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不幸福粥粥 著

5

我拿着杯子的手一顿，她应该是看到了沈怀南刚刚忘了的手表。

「嗯。不过您放心，我没有，也不会再对他有任何想法。」

第一次觉得我这个房子确实太小了，想躲都没得躲。

「茉茉啊，来，坐伯母身边来。」沈伯母突然换上笑脸，招呼着我过去。

我慢吞吞地走过去，又拘谨地坐下。

沈伯母牵过我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好孩子，和怀南和好吧。」

似乎看出了我的不解，她又拍着我的手说：「我没想到怀南是真对你动了心，你们两情相悦，我们为人父母的又怎么会做棒打鸳鸯的事呢。」

这一刻我真的挺想笑的，但出于对长辈最基本的礼貌，我还是面不改色地说道：「伯母，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和沈怀南哪里谈的上是两情相悦。」

「是我不喜欢他了。」

本来想说是我不要他了，又怕落了沈伯母的面子，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有人不要呢。

即便这样，她还是有些不高兴，她拢了拢衣袖，露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茉茉啊，我们家待你不薄吧，供你从高中念到大学，吃穿用度也没少了你，怀南那就更不用说了，好吃好喝好玩好穿的，哪一样没给你？」

听她提起这个，我转身就往卧室走，出来的时候拿了一张卡递到她面前，她疑惑的看着我。

「这是干什么？」

「沈伯母，我和沈怀南分手后您来找我那次，其实当时我就想把这笔钱还给您了，只是还差些数额。刚好您今天过来，正好省得我跑一趟了。」

我把卡朝她那边挪了挪，「这里一共十五万，包括了我从高三到大学这几年所有的学费，以及您和伯父给我的生活费，您算算要是少了再和我说。我很感谢当初你们收留了我，也很感谢你们这几年对我的照顾。但是我希望您明白，我不是卖给你们了，也不是您的玩物，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沈伯母大抵是被我气到了，终于卸下了慈爱的面具，伸出手指指着我的鼻子就骂。

「好啊陈茉，我当初就不应该同意怀南他爸收留你，你跟你母亲一个样！上梁不正下梁歪，妈妈勾引丈夫的兄弟，女儿勾引丈夫兄弟的儿子，完了还说自己是无辜的，我呸。」

「你什么意思？」

可惜那天我还没问清楚，沈怀南他妈就接了个电话急匆匆地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剜我一眼。

我想问问清楚为什么要这么污蔑我妈妈，我妈妈这辈子朴实无华，勤勤恳恳地在家洗手作羹汤，为什么死了还要被人污蔑是狐狸精。

只是我还没买好回杭市的车票，就病了。

突如其来的高烧，我窝在被子里浑身发抖，身上明明烫的不行，骨子里却像坠入了冰窖。

想起身去医院却没有一丝力气，脑子里过了一遍在京市的人脉，发现只有一位仅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不管了，意识混沌之前，我拨下了他的电话，我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只知道意识越来越模糊。

再次醒来，沈怀南坐在我床头，青色的胡茬稀稀拉拉地冒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这么……邋遢？

以往他都是西装革履，哪怕是日常休闲也是以清爽干净为主。

「怎么……是你？」

烧得嗓子有些干，我强撑着身体想起来倒杯水喝。

沈怀南先我一步把水递到我面前，我咕哒咕哒一口气喝完才觉得活过来了，重新看向沈怀南。

「你怎么在这？」

「有人打电话给我的，那人是你同学吗？」

沈怀南的言语和表情都像是在试探我。

「不是，他是我喜欢的人。」

我没说谎，确实是我喜欢的人，只不过是欣赏的那种喜欢。

沈怀南的表情有点受伤，但他还是淡淡地笑着问我要不要吃点什么，给我去买。

「我不饿。」

「沈怀南，我有事问你。」

我看着沈怀南：「你妈说我妈勾引你爸。」

沈怀南愣住了，这是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么丰富的表情，惊讶，厌恶以及慌张。

「你知道。」

我从他的神情和他绷直的身躯，很肯定他知道。

沈怀南想来摸摸我的头，被我躲开了，手掌擦过我的脸庞，好凉。

他说：「茉茉，我希望你知道，在我心里，你跟你妈妈是不一样的。」

6

他又说了好多，说我爸去世那年暑假，他和沈伯父来我家看望我妈和我，我妈却在他爸面前脱了衣服勾引他爸，他还说这是他亲眼看到的。

「所以你没问清楚就认定了是我妈勾引你爸？」

「所以你回去就告诉了你妈妈？」

「所以知道我喜欢你，还来问我要不要和你在一起，好玩吗，沈怀南？」

沈怀南被我问的哑口无言，想来拉我的手被我狠狠地甩开了。

我红着眼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对他说：

「沈怀南，我真后悔在那年暑假喜欢上你。」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沈怀南没有走，他一直坐在病房外面。

我在医院住了三天，他就在外面坐了三天。

路遥是在我准备出院那会来的。

他风尘仆仆地推门进来，一个一米八七的大男人就那么大大咧咧地躺倒在我睡过的病床上，笑着朝外面努努嘴。

「啥情况儿？都在椅子上睡着了。」

我拿起枕头作势往他身上打，他一把抓住，又佯装受伤。

「喂喂喂，我的手还要画画呢，把我打伤了你养我吗？」

我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这家伙从我认识他第一天开始就觉得可能有些精神分裂。

路遥的画大多都是阴暗的，低沉的，甚至是消极的。

但他本人看着又是一个乐观无比，且有些沙雕的人。

这三天从我一开始加他微信跟他道谢，再到每天他都和我聊些有的没的，我们之间像很久没见的老朋友一样，一点生疏感都没有。

我没心情再继续跟他打闹，一心想着赶紧办理出院，我要找沈伯伯问个清楚。

路遥也不再嘻嘻哈哈，帮我收拾东西和我一前一后走出病房。

大抵是关门的动静太大，沈怀南醒了。

他的眼睛充斥着红血丝，头发也乱糟糟的，胡子好几天没刮，整个人看上去很颓废。

他看看我，又看向我身旁的路遥，脸上有些疑惑和探究，「这位是？」

「他是——」我还没说完，就被路遥打断了。

「我是她男朋友。」路遥这话说得有些挑衅的意味，还故意把手往我肩膀一放，一个用力把我往他怀里靠。

我佯装瞪了瞪，却还是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沈怀南苦笑着看我，「他就是你说的喜欢的人吗？」

「嗯。」

沈怀南从凳子上站起来，可能是坐的有些久了，站起来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路遥伸手扶住了他。

两个男人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火药味满满地对峙了两分钟。

「走了。」

我上前拉了拉路遥的衣角，他顺势就眉开眼笑地牵住我的手。

「好，听女朋友的。」

这人骚话说来就来，但碍于沈怀南还在，我没甩开他的手，只暗暗地用指甲戳了戳他的手背。

路遥吃痛，假笑着用力捏了捏我。

我丝毫没意识到我和路遥的互动在沈怀南眼里是那样的，他说：

「茉茉，你不必为了刺激我做到这个地步。之前你因为时喻和我分手，但我不是你，我不会因为一个在你身边出现没多久的男人就离开你。」

那样盲目自信。

我买了当天的机票回杭市，路遥也去了，他说他要在杭市办画展，提前去看看。

好巧不巧，沈怀南和我们同一班飞机。

沈怀南比我们先下飞机，我和路遥慢吞吞地走在他后面，看到他走到沈伯母的面前，身旁的司机接过他的行李箱，他和沈伯母一同上了一辆迈巴赫。

我这才伸出手朝路遥面前晃了晃，「喂，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路遥怔怔地转过头，瞬间换上那副欠欠的样子，「哦，看美女呢，早就听说杭市出美女，果然名不虚传。」

「但是！都没有我女朋友美。」

路遥弯腰像我凑近，拍拍我的头顶，一脸宠溺地看着我。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嘴巴甜，个子高，长得帅，会画画，还有钱。

最主要的是，他嘴上说着最欠的话，看向我的眼睛却好真诚，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整个我。

这是我好久没有的体验。

和沈怀南在一起的那三年，他的眼里也会有我，但又不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