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巧了,正好有新鲜的脑癌样本可以给你做实验!”
男人小心翼翼揭开冷冻箱,里面安置着半颗血淋淋的头颅。
头皮连带着头发都已经被剔除掉,只剩下森白的滚圆头骨,和鼻骨中间切面以上的半张脸。
紧闭的双眼看着像是在安眠,长长的睫毛似乎尚可以颤动。
挺翘的鼻梁蜿蜒而下,却在接近中间的位置骤然中断,碎裂的血肉和鼻软骨乱糟糟糊在切口处,看起来无比惊悚。
男人尴尬地笑了两声:
“切的匆忙了点儿,但捐赠者的家属忙着下葬……你放心,大脑绝对没有丝毫损坏!”
“脑癌晚期,还有新鲜完整的脑瘤病变,对你的研究一定大有益处!”
“更巧的是,你猜这颗大脑是谁的?”
他自问自答:“是你现在的心脏捐赠者的!嘿!多有缘分!”
“先是救了你一命,现在贡献出了大脑给你做研究。以后出了成果,就能救下更多人——”
“这是你们两个人共同的福报啊!”
男人还在喋喋不休,时岸却罕见的愣起了神。
他直直盯着头颅上的那半张脸,尤其是那一双紧闭的眼睛,表情看起来竟然有些惊惧。
那一瞬间,我甚至怀疑他认出了我。
毕竟,我们曾在无数个日夜,亲密无间地依偎在一起。
他会趁我尚未清醒时亲吻我的睫毛,抱着我,说那些肉麻又真挚的情话。
我们对彼此的身体无比的熟悉,就像熟识自己的第二个灵魂。
男人转过头来,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
“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时岸的声音有些嘶哑:
“……她叫什么名字?”
男人疑惑了一瞬:
“你怎么回事?遗体捐赠者的信息是不向外透露的啊——”
说着,他突然明悟了什么,捶了一下时岸:
“这眉眼看着是有点像,但你清醒一点啊!”
“这位捐赠者脑癌去世,去世前捐赠了全部器官,救了包括你在内的八个人——跟你那个前妻可不一样!”
“这位是个妥妥的大善人,你可不能拿那种毒妇跟人家相提并论!”
闻言,时岸表情竟好转了些。
“你说的对。”
“那种女人……”
时岸顿了顿,语气坚定了起来,暗含厌恶:
“那种女人要是快死了,只会屁滚尿流跑回来,求我拿钱给她治病。”
“她就是这样,贪婪又恶心,自私自利。”
他这么说着,却转过头,不肯再看向冷冻箱。
我默默无言地看着他,想触摸他紧绷的脸颊,毫无意外穿过了空气。
这样也好。
我想,这样就好。
我曾以为,我会和时岸一辈子在一起。
毕竟,我们有过那么相爱的时候,像是世间一切都无法将我们分开。
和他初见时,我刚刚考入大学。
第一天报道,我穿的是爸爸捡来的衣服里、最体面干净的一件。
进了校园,我拖着坏掉一个滑轮的行李箱艰难行走。
阔气的教学楼、漂亮芬芳的花树、热闹靓丽的新生和热情的学长学姐——这一切我都无暇顾及。
烈日的阳光晒出我的汗珠,一颗接一颗地没入领口。
而我用力拖着行李、背着爸爸绑好的被褥,连擦汗的工夫都没有。
突然,有人从背后狠狠撞了我一下。
冷不防的撞击让我瘦弱的身体差点摔倒,背上沉重的被褥也掉在地上。
扬起一片灰尘,也露出那几处被特意藏起来的补丁。
“哈哈哈哈哈,什么啊!这是来学校里乞讨了吗?!”
尖利夸张的笑声从身后传来,配合着男生难听的公鸭嗓:
“身材倒是不错,难怪能穿得起名牌衣服——喂,这身衣服是男人送的吧?”
“多少钱一晚上?要是伺候好了,哥也送你件潮牌,怎么样?”
我听不懂他说的“潮牌”是什么,也不知道我身上这件别人不要的衣服,怎么就是名牌了。
羞辱的话和调笑的语气,让我气的浑身发抖。
可长久压抑的性格和自卑的心理,却让我连抬头质问的勇气都没有。
这里是大城市,火车的车站都豪华得像天堂。
这里的一切都贵,连这里的人都看起来那么“贵”,和我不像是一个世界。
我像误入仙境的飞蛾,连大声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好不容易考上这里的大学,不要起争端,算了吧。
看过《给丈夫换心之后,助他功成名就》之后真的吸取到很多文字上的营养,很欣赏麦禾的文笔,是我学习的地方,喜欢短篇文章的朋友可以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