啊,值得学习传承,这眼看着您屡次碰壁想必是有了大难处,我想帮帮您,不然视而不见不乐于助人还能是建设四化的好青年吗?还是祖国的好儿女吗?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那马老师扭扭捏捏道:“那…原来同志是家德传承,出于乐于助人,承蒙义士豪情万丈,小可受之有愧哉”。
听这位说话这酸劲,我寻思这是个什么人?看他也奔五十的人了就这说话的酸样怎么挺过文革的?心里这么想咱嘴里可不能这么说,我赶紧接了话头说道:“哎,刚听老黄念叨您是马老师,您这一说话全是学问,佩服佩服,我就爱和文化人接触,我有心结交您这朋友,请您喝碗汤有嘛的了,您有嘛事您就念语一句,不用不好意思”。
那马老师怀里掏出了个干饼子,这才就着饼低头喝羊汤,边吃边不住的点头称谢。我看这位马老师是有日子没沾荤腥了,眼看一碗全肚见了底,我掏出一颗凤凰递上,烟还没递出去,二呆赶忙站起来也过来这桌坐下,口袋里掏出一盒绿叶香烟伸手递上一颗,把我伸到半空的手按了下来道:“唉来抽我的抽我的,哥,饭后一支战斗烟,你那带过滤嘴的没劲儿,就要抽这绿叶有劲道”。我心下知道这二呆那点心眼,怕我又散好烟。等二呆给划了火柴点了烟,我开口问道:“马老师,我们哥俩有心结交你,你遇到什么事别见外,直说吧,我大小也是个个体户,大忙帮不上,小忙还是能尽力”。
那马老师抽了口烟,呛的直咳嗽,等喘平了气说道:“听这黄老板喊您小五哥,未知壮士贵姓?”
我有心试试这马老师是不是门里人故意小声嘀咕了一句“圈河万儿”。
那马老师一愣,说道:请问壮士高姓大名。”
我一听这位不是相家(内行人),赶紧满脸堆笑说“嗨刚我没听清,我叫周小五,当过兵,退伍了接我爷爷的铺面干个体,刚不和您说了就在南门外街面上”。
那马老师接着酸道“壮士还是保家卫国的将士出身,所谓醉和金甲舞,雷鼓动山川。军人的气度就是不凡,鄙人还真有点麻烦,吾文革前教书度日教授中学历史,自文革以来先是被打为臭老九,被学生殴打游街,后下放清河农场改造,文革结束回到了学校谁知鄙人文弱落下了顽疾,一上讲台就心颤抽搐,浑身颤抖,无法教书育人。蒙领导眷顾转了职在火房帮厨,虽独身一人无儿无女,但上有年老父母卧病,下有弟妹颇多吃喝用度皆仰赖于我。加上所居陋室也乃是公房,每月需还缴纳房费,转了职称工资低微,入不敷出,不得已想将昔年劳改时偶得一物变卖,闻听怀古阁行业翘楚,便想来求个善价,以解燃眉之急,没成想所来数次皆无功而返”。
二呆听完憋不住笑,反讥说道:“哎呦,介说的嘛玩意,说人话都不行么?您这还拽上古文了,不就是胆儿小让学生吓出了病根,穷的揭不开锅,想弄个玩意唬点钱花,还认死门就找一家问价么?我告诉你这怀古阁都不收的东西谁收啊,门口那么多街面的贩子不也没人要您这物件么?我告诉您我们俩日子过的也比你强不了哪去,您老趁早该干嘛干嘛去”。
我瞪了二呆一眼,圆场道:“马老师,我这弟兄性子直,您别往心里去,许是这怀古阁不识货呢,至于门口的贩子,您看那乌央乌央的和商场收彩电票的贩子似得,能懂个嘛,不如您给我过过眼,能过得去眼,您就先压我这,等您顺手的时候收走也行”。
那马老师刚被二呆抢白的脸通红,楞了神,我这话说完才舒了一口气,说道:“也罢,请小周掌柜给瞧瞧,我多了不要就换个几十元缓缓,能缴了房费,别被公家收了房子就行,毕竟我这一大家子人了”。
说罢也不顾二呆的白眼,从怀里掏出那块木头,打开布皮,放在了桌上。
我定睛观瞧一会,心下一阵惊奇,毕竟这截木头有什么门道,请听下回分解。
《镇尸灯》中的小周马老师应该是很多人心中的白月光吧,太喜欢吉小仙的文笔了,如果可以的话,真的很希望这部小说能够影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