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世人都在夸凌子奚大义灭亲,不愧是朝廷新贵。
因为我这位刚正不阿,是非分明的未婚夫刚上任就将我阿爹拉下马。
如今云府上下满门女眷都被关在天牢,只待圣上发落,
我匍匐在地上,隔着牢门,朝他磕头,[求凌大人施以援手,救救阿弟,就算舍下云姜的命也无谓。]
凌子奚睨着我,捏着我的下巴:[就算是纳入教坊司,成为妓妾也甘愿?]
我神色安宁,平静磕头:[云姜荣幸之至。]
1
凌子奚盯着我半晌,没想到我堂堂三代帝师之后,家世清明,居然甘愿沦为玩物,他冷笑大步离开,留下一句。
[你真是能屈能伸,可惜求我也无用,云棠早已死了,放心,他死时很安详。你准备一下,三日我自会送你去教坊司。]
我阖住眼眸,压住泉涌的泪水,一时心如刀绞。
云棠才八岁,作为云府唯一的男丁,一直都是云家被抄后唯一的希望。
婶婶抹着泪,忍住心痛骂道:[畜生,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瘫在干草上的阿娘闻言更是吐出满口鲜血。
我将阿娘扶起来,给她顺气,短短三天,她已经骨瘦如柴,气若游丝。
好不容易安抚好阿娘和婶婶,我正思索如何从密不透风的牢狱中出去。
抬眼却看见隔壁被铁索镣铐的少年,他蜷缩在阴影中,平时一声不吭,直到今天我才注意到他。
他唇色惨白,体无完肤,纵横交错的痂痕遮不住他好看的面孔。
这少年我认识,他是皇城四公子之一——谢霰,也是北昭西北兵马大元帅谢宴之子,自小在北昭皇城当人质。
往日见他,他不是纵马溜街,就是游湖打赏,一副世家公子模样,惹得满皇都女儿,红霞飞腾。
就在前一个月,谢宴因为密谋叛国,全族被灭,徒留下这个少年郎。
大雪肆虐,此时少年神色晦暗,经脉尽断,只能靠着窗口饮下一口扑面的寒雪果腹。
很快他又与阴影重合。
我随之重重阖上疲乏的眼睛,这几日云家变故,阿爹被斩颈而杀,阿娘病乏,幼弟惨死,一桩一件压在我身上让我不能喘息。
我忽然梦见第一次认识凌子奚的时候,那时正是草长莺飞万物复苏的那天,我在府中放纸鸢,遇狂风短了线,那提了字的纸鸢飞出了府,高高的挂在桑树上。
那时阳光正盛,凌子奚将纸鸢取下还给我,少年温润如玉,笑着说纸鸢上的诗写的甚好!
一声刺耳的尖叫将我从睡梦中惊醒。
十岁的云霞哆嗦着嘴唇,脸色煞白,眼睛红肿,神色惊恐,指着悬梁上。
我这才发现头上悬着阿娘和婶婶,我急忙将婶婶和阿娘抱了下来,可是她们早已死去多时。
墙上血书罪状,阿娘和婶婶以单薄的血躯力求圣上饶恕云家最后的子嗣。
怪我这几日疲乏,居然毫无觉察。
2
如今圣上疑心重,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整个朝廷草木皆兵,风声鹤唳。
如今整个云家只剩下我和小妹,她在我怀中瑟缩发抖。
[长姐,我怕,我不想去教坊司。]
我眼睛肿胀,却生生憋着眼泪安抚着她:[不怕,长姐在,长姐护着你。]
隔壁少年冷眼看着我,不发一词。
我打量着层层巡逻的士兵,和云霞谋划,要想活着逃出去,只能靠隔壁的少年。
云霞蹙眉不解,声音带着孩童的软糯:[长姐,他如今这幅鬼样子,哪有精力救我们?]
她一个孩子都看的懂的事情,我自是明白。
我笑着不解释,自从入了牢狱,狱卒已经很久没送过饭了,我携裹了满手寒雪递在云霞嘴边。
她从前很挑食,如今似乎是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很快咽下,不再作声,在我怀中沉沉睡去。
少年倚着窗,嘴唇干裂,神色安然。
我趁着狱卒不注意用干草揉了一个雪团,扔在他脚边,他果然抬头看我,神色疑惑。
我神色讥诮:[喂,就打算在牢狱中呆一辈子?]
他侧头,翻了一个身,直接无视我。
[.....]
我知晓他听的见,复又道:[兵马元帅一生坚贞,可惜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窝囊废。]
他这次倒是理我了,只不过脖颈青筋翻滚,眼神如刀刃,声音甚过寒霜,[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这次无论我如何烦他,他也决计不再和我说话了。
北昭的冬天越来越冷,晚上我的手脚冰凉,薄被早已御不了寒,再不出去,不被饿死,至少被冻死。
侍卫又拖走了一个狱徒,隔着空旷的甬道,那人刺耳蚀骨的声音传来:[狗皇帝,你宠信奸佞,诬陷清明,不得好死!]
还没走出牢狱,那人被兵刃迅速抹了脖子,满地鲜血直涌,云霞小小的身子瑟缩成一团,我捂住她的眼睛。
这人是徐侍郎,年过花甲,为官五十余载,却两袖清风,连升酒薄礼也不收,谢霰入狱时,他还力谏圣上,如今因为得罪宦官,被罚入牢狱。
少年眼中仿佛镶嵌着冰雕,一瞬间眼中的光消失殆尽。
兵马大元帅谢宴一生战战兢兢,他将最爱的长子送来北昭,为了取得北昭的信任,教給谢霰的永远不过忍辱负重。
可是一生隐忍又如何?还不是落得身首异处。
他蜷曲着身子,低声咳嗽,红唇洇染着血迹。
[长姐,哥哥会死吗?]云霞拉着我的袖子问道。
我冷哼:[死了才好,谢氏满门冤屈刚好坐实。]
他脸色瞬间冷凝,恍若寒冰。
2
夜晚,我将云霞抱在怀中,将地上写有谢字的棋子划掉,还有最后一天,我不能将唯一的筹码压在谢霰身上,我耗不起。
今夜是大年夜,整个皇宫欢声笑语,最老的狱卒送来了饭,其余侍卫喝得醉醺醺。
谢霰锋利的眼神扫了我一眼,[此时正是良机。]他示意我闹事。
我扯着嗓子道,[不好了,谢世子晕倒了!]
谢霰:[.....}
他不得已只能迅速倒在地上,配合着我的演出。
这几日我早已将牢狱摸清,我和云霞如今身份低微,上次即使阿娘和婶婶上吊,也并没有引来狱卒的关注。
谢霰就不同了,他已经在牢狱中呆了整整一个月,如果圣上有心杀他,他早就死了。
这个少年是谢氏唯一的子嗣,估计和谢家军有关。
毕竟谢家军以一敌百,圣上需要清平盛世还需要仰仗谢家军。
侍卫果然慌张来查看,谢霰示意,我一掌将侍卫霹晕,扯下他腰间的钥匙。
如今谢霰倒成了累赘,我拖着云霞犹豫间,还是将少年托在背上。
少年趴在我的肩上,[我没想你会救我。]
他的身躯冰冷,,示意让我将灯盏扔在地上,如今冰雪早已成雕,干草就着火越燃越旺。
我解释:[兵马大元帅一生保家卫国,你是他唯一的子嗣。]
我带着云霞跟随他的指令躲过巡逻侍卫,他对整个皇宫了如指掌。
他一路指挥带路,宫墙外遍布黑衣人,他们早已侍立在一旁,拥护着谢霰,像黑夜蛰伏许久的饿狼。
我这才惊醒少年环伺黑夜,不过是在等候良时罢了。
在北昭皇帝眼中,被困牢狱经脉断尽的北疆世子自小被养在纸醉金迷中,翻不了多少浪,毕竟在北昭皇帝眼皮子底下七八年,能有多大的能力。
只是放荡不羁只是谢霰为了自保的面具。
夜色深沉,谢霰的势力早已震慑住了我。
此刻我们落脚的驿站,驿丞恭敬地接待了他。
他卧在榻上,神色安然。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世子早已谋划好了,倒是我多此一举,平白害我浪费口舌。]
他眉目舒展,示意茶几上有水,[茶水而已,不用客气。]
[.....]
正在此时他忽然之间蜷缩着身子,冷汗淋漓。我这才想起一路奔波,他本就有伤在身。
将士围住他,嘘寒问暖,好几个看着自己的主将经脉尽断,眼神通红。
对于将士来说经脉尽断,意味着此生再难以上阵杀敌。
[他狗娘养的北昭皇帝,下那么歹毒的手。]
副将纪北从小和谢霰一起长大,此时怒气冲冲,提刀怒吼:[我要去杀了狗皇帝。]
谢霰痛的死去活来,如今整个谢家军人仰马翻,士兵躁动。
我抬手将纪北拦住,厉声道:[谢家满门被斩,你是要凑着往前送人头吗,跟着添乱?]
他被我的气势吓住,却还是怒瞪着我,最终乖乖止步。整个谢家军安静了下来。
如今荒郊野外,赶到北疆还需要六七日,再不处理,谢霰恐怕真得残废。
我将软枕放在他背部,[民女略通医术,世子可信得过我?]
纪北拦截在我和谢霰之间,满眼通红:[你又不是医师,万一….]
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忽然哽咽:[我们少将就真的残废了。]
[阿北,让云姜试试。]
谢霰的声音虽然温良,但是却不容置喙。
我将针放在烛火间烧红,刺破他的肌肤,饶是久经沙场见遍血色,很多将士此时仍不忍心看。针线缝合,谢霰满头大汗,神色却不变。
几针下来,谢霰早已昏了过去,我替他擦拭额头上的冷汉。这才看见床头上的木栏上全是被指甲抓过的血痕。
他从未吭声,不是如传闻金刚不入,而是一直隐忍不发而已。
3
很快,我们到了北疆,听说谢霰归来,父老乡亲夹道欢迎。
他故作无恙,我替他撩开车帘,他笑着同百姓问安,百姓将粮食蔬菜纷纷送给他,被他一一婉拒。
这几日他格外温驯,如一只绵羊,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不会和我置气,伤口愈合间,他常常发烧,胃口不怎么好。
贴身侍卫秋芒神色焦急:[神医姐姐,少将又不吃饭了。]
我接过秋芒手中的饭,将饭拌匀细数,[花生治疗愈合,东枣补血,骨肉汤有益骨骼恢复。]
接着悠悠来了一句,[还是你就想在床上躺一辈子?]
谢霰忽然坐了起来,就着我的手,咕噜咕噜将整碗饭吞咽了。
秋芒神色愕然,默默地朝我比了一个大拇指。
此后世人都说北疆孤桀少将只听医仙一个人的话,一时之间众将士都踏破门槛,想要一睹我是如何风华绝代。
谢霰的伤慢慢愈合,他渐渐能够被搀扶下床。
皇城通告贴上通缉令,说我虏走谢霰,抓捕我悬赏黄金一千。
我正洋洋得意,感叹自己挺值钱时,就看见下面逮捕谢霰的金额悬赏黄金百万。
[这怎么还区别对待呢?]
我看着手不能扛,肩不能挑,就连吃饭也得仰仗我的谢霰,不服气将他上下打量:[你说,我究竟是那里不如你了?]
他指着自己的额头,一脸臭屁:[可能是这里吧。]
[…….]
北疆不像我相像中的那样,漫天黄沙,这里虽然不如皇都富庶,却百姓和乐,这里没有歧视。
云霞适应得很快,她常常和北疆的孩子闹腾的满身是泥,傍晚才依依不舍告别归家吃饭。
我开了北疆城内的第一个善堂,安顿烈士的遗孀幼子,以及孤寡妇孺。并在一旁建立了一所学堂,请来书塾先生。
清早,朗朗的读书声传来,我背上医箱去军营问诊,帮百姓看病。
谢霰将北疆治理的井井有条,比起兵马大元帅谢宴过之不及。
这一年大旱,突厥收成不好,举兵来袭,欲抢北疆百姓麦子。谢霰早已痊愈,他带领纪北、秋芒众将士将突厥赶到漠北以上。
此后民间传言,白袍将军谢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就连凶狠的突厥蛮子也闻风丧胆。
夜晚,谢霰归来,他喝了酒,面颊红晕,眼梢如落日晚霞。我搀扶着他回屋,他从身后拿出沾了露水的鲜花,每一枝都精巧鲜艳,自是细选的。
我欣喜接过,拿了一朵簪在耳边,朝他嫣然一笑:[好看吗?]
他盯着我看了半晌,不发一言。
我正要拿掉簪花,他暗哑的声音传来:[好看。]
紧接着我唇上一湿,炙热的温度蔓延开来。
4
北疆越来越冷,日常我会打理一些庶务,并开通北疆与周边邻国的商会。
谢霰最近很忙,他派人告诉我最近少出门,朝中集齐兵马攻打北疆,城中多探子,让我凡事小心。
北疆风大,半夜我被噩梦惊醒,在祠堂中我久久凝视着阿爹阿娘的灵牌,每夜的噩梦让我恍惚分不清现实。
北疆仿似一场绚烂的烟花,美好的有些不切实际。
除夕之夜,有细作扮作民众,盛上毒酒,向谢霰举杯,被我识破,恼怒下将我挟持。
我被蒙上眼睛,带到了一个陌生小院,黑衣男子破口大骂,[只带回了一个臭婆娘。]
捂住眼睛的布条被拆开,长久黑夜中我不适地睁开眼睛,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怎么不认识我了?]凌子奚捏住我的下巴,嗤笑。
我神色平静,[当然认识,不就是太子身边的一条走狗吗?]
我太了解凌子奚,他身为凌府庶子,从未被人看重。
可能是越缺什么,就越看重什么,他此生最恨被人看轻,他成功被我激怒,给了我一巴掌。
我大笑:[不如我们玩点大的,无上功勋,唾手可得?]
凌子奚不说话,我悠悠道:[只要你正云家清白,我将谢霰的命双手奉上。]
至高荣耀对于凌子奚诱惑太大了,但是他还是警惕蹙眉:[我如何信你?]
[我现在整条命都在你手中,你可以直接杀了我。]
我闭上眼,将脖子移向兵刃,血流氤氲开来。
[你还是这样疯?]我的领子被他提高,凌子奚轻轻抚上我的脸。
我恶心地侧头避开,躲过他的手掌。
他恼怒,扬手要给我一巴掌,[不识抬举。]
凛冽的掌风袭来,我来不及躲避,只能生生承受,正在此时,大门被踹开,谢霰拦住凌子奚的手,将我护在身后。
他反手迅捷地扼住凌子奚的咽喉,眼神阴鸷可怕,仿佛能生生吞下凌子奚。
我安抚道:[你放了他吧,朝廷正师出无名,如今北疆元气大伤,百姓经不起重创。]
谢霰的手缓缓松开,凌子奚喘息着连滚带爬离开。
他俯身仔细替我包扎伤口,看我并无大恙,紧蹙的眉头这才抚平。
纪北告诉我,谢霰为了救我派谢家军分头搜捕,他和谢霰单枪匹马赶来与凌子奚一众手下搏斗,就连谢霰十多年的马匹也阵亡了。
回到小院,云霞啃着果子来看我,她一蹦一跳,指着路口:[长姐,外面有位叫扎桑的外族叔叔在等你。]
我系着大氅匆匆朝门外走,被云霞攥住衣袖,她凑到我面前扯着我的袖子,眼中带着不解。
[长姐,那人的眼睛是褐色,你为什么要和外族人交往?]
[少将马上过生辰,草原上的马匹比较烈,适合少将。]我摸了摸他的头:[替我保密。]
云霞点了点头,乖巧的目送我远去。
扎桑是我在商会时认识的,他今年三十二,在关内外做着买卖。都是刀口舔血的生意。
一次,突厥南下,强迫了他的母亲,这才有了他,之后他的母亲被突厥凌辱而死,家族弟兄也被突厥人杀死。
我假意挑选马匹实际和他传递消息。
[怎么样?]
扎桑道:[可汗说,只要你杀了谢少将,他就借兵给您。]
[口说无凭,按我的交代写信了吗?]
扎桑将信封塞到我马鞍下,[夫人,这匹马比较威风适合少将。]
第五个日,我收到凌子奚的亲笔书,上面盖有印章,我们密谋如何让谢霰落网。
我自小善于模仿,夜晚我对着烛火临摹着凌子奚的笔迹。
两日后,我写好回信,找到扎桑,[再帮我送去给可汗,所有的话都在信中。]
扎桑领命。
信上不过是我答应杀了谢霰,还告诉可汗朝廷十四日就会攻打北疆,请他当日出兵。
三日后,扎桑带着信回来了。
隔日,我给凌子奚回了信,这次我没找扎桑帮忙,而是将信件系在鸽子的脚上。
看着鸽子飞出城外,我才离开。
5
下午谢霰归来,他一袭白衣,扎着高马尾,身姿挺拔,如墨竹一般清隽。
我将马牵来,他自是识得好马,抚着白骢骏马鬃色发亮的毛发,忍不住骑了几程路,眉间难掩喜色:[是一匹难得的好马。]
自古鲜花赠美人,宝马配英雄。少年驰骋疆场,素衣,白马,宛如天上皎洁的月牙。
他给马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披星。
寓意保疆为国,即使披星戴月,也甘之如饴。
谢霰虽然伤势愈合,但是为了调理我每日还是为他备下汤药。
我将药碗放在他面前:[世子再不喝就凉了。]
[你当真让我喝?]
我点头。[喝完能更好的调理身体。]
他攥着药碗的手,指间发白,眼睛猩红,半晌还是一仰而尽。
喝完药,谢霰气息有些不匀,我扶着他和他一起上街,老百姓见着谢霰纷纷围着他,给他送米送粮。
他一一答谢,辞别百姓时他忽然脚步一软,喷出满口鲜血,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倒了下去。
北疆满街喧哗,百姓哀声哭泣。
我的手依旧被谢霰紧紧拉住,他始终紧紧地看着我。
早春,谢霰已病入膏肓,徒留一口气。
整个北疆并没有陷入混乱,谢霰素日训练军队俨然有序,如今整个北疆军纪言明。
三月十日,朝廷趁着谢霰病危,领兵北上,一路畅通无阻,越攻北门。
紧接着突厥南下,饿狼猛虎般盘踞在南门。
北疆紧闭所有城门拒不迎战。
一时北疆陷入四面楚歌。
突厥将领来信,让我打开城门,我漫不经心将信烧了。
过了两日,凌子奚等不及了,他在信中让我开城们到时会帮我力正云家清白。
我笑着将信放进火盆。
扎桑陪我在院子中喝茶,他神色焦虑。[你想好了?]
我点头问他[商会准备的粮食够吗?]
[早已准备齐全。]
北疆被困第十天,凌子奚以通敌罪被圣上缉拿归案。
罪证是他和突厥往来勾结的信件,如果说字迹有假,但是私人印章却无法诋毁。
信自然是我写的,朝廷和北疆仿若一家之事,无论事情如何严重,关起门轻重打罚而已,但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家丑揭开,让外人趁乱而入。
如今突厥和朝廷兵马里外应和,一致敌对北疆。默契到有点偶然。
第十五日,突厥粮尽弹绝,今年突厥本就因为大旱,收成不好,原本想指望着通过这次战役霸取北疆边境获得一些粮食,如今只能惶惶离开。
6
紧接着,我收到凌子奚的信,信上希望我速回北疆,帮他力证清白。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我轻笑,当初我也是将凌子奚当做我最后的稻草。
十九日,我独自一人轻骑南下,去往京城。
留下一封辞别信:[感郎千金意,惭无倾城色,这一路谢谢世子,云姜无以为报,世子驰骋北疆,保护安民即可,家国大恨,由我来出手。愿世子帮我照顾小妹,云姜不胜感激。]
二十五日,我到了京城。隔着铁栏,凌子奚匍匐在地:[求求云大小姐相救,子奚一定当牛做马报答小姐恩情。]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牢狱,当初我就是这样匍匐在地,苦苦哀求他的。
当初他是如何回答我的呢,让我想想。
他是这样的,我附在他耳朵上:[求我也无用,你这是自作自受,你放心,我会将你的罪责一字不落的禀告圣上。]
他跌在地上,面色苍白,忽然面孔扭曲颤抖着指着我。
[原来北疆被擒获那一次就是你故意被抓,只是为了给我钩织更大的网,让我跳进来。]
我捏着他的下巴,看着他满眼通红,淡淡一笑,心情愉悦极了:[还不算蠢,反应过来了,如何,这张为你钩织的网是不是很精美?]
凌子奚恨恨地望着我:[疯子。]
的确,为了复仇,我早已走火入魔,拿自己的命做赌注,步步为营。
我见了齐王,然后登上天梯,击打鸣冤鼓,面见了圣上。
他回头:[你居然还敢回来,又是击鼓,又是鸣冤,是为谁不平?]
我磕头,神情哀怨。[为凌大人喊冤。]
皇帝冷眼看了我一眼,[谢霰如今气若游丝,是你所为?]
[是。]我神色怨恨:[当初我将他劫持走,不过以为他能够和朝廷争斗,结果他懦弱愚忠,不成事。]
圣上将拦截住的书信扔在我的脸,怒道,[你一个妇人,将北疆搅得一团昏,又去勾结突厥干什么?]
这些信,是我亲自系在鸽子脚上,被朝廷探子盯上,然后将信拦截自是我预料之中。
[不关凌大人的事,全部都是民妇一人所为。]我砰砰砰直磕头,[请圣上鉴定。]
我涕泗横流,装作为了爱情肝脑涂地的样子。
[你叛国,谢霰真的不知道?]
[突厥让我杀了他,说杀了他对三方都好….]我装作说漏嘴,猛然捂住嘴巴,神色惶恐,结结巴巴道,[突厥只是让我杀了谢霰。]
当初谢宴全族被杀,就是因为他的亲信指责他勾结敌国。
如今谢霰病危,突厥围剿北疆,再加可汗的密信,谢霰以往的罪责不攻自破。
[三方都好。]皇帝敏锐地抓住关键词,他气笑了,浑身颤抖,脸色通红,猛然咳嗽:[好一个三方都好。]
[突厥能够得到粮食,凌子奚得到功勋,而你,他们允诺你什么?]圣上犀利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我。
[民妇,只是道出事实,并不想得到什么。]
皇帝将书信展开,冷笑;[别无所求?上面可是明明白白写着许诺为你力证云氏清白。}
他嗤笑,[凌子奚不过区区五品官,他怎么敢如此轻狂?]
我并不反驳,反而神色安定。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勃然大怒,转瞬明白我此时为何如此气定神闲,哪里是仰仗的五品官员凌子奚,分明倚靠的太子的权势。
我不能直接指出太子,这样只能让皇帝生疑,我和太子没有任何交际。
我目前只能拼死“维护”凌子奚,当今圣上多疑爱猜忌,再将祸水东引,嫁祸给太子。
皇帝勃然大怒将我扔进铁牢中。
7
凌子奚被拖出去时,满眼绝望,他指着我鼻子破口大骂:[贱人,你下作的手段和你奸佞的爹一模一样。]
我爹,事发后被世人戳着脊梁辱骂,不过是因为主张新政,得罪了原有的朝廷权贵的利益。
我睨着他,神色平静:[我爹一生清明,为寒门阶层出头,让政治矛盾减小,他唯一不对的是生错了时代,遇到了一个昏庸的皇帝,一个无能的太子,以及一个下作不明是非的未婚女婿。]
我爹一直都不过是太子手中的利刃,做的好的时候就将他供于明堂,一旦有什么危难,第一个就将他舍弃抛出。
凌子奚在北街被斩颈而杀,血溅三尺,当初我爹就是死在同样的位置。
当今圣上自来偏宠太子,自然不肯轻易废弃他,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所有的猜忌,都是埋在皇帝心中的种子,只等时机一到,定会枝繁叶茂。
隔日,贤妃落产,她说是皇后所为,皇后被皇上禁足在坤宁宫。
这只是开场戏。
我被关在铁牢中,或许是吸取了凌子奚的教训,太子不允许任何人和我说话。
当今太子表面宅心仁厚,实则惨无人道,比起昏庸的圣上过之不及。
[此女子妖言惑众,巧言令色,胆敢和她说话者格杀勿论。]
众将士领命,巍然立在门外,无礼我说什么都没人理我。
我叼着谷草,哼着歌,太子却坐不住了。
如今北昭南境发生了一场兵变,流民纷纷拥护他,更有小儿歌颂北昭一个国家两个王,将他推上了更高的浪流。
他如今左立不安,我却闲情逸致从他嘴中套出更多信息。
早知如此,我就不用去问牢狱侍卫了。害他们一个个担惊受怕,看见我如见了鬼一样。
没过几天太子又来铁牢中探望我:[今天有人行刺皇上。]
我笑的肆虐:[恭喜,刺杀成功,你就能坐上龙椅了。]
他被我气得够呛,[果真是你干的,如今所有矛头都指向本宫。]
[我和你本就是一丘之貉,就算是我干的,我也在帮你。]
他狠狠掐住我的脖子,怒吼道:[你这个疯女人。]
我朝他巧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你的太子之位应该快到头了。]
他正要回头,外面有侍卫惊慌上报:[不好了,殿下。]
侍卫附在太子耳边低语,紧接着太子脸色苍白,瘫坐在地上。
他忽然死死扼住我的咽喉,[即使我活不好,你也别想好活。]
我眼睛一黑,呼吸越发困难,胸口窒息,大脑空白间,扼住我咽喉的手一松,我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谢霰一袭白衣,衣袍被鲜血浸透,衣衫血迹斑斑,他将我背在背上,他的肩很宽厚。
我托住他的肩:[世子劳烦带我去齐王府,我想去会会故人。]
8
谢霰出入齐王府畅通无阻,整个齐王府如同虚设。由此可见他的势力已经囊括京城。
这位齐王正在酣睡,被纪北拎了起来,连打着哈欠,直到看见谢霰顿时惊醒。
他神色惊恐,[谢世子,你没没没....没?]
谢霰将我搂在怀中,音色低沉:[托夫人的福,我活得好好的。]
[....]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仿佛谢霰如今好好活着倒是我的不是了·。
我嘴角一抽,笑着和齐王打招呼,[好久不见,齐王殿下,刺杀皇帝、拥护太子,煽动民情的事你干的很漂亮。]
齐王如今算是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处境,他极其识相,胖滚滚的身子匍匐在地,极尽谄媚,[那是夫人教的好。]
谢霰冷眼看着齐王,将旁边的剑递给他,下巴示意被五花大捆的太子,[最后一件事,你就能坐上皇位了。]
齐王颤颤巍巍,他的身子抖如筛糠。
我笑道:[杀了太子,北昭就剩你一个皇子了,这宝座自然是你的。]
齐王依旧颤颤巍巍,不敢动手。
[想想太子平时是如何欺辱你的,你甘心他东山再起?]
谢霰冷眼睨着齐王对我说道,[走吧,这是一个胆小懦弱的。]
话还未落,就听见身后一声“噗嗤”声。
齐王将匕首狠狠地捅进太子身体,连刺了十多刀,神色怨恨。
太子挣扎着渐渐咽了气。
我笑道:[齐王殿下记得你今夜并未见世子殿下。]
齐王脸色苍白,瘫在地上。
这一夜,夜色浓稠如墨,整个北昭都知道世子病危在床,远在北疆,所以太子的死和他根本没有关系。
至于齐王,如今皇帝多活一天,他的命就彻底掌握在谢霰的手中。
毕竟刺杀太子,株连九族。
9
谢霰带我离开了皇都,冷风扑面而来,他替我系好大氅,指腹冰凉,语气更凉,[云大小姐,下一步棋子是谁呢?]
我愧疚地地下头,语气凝滞,[对不起。]
我无话可说,从第一眼见他,我就动机不纯,当时看见谢霰即使经脉尽断,倚靠墙壁,饮下风雪。
我就知道这个少年并非池中之物,将来必定能搅乱风云局势。
谢霰的声音冷若寒冰,[也罢。]
我主动环住他的脖子道,[谢霰,我想家了,我想回漠北。]
想回到那个有蔷薇花开的小院,想念那里一望无际漫天的繁星,以及淳朴的民风。
当然最想念的还是那个驰骋在马背上的白袍将军。
谢霰一怔,语气却依旧僵硬,[云姜,北疆不是你想回就回的。]
我知道谢霰对那件事还耿耿于怀,只能岔开话题,[谢霰,我饿了,我好多天没吃饭了。]
他不应声,漠然离开。
连续被关在铁牢中,我自己都嫌弃自己,我快速沐完浴,擦干头发。
刚走出浴房,就看见满桌子好吃的。
谢霰坐在一边,脸色依旧冰冷。
桌子上的菜,全是我爱吃的,我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接着盯着谢霰湿润的发梢道。
[外面下雨了吗,你快去泡个热水澡吧,不然一会病了。]
[不用你操心。]谢霰冷声道,但不一会浴房却传来哗啦的水声。
皇宫内丧钟鸣响,整个北昭守卫戒备森严。
翌日,谢霰骑着披星而来,如今这匹马越发温驯了,它的毛发更加锃亮,仪态更加威风。
我抱着马的脖子,披星极有灵性在我手中乱蹭,我抚摸着它的鬃毛道,[披星,好久不见,你都混成马中之王了。]
谢霰,[.....]
我正疑惑其他将士为何不见,就见谢霰将手递给我,[如今国丧官道排查的比较严,我们走小道,分开而行。]
我拉着他的手,翻身上马,他将我整个人放在他前面,搂住我的腰道,[抓好了,你要是掉下去,我可不会救你。]
我揽住他的腰,仍风拂过我的发梢,两边景色倒退开来,我在谢霰的怀中沉沉睡去。
这是我自阿爹死后,睡的第一个好觉,没有噩梦,一觉醒来,天朗气清。
我看着近在咫尺轮廓分明的脸,甚至能听见谢霰胸腔有力的跳动,可能是长期练武,他的胸膛魁梧有力,我的脸蓦然红了。
疾风驰来,他将大氅裹在我身上,他解释,[我只是很热。]
我笑着不揭穿。
我试着缓解我们之间的矛盾,便拉了拉他的袖子,主动认错,[少将,我错了,我不应该从一开始就欺骗你。]
他拉住马缰的手一顿,然后气鼓鼓道,[我不是因为这个和你置气。]
[哪是什么?]我抓了抓脑袋,不记得我还有那些地方得罪了谢霰了。
他磨牙,转而神色忽然又变得极其冷淡,他漠然道,[算了,云姜,你根本就没有心。]
我看着喜怒无常的谢霰,一时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什么时候得罪了这尊大佛。
终于到了北疆,谢霰将我放下马,冷声道,[你自己好好想清楚错在哪里。]
他丢下我,驾马出了小院。
傲娇的少将真是难哄!
10
云霞看见我,飞奔而来,抱着我哽咽道,[长姐,对不起,以后你不能因为我小,就什么事都把我瞒着了。]
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好,我们云霞长大了。]
云霞长大了许多,如今算是北疆这一带的孩子王了,街边的小孩无论多顽皮,只要被她逮住,叨叨听她念上几句,便能马上败下阵来。
我带着她来到祠堂祭拜阿爹阿娘以及婶婶、弟弟。
秋芒看见我异常兴奋,[医仙姐姐,你终于回来了,你走后少将常常不吃不喝,我们都不敢劝。]
[回来了就好,我就可以不再当出气筒了,毕竟少将只听医仙姐姐的。]
后来我听扎桑说三月末,皇宫走水,太子被大火困住,救援的人赶到时,只抬出了一具焦尸。仵作什么也没查出。
我被张贴在案,满城挂着通缉令,圣上知道谢霰痊愈了,也没有问责。
毕竟如今的谢霰早已不是当初栖息在京城的幼鸟,如今他早已生出羽翼,是草原上盘旋的雄鹰。
我在北疆开了一所医馆,平日无事时就翻翻医书,去山上采草药,偶尔整顿一下商会。
日子转眼到了上元节,北疆民风开放,这一天男女均可出游。
一大早,善堂的一群姑娘、婶婶将我架在梳妆台上。
我被她们强行摁住,她们给我抹香粉,擦着胭脂,将我的长发用簪子束好,又给我穿上绫罗云杉。
我不明所以。
[姑娘,你的事,我们都知道了。]
[你是一个顶好的人,你的未婚夫狼心狗肺,简直是空有双眼。]
[姑娘这么好看,老身帮你张罗。]
这些婶婶姑娘,平日里有事,我总会搭把手,建立了善堂后,刚开始他们总担心自己身无所长,会被赶出去。
于是便殷勤地做饭、绣花、采摘。后来安定后总是对我格外热情。
她们说我是她们在北疆的第二个恩人,第一个恩人是谢霰,护住了她们的安危。而我教会了她们生计。
所以无论我如何苦口婆心、费尽心思给他们解释说不用,她们也并不听,完全一意孤行。
哎,简直是盛情难却。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她们对着铜镜对我啧啧称赞。
[姑娘这皮肤白如莹珠,这眼睛简直就像天生的星星,这头发如锦缎,仿佛就是仙女下凡。]
[......]
我听不下去了!
门外阿嬢替我选拔着年轻俊俏的少年郎,既要五官俊俏,又要学识好。
我正要辩解,她们却强行将我塞在楼阁。
周围是明亮的灯盏,一排排年轻少年郎坐我对面。
我:[....]
[医仙,我听我阿娘经常夸你。]
[我想经商,听说云姑娘开了商会,可以指点我一下吗?]
[姐姐,听说你以一人之力,将朝廷和突厥操控在鼓掌之间,真是谋略过人。]
这都是什么?谁没事吃饱了撑着胡言乱语,散布谣言。
与其说是相亲,倒不如是教学。
11
我正口干舌燥一一解答,累的一塌糊涂,抬眼就看见谢霰一袭白衣,他站在闪烁的灯盏下,如天上的谪仙。
只不过他脸色不太好看,阴沉的有些可怕。
他大步走到我旁边,坐了下来。
少年们看见谢霰纷纷问好。
[你怎么来了?]
他蹙眉看着我,[再不来,看你真正选一个少年郎君?]
我正要辩解,他拽着我的手,带着我下楼。
身后有少年喊道,[哎,少将,能再借会云姜姐姐吗?她还没回答完我们的问题呢。]
[不借。]谢霰将我紧紧搂住,语气霸道,[她是我的。]
少年郎故意吐舌,[少将,小气鬼。]
街上花灯如昼,天上繁星点点,我被谢霰双臂箍得有些疼。
[我什么时候是你的了?]
他侧头,憋住闷气道,[云姜,听好了,既然你不知道你错在哪里,我就免为其难告诉你。]
[我只说一遍。]
我好笑的看着他点头。
谢霰的神色忽然变得异常认真,[我从来气的都不是你利用我,而是.....]
他眼睛猩红,鼻音浓重,带着委屈。
[而是在你的计划中没有我,你筹划了那么久,你却从未开口和我说过,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忽然才反应过来。
刚开始我能够利用谢霰不过是因为我对他无心,所以也并未计较得失。
可是后来在北疆的一段时间后,我渐渐知道谢霰对于北疆百姓而言是多么重要。
尤其是他的一言一行渐渐牵扯在我的心房,明知道皇宫那一行,凶多吉少,我怎敢将他牵扯进来。
不远处,烟花蔓延开来,在天上绽出绚烂的火花,满街喧哗,灯火闪耀间,少年神色温和,我鼻子一酸,笑着说好。
谢霰在烟火下露出灿烂的笑容。
回去的路上,他非要将我抱在怀中,路上人比较多,我有心推开她。
他抱着我道,[我就是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云姜是我一个人的。]
他接着补充,[也只能是我一人的。]
[谁也不能和我抢。]
我故意不悦道,[你还没经过我的允许呢。]
少年笑着,[那你准备好,我准备用剩下一辈子的行动让你允诺。]
威风拂过,我点头说好。
12
【谢霰番外】
我父亲是兵马大元帅,掌管着整个北疆,自此突厥不敢南下。
后来父亲怕圣上猜疑,将我送去了皇都做人质。
在这里我时常想念北疆,京都的少年郎善于诡谲的手段。
面对皇帝的处处试探,我不得已将自己伪装成放荡不羁的模样。
只有这样,皇帝才会打消对我的顾虑。
我以为忍辱负重至少能换来家族平安,可是谢氏被屠戮时,血流成河。
他们说我父亲叛国,可他一生清贫,眼中只有北疆的百姓。
唯一相信父亲清白的是云家大小姐,所谓的奸佞之后。
世人的这些评判我从来都不太信,毕竟三人成虎。
云姜字字珠玑,毫不留情,将我的梦戳醒。
她常常说是我救她,其实是她救了我,点醒了我。
佛说顿悟,或许是那一刻开始,我渐渐明白人生很短。
做人无愧于心就好,管那么的身后骂名。
她什么都好,唯独不够坦诚。
无论任何计谋从不会向我坦白,我介意的是不是她利用我,而是我从来没有在她的计划之中。
她神经很大条,她不知道我为何生气。
既然她不知道,那我就让她知道。
山不就我,我就就山。
看《宫墙谋》已经很久了,现在才来评价主要是觉得弧矢七的这部作品真的很不错,逻辑思维和故事梗概都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