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赶尸人韦一同说 著

水生恍然大悟，怪不得对于奄奄一息的老人，刘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忧伤。

可老人毕竟养育了他这么这么多年，怎么能如此冷血？

水生正茫然时，床上的老人突然伸出手颤巍巍地拉住了他，“小伙子，求你了，带我回家吧！我想家呀，一闭眼就是小时候的模样。”老人说完，眼泪再次淌了出来。

“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不会亏待你。”老人说着费力地抬起头，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手绢递到水生面前。

水生还来不及伸手，刘国抢先一步夺了过去。就在刘国想要打开手绢时，老人再次发话：“谁要是动了我张玉花的钱，谁就得给我养老送终。”

刘国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子变了，直接将手绢扔在地上，嫌弃地把手在裤子上抹了抹。

水生看到这一幕都觉得刺眼，何况是床上的老人。

刘国离开后，老人苦笑着看了看水生，“这下可以了吗？”

“大妈，你就没别的孩子了吗？”

“有，我应该很快就能看到她了。”听到自己的孩子，老人的眼睛亮了一下。

水生以为老人的孩子还在家乡，决定带她回去。或许看到孩子，她的病情会得到好转。

出于礼貌，水生通知了张玉花的男人，就是那个老头。老头眼皮都没眨一下，“随她便！”

于是，水生找来板车，在车上垫上被褥，再将老人扶上板车。整个过程，刘家的父子俩只是冷眼旁观，没有上前帮忙。

这种绝情的态度，让水生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故意对那两个人说：“她都要走了，你们就没有啥话要说吗？”

两人不约而同地把头别向一旁，水生心里无比荒凉。

水生知道多说无益，拉着老人出了门。

赶尸都是夜里赶路，为了老人，水生选择了白天。老人说不能坏了规矩，让水生给她穿上“喜神”的行头。水生想了想，终是于心不忍。

路很颠簸，条件也很艰苦，可是老人的精神头很足，欢喜得像个孩子。

她开始自顾自地碎碎念，说她叫张玉花，十六岁时嫁了过来，彩礼是两袋萝卜、一筐白菜和半斗小米。

丈夫刘有金大她足足十三岁，之前还死过一个老婆。张玉花是不愿意嫁给他的，可她拧不过爸爸的鞭子和妈妈的眼泪。

妈妈哭着说：“玉花，你就帮帮家里吧，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弟你妹饿死呀？”

张玉花含泪问妈妈怎么舍得抛下她，妈妈一下子跪在张玉花面前，不停地扇自己耳光，说她没本事，让孩子跟着遭殃。

看着妈妈绝望的表情、弟妹瘦骨嶙峋的身形和破败不堪的房子，张玉花心软了，咬着嘴唇答应了这桩婚事。

出嫁那天，全家人阴云密布，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来。

16岁的张玉花就这样做了别人的妻。

刘有金性格怪异，脾气暴躁，常常对张玉花动手。他随手拿起什么都会往张玉花的身上抡，有一次他用鼓风机将张玉花砸得头破血流。

面对丈夫的毒打，张玉花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走。可是每一次她都会被刘有金抓回来，然后承受更厉害的折磨。

有一次，张玉花因为烧糊了饭，刘有金很生气，将她按在地上，用脚用力地捻着她的脑袋，问她是不是故意的？面对这样的屈辱，张玉花想到了死，想用死来解脱自己。

偏偏这个时候，张玉花怀孕了，摸着肚子里的小生命，她选择了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