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劝人原谅是种残忍苏打水 著

这天，我照例八点到局里，撕开一页日历，1998年3月18日，又是新的一天。倒春寒冷得不像话，我喝了一杯热茶，紧接着一个”投篮“，纸球扔进了纸筒。一声干脆利落的声音，但随之而来的是老李的富有磁性的声音，“快走，有案子了！”，这凳子还没坐热，我拿上外套，戴了毛毡帽子，跟着他身后，一套流利的动作，我们三十秒内已经在赶往案发现场了。

老李一边开车，一边示意我看看今天的报纸，报纸大标题上写着：“丢弃亲父，枉为人师！”报纸上赫然印着张家栋的照片，这个中年发福，头顶略秃的人就是这届校长热门候选人。老李说，这次失踪的就是他的父亲。

报纸上说这个即将坐上校长宝座的人，三十年未曾回乡看过自己的父亲，更别提尽孝了。

父子哪有隔夜仇，到底多大仇多大怨，几十年不见面。

我们经过一段崎岖的山路，到了张家村，这是个葫芦形的村落，说是村落，但基本都是自建中式小别墅，周围都是亲戚，风格一致，风雅大气，像是什么隐世贵族聚居地。现在快到晚饭时间，青山炊烟，竟让人觉得这是人间仙境吧！

但仔细一看，最前面的那栋别墅大门上贴着挽联，跟着老李进门，灵堂在大厅里，跪在前面的男子看到我们来了，赶紧站起来，“警..察...，快帮我找找我父亲，他他..丢了。”这时我才发现这个男子说话有点奇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我看了看灵堂上面的照片和挽联，原来死的人是他的母亲陈金花，父亲又突然失踪。

我问了他一些常规的问题，他的父亲失踪前有什么异常？他经常去的地方有哪些？失踪多久了？他支支吾吾地只是在重复一句话：“父亲丢了丢了，他...两天了，妈妈死的当天就不见了...”。这时从里面走出一个男子，看起来六十多岁的样子，他伸出手来，介绍自己说他是这个孩子的叔叔，里面说话。我看着那个年轻人继续跪在地上哭泣的背影，觉得有点莫名心疼。

过了个走廊，进入一个大书房，书房里已经坐了一圈的人，叔叔跟我们介绍，从左到右的是孩子的姑姑，姑姑不合时宜地戴着一个快遮住眼睛的大檐帽，接着是陪着姑姑来的朋友，据说是个半路出家的画匠，剩下的一个就是张家栋。

叔叔给我们搬了两条凳子，一圈人对坐着，家里人跟我们介绍说这个孩子是失踪的张学富第二个儿子，是和张家栋同父异母的弟弟，小时候出了次意外，把脑袋摔坏了，说话不是很利索。他们也只是知道孩子妈死的那天，张学福就不见了，他们原以为他伤心过度，去那里散心，很快就回来了，没想到两天过去了，还没见到人，这才觉得可能出事了。

“冒昧问一句，陈氏是怎么死的？”这个时间节点如此凑巧，张学富的失踪和陈氏的死亡是否有什么联系，我的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但这一问，所有人都沉默了，还是叔叔开了口，“还能怎么死，没报警就是正常死亡呗。”这句话在我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事有蹊跷！但的确直接调查会比较困难，毕竟没人报警，现在尸体也装棺，明天也就要火化了，现在提出尸检，家属也不会同意。

看得出来亲属们对陈氏的死倒是没什么感受，但对张学富的失踪表现出急切地关心。

现在最首要的是看看失踪者的房间，张学富是在隔壁县办厂子的，书读的也不多，厂子倒是办得不错，家里积了点小钱，亲戚们也跟着发财。别人有钱了往县里搬，往城里搬，他们家倒是有点意思，一家老小都待在这个小村子里。

张学富的房间装饰得倒是符合他的气质，一边是满柜子的酒，一边是一副富贵牡丹图。一张家庭照被翻了过来扣在桌面上，家庭照上是他和陈氏以及陈氏的儿子。所有东西整整齐齐，衣柜里满满当当，看不出什么离家出走或者打斗的痕迹，一切都看起来十分正常。

当我们走出房间时，已经下午三点钟了，同事们也已经将张学富的寻人启事全市通报，目前我们的线索真是少得可怜。阳光斜照在村子后面的山上，我说了一句，不会跑到山上去了吧，那可就麻烦了。

“应该不会，我了解他，他不喜欢这种有危险的地方，他是个弱懦的男人。”说话的人是张家栋，他冷冷地说，看不出失踪的人是他父亲。我看了他一眼，他刚刚吸完烟，用脚尖踩了踩烟蒂，我觉得他此刻有点冷血，但随即他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啃起了自己的指甲，变得完全不理人。

看着这样的他我想起了报纸的那篇报道。

不管怎么说，我们也需要排除所有可能性，找到线索，我和老李拿着张家栋的鞋印，沿着山路四处比对，在路上也碰到常来这座山的樵夫和猎人，向他们打听是否见过这个人。结果让我们失望，一切一无所获，甚至这座山平静得连一个陌生人都没有。

另一边发布的寻人启事也没有人提供线索，家属对我们非常不满意，不停地问我们，人怎么还没找到，我们只能顶住压力，继续办案。但事情不仅没有进展，而且在第三天，事情变得复杂，那副牡丹图不见了，连框带画一起带走。老李稍微懂点画，第一次看画的时候就说这幅画就是很普通的画，根本就不值钱，这柜子上的酒还值得钱。这就是奇怪的点了，也没有外人进入的痕迹，这种葫芦式的村子，有没有人进来，一看便知，但所有亲戚都说一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姑姑开始有点不耐烦了，用奇怪的声调说：“人不去找，找什么不值钱的画。”这个姑姑和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有些不同，但我一时说不上来。她还是原来那样一直摸着自己的手，这也是那个叔叔告诉我的，说她有点神经障碍，需要一直摸自己手上的手筋才能让自己平静一些。她依旧戴着那个老旧的帽子，把自己裹在一件夸张的大皮衣里。

“这家里好像有点不对劲儿？”我问老李，老李点点头表示他也有这种感觉。

说实在，这是我第一次觉得办案这么窝囊。不过也不是毫无收获，在这个节点偷画的人或许是个知情的人。我们在房子的各个房间都装了窃听器，想看看这个家族到底藏着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