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梦莫尘 著

6.

当天，我和王震见了面，他果然带着徐威。

随便吃了点胡辣汤，他便提议好久不见，一起打一场牌。

“打什么？”我故意问道。

“咱们三个人，要不斗个地主？”

王震虚伪地试探，我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故意将那三万块钱亮了一下：“没事，玩啥都行，今天下午谁也别走啊，哥赢了请你们吃饭。”

听我这么一说，王震和徐威同时眼睛一亮。

王震立马就近找了个茶楼，带我们走了进去。

第一把牌的场景，与梦里几乎一般无二。

很快，我发完了牌，王震玩起了打火机，开始和徐威唱起了红白脸。

说的词，都和梦里一般无二。

我亦是和梦里反应相同，将底钱提到了五百。

第一把牌揭开，与梦里有些许不同，最大的牌从Q变成了A，但五连飞机也从5到9，变成了4到8。

但是，第一把我就赢了他们，一人八千顺利到手。

王震和徐威脸都黑了，但第一把没办法，他们只能掏钱。

第二把，徐威跟王震使了个眼色，后道：“刘哥，咱们俩今天没带那么多钱，你看……”

“赌桌不借钱。”

我冷冷地回答着，一如曾经我输了以后他们回答我一般。

“不是这个意思……”徐威赔着笑脸道：“我的意思是说，咱们还是玩二十吧，不然您再来这么一手，咱们俩可就没钱玩下去了。”

缩注吗？

我笑了笑，道：“没事，那就二十吧，你们可别怪我胜之不武。”

“没事没事……”

徐威额头流下一滴汗，强撑着道。

梦境里，我只赢了一把，后续的事并没在梦中，但我现在手里有一万六，打二十的斗地主，哪怕一直输也能输一下午了。

更何况，今天我有美梦相助，运气好得逆天！

妈的，今天非赢死这俩家伙不可！

就这样，我们一直打到晚上十点。

走出茶馆后，我拿着钱数了一遍，赫然发现……

我竟然输了！

输了四千有余！

明明每隔几把我就会赢一把大的，我印象中一直是我在赢，怎么打到最后会输钱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坐在茶楼门口回忆起了整个过程。

离开了牌桌，没了那股氛围，脑袋才清醒了过来。

我赫然意识到，原来他们俩一直在做局，时不时让我赢一把大的，但一直在用小牌不断的赢我。

我就好像一头大象，拥有着庞大的体积，每一顿都会吃很多，但他们俩就是两头饿狼，一直在小口小口地啃噬着我。

他们的千术，不是攻牌，而是攻心！

“不能贪得无厌……”

清先生的话再度在脑海中回响。

“哎……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重重叹了口气。

算了，认栽。

我站了起来，走到街边招了招手，一辆出租车停在了我身边。

我拉开车门，报了小区名，正准备出发之时，司机突然一拳砸了过来。

“擦！你小子，连哥都认不出来了？”

这声音……

我惊喜地抬起了头，司机那张笑嘻嘻的脸，不是李律又是谁？

“我擦，居然能在这儿碰见你！”

我当即给他弹了一根烟，他点燃后，狠狠吸了一口，道：“我看了新闻，那地方后面真有一片大麻田，你小子……”

“我说了我没骗你吧。”我继续解释道。

“怎么，难道你还要我给你道个歉？”李律瞪眼道。

“咱们俩不说这个……”

我看向了他手中的方向盘，试探问道：“今天我没喝酒，让我试试车？”

“出城吧，去教练车的路上试。”

李律爽快地答应了。

趁着夜色，他开车出了城，来到了驾校教练实训的路段。

这个点了，路段上什么人都没有。

他把车停到路边，拉开车门下了车，我亦是跟着下车。

站在驾驶室门口，我不自觉地又有些发抖。

“操！”

我狠狠抽了一口烟，将烟头弹了出去，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一年多了，自从那次车祸之后，我再没碰过车……

只有老天爷才知道，我多想继续开车。

双手轻轻地伸向方向盘，缓缓握住后，我接连深吸了好几口气。

没有抖，没有抖！

兴奋之下，我将脚也放在了刹车上，轻轻踩住后，挂好了前进挡。

再度深呼吸后，一脚踩下了油门。

咚……咚……咚……

心跳在飞快加速，车也缓缓地动了起来。

一滴汗，从额头涌出，划过了我的脸颊，可我这个七年驾龄的老司机却不敢去擦。

仿佛一个刚拿到驾照上路的新手，我全神贯注地看着前面，用生疏且僵硬的动作操控着车子，让车子保持在三十码左右缓缓移动着。

一旁的李律，亦是紧张得一口接一口地抽烟。

曾经的我握住方向盘后，那股子创伤应激的反应，他亲眼看到过好几次。

如今，我竟然能够开车了，他也替我高兴着。

“加速，加速！”

李律开始轻声鼓励了起来。

伴随着他的鼓舞，我亦是将油门缓缓踩下。

四十码，五十码，六十码……

速度愈发的快，直到线越过八十码之时……

“救救我，救救我……”

那位客人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

紧接着，我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双手也失去了力气。

天空之中，仿佛涌出了无数水花，它们从天空中坠下，狠狠撞在挡风玻璃上！

紧接着，那位客人被泡发了的身子，从天而降，犹如一滩烂泥一般黏在玻璃之前。

“啊！！！！”

我双手抱头，尖叫着，用尽浑身的力气，踩下了刹车……

一旁的李律眼疾手快，立刻抓住了方向盘，另一手把手刹拉了起来。

他用尽全力，控制着近乎失控的车辆，最终将车辆横着停在了路边上。

幻觉……消失了。

我看着惊魂未定的他，流出了眼泪……

“李律，我……我好像又搞砸了……”

09.

李律没说什么，他把我送回了家，坐在客厅吧嗒吧嗒地抽着烟。

我则是躲在了房间里，看着我的驾照不断地流泪。

兴许这辈子我都与开车无缘了……

罢了，最后一根烟，再试试吧。

我将烟点燃后，狠狠抽了一口，闭上了眼……

再度睁开眼后，我略微一惊。

这次的梦境，居然是我家里？

既然是梦的话……

我走了出去，看到放在桌上的车钥匙，随手拿了起来，哼着小曲出了门。

楼下，停着一辆出租车。

“我不会抖，我不会抖哟，我也不会看见它，我不会看见它哟～”

我哼着不知哪儿听来的小调改出的歌词，用钥匙解锁出租车，直接坐了进去。

熟悉的方向盘，熟悉的手刹，熟悉的仪表盘，熟悉的计价器。

一晃的，开车载客的日子，居然已经离我一年有余了。

这一刻，我做了个决定。

不管这次的梦境要预示我什么，我都不会考虑了。

我要像过去一般，开着车，在街上拉客，一拉就是从白忙到黑。

一如过往一般，我吹着口哨，将速度控制在三十码左右，缓缓地行走着，时不时还会骂一下旁边开得慢的或者想加塞的，或者不想让我加塞的车。

这种感觉，可太快乐了。

开着开着，突然看到路边有个女人在招手。

这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穿着得体，看起来很有教养，她上车后便轻声细语道：“师傅，麻烦送我去隔壁西凤村。”

一听到这个名字，我瞬间头皮有些发麻。

我出事，便是送客人去西凤村的路上。

一想到这件事，身子便情不自禁地有些发抖，脑子里也想起了客人被消防队捞起来后，那泡胀了的模样。

“救救我，救救我……”

折磨了一年的声音，再度在我脑海中响起，我不由自主的，浑身颤抖了起来。

“师傅？你没事吧？”

女人轻柔地问着，将我从恐惧中拉了出来。

这是老子的梦，老子为什么要怕！

“无所畏惧！”

我突然一声大喝，将女人吓了一大跳。

在她一脸惊慌中，梦境中的言出法随起了效果，一股暖流立刻从脚底爬了上来。

这股暖流异常的舒坦，每走过一个地方，那个地方的颤抖便会停下。

待得它走到头顶时，身子已经不抖了。

我抓住方向盘，深深吸了口气，对她微笑道：“好的，您是打表，还是包段？”

跑西凤村，包段只要二十块，但打表应该是在二十五六，正常人都会选择包段。

女人估计是被我吓着了，呢喃些许后，用小小的声音答道：“打……打表……”

“好的，那我开始打表了哦。”

按下了计价器的瞬间，我突然觉得无比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