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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个晚上》 小说介绍

这部叫做《第九个晚上》的小说作者是星焱，小说对于人物的描绘给人很真实的感觉，仔细阅读会不自觉的被星焱的文笔和思路所吸引，下面是第2章事有蹊跷内容介绍：又是宿管大爷。他在自言自语，「走了就走吧，别回来了。」「你们怎么不睡觉，上来干嘛？」大爷哑......

《第九个晚上》 第2章 事有蹊跷 在线试读

又是宿管大爷。

他在自言自语，「走了就走吧，别回来了。」

「你们怎么不睡觉，上来干嘛？」大爷哑着声音问。

「大爷，你听到哭声了？」小慧紧张地问他。

大爷叹口气，「就是听到了，才来烧纸，希望你们都能睡得安稳些。」

「你一个人？」

我走上前，盯着大爷问。

他也看向我，表情没什么变化。

「是啊，我一个人，怎么了？」

「我听到有人和你说话了，还有一个声音。」

「没有吧？孩子，你听错了。」

「我不可能听错，就是两个人！」

「两个人？」蓉蓉看了一眼小慧，「我怎么也只听到大爷一个人念叨，没听到两个人啊，小慧，你听到别人的声音了吗？」

「没有。」

小慧的回答十分肯定。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第二个人的影子。

可我的听力那么好，不大可能会听错。

我总觉得，最近的事都很蹊跷，那种有什么东西在暗中涌动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宿管大爷也处处透着古怪。

他曾经也是化学老师，还是副教授，应当不会这么迷信才对。

「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吧，你们先回去吧，我睡不着了，和大爷聊聊天。」

「聊什么啊？学生应该早睡早起。」大爷说。

「我想问问大爷，大师姐是自杀吗？」

07

「当然是自杀啊。」

「您怎么这么肯定？我记得当年警方好像怀疑过是他杀。」

「案子办的也是扯淡，当然，怀疑是必须怀疑的，警察办案有固定程序。不过那孩子，是个想不开的孩子。」

「她死那次，不是第一次自杀。」

「章文欣在跳楼前，还割腕过一次，服药过一次。遗书都留过两封，笔迹鉴定也做了，怎么可能是他杀呢。」

这我倒是没听说过，可能别人比较清楚，毕竟我不太关注和我不相干的事。

「我听说她是因为怀孕才这样的？」我还是问了这么一句。

大爷又叹了一口气。

「可不是么。」

「怀孕了，为什么要自杀呢？」

按理说，作为一个受了高等教育的人，要么会选择事前避孕保护自己，就算糊涂一点儿，事后直接流产也能把伤害降到最低。

自杀是最犯不上的了。

「可能是想让那个男的负责任吧。」

「这么说，她男朋友是不想负责任？」

「我也就是猜猜。」

「她自杀了好几次，那个男的都没露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心真狠。」

「那孩子，可怜啊，最后想不开了。」

大爷说着，又往火上加了几张纸。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大师姐自杀的可能性更大，警方也都干预过了。

周五有人哭，第几个晚上这些，终究都是哗众取宠的恶作剧。

我打了个哈欠，感谢大爷告诉我这些，回了寝室。

躺到床上，也是睡不着，索性刷了一会儿手机。

蓉蓉发了一条朋友圈。

淼子和惠子说听到有人哭，把最爱睡觉的我喊起来，陪她们「凶楼探险。」

半只鬼也没见到，怪失望的。

后面配了个笑脸。

我也笑了笑，这是蓉蓉的风格，什么事都要发个朋友圈的。

她又在留言区加了一句：遇到巡逻的宿管大爷，我和小慧都听到大爷在自言自语，淼子却说她听到两个人的声音。

这丫头，最近好像有点儿恍惚，天天说自己胆子大，我猜她是吓到了。

我回她：滚你的，你才吓到了。

她又说：嘻嘻，真不怕吗？小心大师姐晚上来勒你脖子。

08

第二天晚上，小慧哥哥请我们吃了个饭。

他说，小慧胆子小，给我们添麻烦了。

饭桌上，他还劝我们搬走。

我也想搬走，倒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小慧胆子确实太小了，要是每周五都这么不安生，我也跟着累。

「你也是的，干嘛一害怕就找她啊？别忘了，是咱俩先好上的。你以后害怕了找我，别吵她睡觉。」

蓉蓉不想搬寝室，她一向并不喜欢折腾，小慧也说尽量不吵我。

我想着，要是我们搬走了，卓颖一个人，多孤单。

就这样，我们继续住了下来。

又是周五晚上。

论坛里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在傍晚5：07分，发布了一条新的留言。

今夜，第三个晚上。

卓颖没在。

半夜，我又一次醒来。

是一声惊叫，吵醒我的。

我的床上没有躺着别人，房间也没有漆黑一片。

相反，房间里开着灯，很亮堂。

小慧缩在蓉蓉床上，头几乎埋在膝盖上，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看到了！」

「我在镜子里看到她了。」

「她是章文欣！」

「她真的回来了！」

「别瞎说了，你肯定是看花眼了。」

蓉蓉拍着她的背，轻声在安慰她。

「没有没有！我发誓我没有看花眼，就在卫生间的镜子里！我还看到了验孕棒，我还摸到了，实实在在的验孕棒。」

「在哪儿呢？哪儿有验孕棒？」

「不见了！」

「章文欣不见了！」

「验孕棒也不见了。」

这孩子！

我从床上爬下来，拉过她的手，对她说：「没有鬼！所有诡异的事，要么是人为的，要么就是自己疑神疑鬼的幻觉。」

「走，我和蓉蓉带你去卫生间看看，多看两眼，让你好好确认一下，你就不怕了。」

「真的吗？」

小慧像个孩子一样看着我，我点点头，「真的，别怕！」

卫生间的灯还开着，镜子里什么都没有，每个角落也只有我们的日常用品。

小慧四处看了半天，才不好意思地说：「难道真是我看错了？对不起，又把你们吵醒了。」

「也不怪你，你本来就胆小嘛，要是半夜想上厕所，叫我。」

蓉蓉说完，打了个哈欠就回去睡觉了。

小慧也回去了。

我这一周来变得很懒，跑步也提不起劲，晚上胡乱冲个澡，头发都没洗。

这会儿被吵醒了，感觉头痒的难受，就干脆接了水去洗头。

「苗淼，你洗头吗？」小慧问。

「嗯。」

「你是不是还是害怕啊？我开着门洗，你睡。」

「好，那太好了。」

我帮她们关了灯，蓉蓉也是个秒睡的，倒床上就不动了。

我洗头慢，中途要换好几道水。

在把护发素冲干净了以后，我一回头，突然瞥到了马桶盖子上有个东西，一个小白条。

我确定，刚刚是没有的。

我放下盆，走过去细看。

我的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

那是一根验孕棒！

就像小慧说的一样，一根实实在在的验孕棒。

上面有浅浅的两道杠，边缘还有血迹。

我伸出颤抖着的手，刚要触碰到验孕棒的边缘……卫生间的灯，突然灭了……

09

眼前一片漆黑。

与此同时，小慧凄厉的叫声在房间里响起：「啊！章文欣！」

「别过来！」

「你，别过来！」

我摸着黑从卫生间出来时，听到扑通一声响。

动静太大了，连蓉蓉也醒了。

她拿了手机的电筒照过来。

小慧在地上，她是从铺位上摔下来了。

「我刚刚又看到她了！」

「我看得清清楚楚，她想掐死我！」

小慧比划着，手往脖子上掐过去，「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我不信鬼神，可是……我想起了那根验孕棒。

还有。

怎么突然就黑了？

蓉蓉也想到了这个。

「先开灯，开了灯你就不怕了。」

蓉蓉拿着手机走到门口，按开关。

没反应。

她又按了好几次，关了开，开了关，都没反应。

「难道是停电了？」

「不！不是停电！是章文欣！」

小慧还在颤抖，她的话音一落，顶灯突然亮了，卫生间的灯也同步亮了。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诡异。

连蓉蓉也有些动摇了。

「淼子，你说，有没有可能大师姐真来了？」

「不会！」

绝不可能！

只是那根验孕棒怎么解释？

我本想和她们说说我也看到了验孕棒，考虑到小慧胆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小慧，你怎么样？摔得重不重？」

「我不知道，有点儿头晕。」

小慧摸了摸头。

蓉蓉也过来扶她，「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别摔出脑震荡来。」

「算了吧，医院可是个烧钱的地方。」小慧小声问。

不怪小慧这么问，她成长挺特别的。

她爸妈离婚后，跟着妈妈嫁到了后爸家，只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她妈和后爸就出意外死了。

后来她和她哥相依为命，她哥大她两岁，半工半读地赚钱供她读书。

「没事，我妈在市一医院，今晚正好值夜班，我让她帮个忙，用不了多少钱的。」

「对啊，脑袋的事可马虎不得，走吧！」蓉蓉也帮腔道。

于是，我们三个人连夜去了医院。

小慧去拍片子时，我把我妈拉到一边，悄悄问她；「妈，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我简单说了搬寝室后遇到的怪事，然后把那根验孕棒拿给我妈看。

在卫生间的灯忽然灭了的那一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顺手就把那根验孕棒抓起来，放在我睡衣口袋里了。

「这根验孕棒，不是新的，至少放了一两年了。」我妈肯定地说。

她是妇产科医生，见过各种各样的验孕棒，她的判断非常可信。

我心中却是一惊。

一两年，难道真是大师姐的？

10

我们搬来的时候，我亲自打扫了卫生，每个角落都没放过。

再说，就算有疏漏，也不可能突然出现在垃圾桶上。

要不是鬼怪，就除非是小慧或者蓉蓉趁我洗头偷偷放上去的。

「会不会是小慧跟你搞恶作剧？」我妈也这么问。

「也不大可能啊。」

为了跟我搞恶作剧，还要从床上摔下来，还有那么多论坛上的人配合她？还有灯的事，也说不过去。

「你脸色不好。」

我妈摸了摸我的脸，轻声说：「别想那么多了，尽快搬了吧。」

「嗯。」

小慧没有大碍。

我们折腾回寝室时，因为我头发都没擦就吹了夜风，感冒了，昏昏沉沉的。

小慧连连道歉，说她连累了我，干脆搬走。

「今天我们就想想办法，实在没别的宿舍，我们要不就搬去校外。」蓉蓉说。

「嗯。」

我和小慧一致同意。

可惜，我感冒越来越重，头昏，恶心，呕吐。

整个人就像生了一场大病，窝在寝室里，哪儿都不想动，连一向准时的大姨妈也推迟不来了。

蓉蓉和小慧轮流照顾我，给我买了很多感冒药，吃了都没什么反应。

卓颖神出鬼没，偶尔来时，就那么眼神直勾勾地盯我。

「苗淼，你离死，不远了。」她在我耳边轻声低语。

死？

对！

就是死，死的感觉似乎在向我靠近。

每当我想要努力想点儿什么的时候，就感觉特别无力。

更糟糕的是，我突然感觉万念俱灰。

我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手机里再搞笑的视频都没办法让我笑一笑。

跟大师姐有关吗？

我抚摸着墙壁，想着大师姐自杀前，是不是也这样的。

就是好好一个人，突然就不想活下去了呢。

到了周五，我像被什么东西推动着一般，点开了论坛。

这天很早，论坛里那个叫大师姐的留言就出现了。

下午4：14。

留言内容：今夜，第四个晚上。

11

「砰砰！」

「砰砰砰！」

我正盯着那句留言出神，宿舍的门突然被敲响。

蓉蓉和小慧带着一个我不认识的中年女人进来了。

「淼子，心理咨询中心的宋主任来看你了。」林蓉喊我。

前两天，在我昏昏沉沉的时候，校心理中心在我们班做了一次心理调查问卷。

看来是结果出来了。

我从床上爬起来，有些虚弱地和宋主任打招呼，请她坐下。

宋主任很温柔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相当慈爱。

「宋主任，是我的情况很不好，很严重吗？」

「老师就是来和你聊这件事的。我们请其他同学回避一下吧？」

「不用的，她们都是我室友，她们在没关系。」

宋主任便说，也行。

「从上次问卷的结果来看，你有抑郁症的早期症状，恐怕还有些自杀倾向。」

「果然还是挺严重的。」

我苦笑了一下。

「苗淼同学。」宋主任的声音又放柔了几分，「不用太担心了，有自杀倾向的人非常多，真正实施的只有少数。」

我沉默了一会儿，趁这个间隙，林蓉问宋主任。

「主任，像苗淼这种情况，是怎么产生的呢？」

「心理问题的产生，受多方面因素的影响，比如原生家庭，还有一些特殊经历等等。」

可不是么，原生家庭。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你对家庭没有什么归属感引起的呢？叔叔阿姨不是一直都有些面和心不和吗？」

「是啊！」

我叹了一口气。

主任态度依旧温柔，让我多说一点，毕竟倾诉也是缓解心理问题的有效办法。

我又说了很多。

比如，我爸妈他们很少碰面，也都很少在家。

我从小就感觉非常孤独，像这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

他们两个人并不十分像夫妻，更像一个战壕里的两个战友。我看不见他们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宋主任一直跟我聊到了天黑，走的时候，林蓉和小慧都说，让主任放心，她们会照顾好我。

12

半夜，我们又听到走廊里的哭声，这次我没力气爬起来去看。

我离死，似乎又近了一步。

接下来的一周，我一堂课都没去上，整天躺在宿舍里。

蓉蓉想方设法给我买好吃的，哄我开心。

她朋友圈发得更勤了，每一条都在担心我。

班主任和同学们也都开始关心我，没有课的时候，陆陆续续来宿舍里看我。

周五。

5：07分，那个人更新了，「今夜，第五个晚上。」

是个晴朗的夜晚，月亮照进宿舍很亮。

我被尖叫声吓醒的时候，看见月光照在蓉蓉的脸上，有些惨白。

蓉蓉披头散发，目光呆滞地空洞地看着前方。

她的手上攥着一把水果刀，在一下又一下地割着手腕。

「死！」

「去死！」

「去死啊！」

「林蓉，你去死！」

「你早该死了，哈哈哈，你该死！」

她一声接一声地念叨着。

小慧已经跑到她身边了。

我也连忙喊着她的名字，冲到她身边。

然而，林蓉就像看不到我们，也听不到我们的声音一样，还在继续割。

「开灯，淼子你快去开灯！」

小慧死死攥住了林蓉两条胳膊，我听她的，赶紧去开了灯。

灯光没有让林蓉冷静，她依旧眼神直直地要割腕。

「淼子，蓉蓉这是怎么了？她怎么听不到我们的话啊！」

「她可能是在做梦。」

「蓉蓉醒醒！快醒醒！」

我不停呼唤她的名字，和小慧一起制止她再次自杀。

林蓉有梦游的老毛病，自小就有。

我记得上小学时，她第一次在我家睡觉，就梦游摸进了我爸妈房间。

近两年她的梦游好多了，几乎没再犯过。

我们好不容易把林蓉喊醒了。

她茫然地看着我和小慧，嘴唇微微动了动。

「怎么了？你们怎么不睡觉都看着我？」

「嘶！疼！」

她突然低下头看自己的手腕，整个人吓了一大跳。

13

「怎么回事？我的手腕怎么了？」

小慧第一次见到林蓉梦游，吓得不清，哆哆嗦嗦地和她说：「你刚刚自己割的，淼子说你是做梦了。」

「我梦游了？我又梦游了？我说什么了吗？」

「你说要去死，吓死我了！」

小慧抓着林蓉的手，轻声问她：「疼不疼啊？都出血了。」

「我没事。」

林蓉看向我，满脸担忧。

「淼子，你别怕，我别影响了你，都是我不好。我好几年没梦游过了，我以为我都好了。我不应该进那个群的。」

「什么群啊？你进了什么群，把自己搞这么吓人？」小慧焦急地问。

林蓉又看了我两眼，头微微低了下去。

「自……自杀群。」

「你疯了！你进那种群做什么！」

我抓住了林蓉的肩膀，轻轻晃她。

「我，我就是太着急了，我怕你想不开。我想多了解了解自杀前会什么样，昨晚有人在群里说要割腕自杀。说普通水果刀就能做到，我估计我做梦可能梦见了。」

「我一点儿都不知道，幸好你们两个醒了，不然我可能就在你们睡梦里死了。」

林蓉说着哭了起来。

她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哭得特别伤心。

「我总是把事情弄得这么糟糕。」

「要不是我不信邪，非要拉着你们住进来，淼子不会这样，我自己也不会这样。」

「我爸死得早，我从小性格就孤僻，只有你们两个好朋友。」

「我都不敢想，要是没有你们，我怎么办。」

「淼子，我求求你，你快点儿好起来，行吗？」

「你千万不能自杀，你自杀了，我都不想活了。」

我搂住了林蓉，就像许多年她遇到难过的事时一样，陪着她哭。

「真傻，人的生命力是很顽强的，我不会死的。你别担心，别怕！」

「可是为什么呢？」小慧看看我，又看看林蓉，低声念叨起来，「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每次都是星期五？」

「从我们住进来的第一个晚上，到现在，一个多月，每周五晚上都不太平。」

「现在我们想搬走，还一直搬不了。我有种感觉。」

小慧有些直勾勾地看着我和林蓉，眼神跟卓颖一样，让人有些发冷。

「我们恐怕走不出这个宿舍了，我是说，活着走不出去了。」

「哈哈！哈哈哈！」

卓颖突然笑了起来，从我打开灯的那一刻，我就见卓颖掀开了她的床帘，直勾勾地，冷冷地看着我们。

这会儿她的笑声更让人脊背生凉。

笑了好久，她才停下来，又是那种让人心惊的眼神看着我们，慢悠悠地说道：「活着走不出去，就死了，横着出去。」

「反正你们几个那么好，生要同生，死要同死。」

「章文欣会很高兴的。」

14

我怔怔看着卓颖。

林蓉还在抱着我，轻拍我的背。

「淼子，咱不怕哈。」

「嗯，不怕。」

「今晚你陪我睡行吗？淼子，自从搬进来，我们还没睡过一张床呢。」

「好，我陪你。」

小慧也许说得对，这宿舍像一个魔咒，我们大概没办法活着走出去了。

因为下一周，我不仅没有力气搬，我的身心状态还更差了。

又到周五的时候，论坛里那个大师姐的留言。

5：07。

今夜，第六个晚上。

已经不是一种恶作剧的代表，那仿佛变成了死亡的倒计时。

我没办法秒睡了，根本就睡不着，她们也是。

不知道到了夜里几点，我终于迷迷糊糊睡着，我梦见自己一个人走上楼顶。

我在大师姐曾经站过的地方站好。

大师姐就在半空中，她的脸摔得很惨，破碎的脸上全是血。

她看着我，阴阴地笑着。

「来啊，苗淼！」

「苗淼，死啊！快死啊！」

我感到一阵窒息，就像有人在拼命按压我的喉管。

「呃……」

我在惊惧中梗醒了。

那不是好像，是真的有人在按着我的喉管。

那个人骑在我身上，头发披散着，看不清脸，可我和她那么熟悉，我当然知道她是谁。

「蓉蓉，蓉蓉！放开我啊，快放开我。」

我嘶哑着想要发出声音，很难。

近段时间，我完全没有力气，而林蓉比我高，比我还壮实许多，力气自然比我大很多。

「苗淼！死啊！快死啊！」

「快来陪我啊！」

「我好寂寞！我一个人好寂寞啊！」

林蓉死瞪着我，借着黯淡的月光，我看见她脸上满满的恨意，仿佛我和她是杀父仇人一般。

「死！」

「你去死！」

15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我对面铺位上响起了笑声。

卓颖从床帘里钻出头来，对着我笑。

「小慧，快起来看啊，杀人现场呢，不看以后没机会了哦。」

「小慧！你不是最容易醒的吗？今晚怎么睡死过去了？」

小慧终于醒了，惊恐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林蓉在杀人，你开灯看看啊！」

小慧忙里忙慌地开了灯，看到林蓉还在掐我，显然吓得不轻，连忙爬上我的床。

她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林蓉从我身上拽开。

我大口大口喘气，喘匀了，和小慧一起，叫醒了林蓉。

林蓉十分歉疚。

小慧安慰她，说不怪她，也许真的是大师姐在作祟。

就在小慧刚提完大师姐，灯莫名其妙地，又突然灭了。

黑暗中，卓颖又笑起来，笑声诡异。

小慧如惊弓之鸟，哆嗦着抱紧我。

林蓉也低声和我说：「淼子，我也害怕了。」

「我们真的会死吗？」

「也许，死也并没有那么可怕。」我轻声回答。

谁都扛不住这样折腾，这回躺倒在寝室里的，就不只是我自己了。

小慧，林蓉，卓颖，和我。

我们宿舍四个人，都没再去上课，集体昏昏沉沉躺着，几乎不知白天黑夜。

我们各自的班主任和宿管大爷来过，让我们搬出去。

「再给我们一两周的时间，我们就能好起来，我们正在努力振作呢。」林蓉说。

小慧也是这么说的。

「现在想搬，也搬不动，总得等睡个好觉再说。」

只是好觉并不容易睡，晚上时不时就听到哭声。

让人惴惴不安的是，房间里的灯时亮，时不亮。

宿管大爷说，我们房间的电路绝对没问题。

这周除了我，林蓉和小慧的状态在一点点好起来。

第八个晚上，在我的浑浑噩噩中来了。

除了那个一直报日子的大师姐的号，还有人把我们寝室的诡异事件发到了论坛。

好事的人开始在下面起哄。

「该不会真的要自杀了吧？」

「会是下一个章文欣吗？」

「看来，章文欣真来了？」

「好精彩，好刺激。」

大家似乎都很闲，也并不关心别人的悲欢。

在所有回复里，我看到了一个很特殊的回复。

那个人的名字叫：程序猿。

他曝了一条消息，让我看完了，整个人脊背都凉了。

他说：「我查过了，大师姐的ID来自414，手机辨识码*********

后面打了一大串数字。

对比其他社交平台发出来的内容，我发现，这个人就是苗淼。」

这条评论下面，炸锅了。

我拿着手机的手也在颤。

不只我看到了这个消息，小慧也看到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很惊恐地看着我，微微发抖着问我：「苗淼？是你？」

「那个大师姐的留言，居然是你发的？」

「小慧！」

林蓉生气地瞪着小慧，吼她：「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是淼子？」

「淼子吃饱了撑的吗？她有什么理由干这种事？难道，她还会愚弄我们？」

我默默打开手机，输入自己的账号密码。

林蓉和小慧一左一右坐我身边，也紧张兮兮地盯着我的屏幕。

大师姐。

我的账号，明明白白地写着，这三个字。

我一遍遍确认，确实就是大师姐。

我查看了自己发过的内容。

从今夜，第一个晚上，到这晚的第八个晚上，都是我自己发的！

16

「苗淼。」

小慧低声叫我的名字，林蓉的脸色也变了变。

「我相信淼子！她绝不可能故意愚弄我们！难道……」

她突然像看鬼一样看向了我。

「难道，淼子，你一开始就想自杀了？」

「你住进这里，就是找到一个自杀的时机和理由？」

「不可能吧？我自己没有这种感觉啊。」

「不！有这个可能！我突然想起，就在搬进这里之前的周五，我在你家里睡的。你半夜喊过一句话，你记得这个事吗？」

我点点头，「记得啊，第二天早上你说我昨晚说梦话了。我问你说什么，你含含糊糊没告诉我，我也没追着你问，反正只是个梦。」

「对，我也想着只是个梦，就过去了。今天想想，好吓人啊。你知道你喊的是什么吗？」

「我喊了什么？」

「你喊的是：我马上来，我马上死。」

小慧听了这话，不禁打了个激灵。

「真的？」我问。

林蓉很沉重地点头，：「是，是真的。」

随后，她们一同看向了我的铺位，好像透过我，看到了大师姐那张吓人的脸。

林蓉突然伸手，从我手中抽走了手机，啪一声摔在了地上，而后，她用拖鞋使劲儿踩，想要把手机碾碎。

「你做什么？」我奇怪地问她。

「你等会儿！」

林蓉弯身拿起手机，冲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

我和小慧跟了过去。

她把已经踩坏了的手机用水淋了。

随即，她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

「章文欣！」

「这下，我看你还怎么控制她！」

17

小慧缩了缩脖子，四处张望。

林蓉则在安慰我。

「你放心淼子，我有你爸妈的微信，他们随时能找你。」

「你看，我和惠子都好的差不多了，你被她缠得太深了。」

「正好你少看看手机，不胡思乱想，也好得快。」

「等你好了，我们就搬出去，我送你一个新手机。」

「好吧，你也是为我好，就这样吧。」

我答应下来。

等我们各自回到铺位上时，见卓颖从她的床帘里探了个头出来。

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醒的，她一声没吭，就那么让人毛骨悚然地静静地盯着我们看。

她的嘴角扬起一丝笑容，而后合上了床帘。

这一周，我与外界断了所有联系。

但我的心里在数着，今夜，第九个晚上。

两个月过去了。

该终结了。

正因为我有好转，必然要终结了。

卓颖今夜不在。

我们三个人静静坐着，不说话，一会儿看看灯，一会儿看看我的床。

「淼子，我们干脆出去透透气吧，真尼玛，太压抑了。」林蓉说。

「是啊，我们出去吧！」

林蓉用背包装了啤酒辣条和薯片，小慧拽着我，硬把我拉上了楼顶。

楼顶的灯不太亮，不过还是有光的。

「淼子，你坐这里，这里最好看，空气最好。」

小慧把我按在靠近楼顶天台网红小玻璃栈道入口的地方，而她俩一左一右坐着，把我包围起来。

坐下后，她们就兴致勃勃，先打开啤酒，一人一罐，直接灌进了肚子。

「淼子，你还等什么啊，快喝啊！」

「好啊。」

我也像她们一样，一饮而尽。

见我喝了，林蓉又喝了几口，才放下酒，突然倾身到我面前，微笑着轻声说：「淼子，你猜，大师姐到底是他杀呢？还是自杀呢？」

18

「当然是自杀啊。」

「是啊。她当然是自杀，就像你，死了，也是自杀。」

她脸上笑意更深，看起来很是怪异。

「蓉蓉？你什么意思？」

她再次往我面前凑了凑，声音也微微低了两分。

「你要死了，你知道吗？」

「就在今天晚上。」

「你会在我们学校这个网红打卡小玻璃栈道跳下去。」

「你会像章文欣一样，头朝下，掉下去的时候，脑袋都会摔开花。」

「啧啧啧，她死得真惨。」

「林蓉！」我低喝了一声：「我不准你再跟我开这种玩笑了！我不喜欢听！我要回去了！」

说着，我就站起身来！

林蓉收起笑容，站起身，把我重新按坐回去，狠声道：「你回不去了！」

「我准备这一天，准备了太久了。」

「我没有耐心再和你这个傻子玩儿了。」

我怔怔看着她，像是如梦初醒。

「想不到吧，这些事就是我弄出来的呢。怎么样？你的好朋友是不是很棒？」

「先是让你一到周五晚上就睡不好，再让你洗头时看到验孕棒，让小慧摔跤送医院，把你折腾虚弱重感冒。」

「而后，去找心理医生聊天，反应你的情况，请她给你们全班做心理问卷，目的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有自杀倾向。」

「所有人都知道你不想活了，你就这么死了。信邪的人，会认为是章文欣带走了你。」

「不信邪的人，会以为你就是抑郁太重了。」

「毕竟，论坛里那个倒数着日子的，也是你自己！」

「呵呵，就连警方也会被骗过去的，章文欣不就是吗？

「章文欣也是你杀的？」

「对呀，是我杀的。下一个，就是杀你啦！」

19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对你啊？」

林蓉露出胜利者的笑容，那笑容和我从前认识的林蓉，判若两人。

我盯着她看了许久，这种笑容真应该多看两眼。

而后，我也笑了。

「为什么这么对我？不就因为我是你姐姐吗？」

我笑了，林蓉的笑容却僵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声音有些颤抖：「你知道？你居然知道？」

「没错，我知道。」

「我也早就知道，你们想杀我。」

「不可能！」

林蓉盯着我的脸，一脸的不相信。

「我和小慧配合得天衣无缝，你从头到尾都没有不相信我们啊！你怎么可能没相信？」

「对呀，我怎么可能没相信？如果你们知道我没相信，有怎么会有今天呢？你们演得很好，我是不是演得也不赖？为了配合你们，我也很辛苦。」

「苗淼！你居然是这种人。亏我还以为你很单纯，原来你并不单纯啊。」

苗淼收起了惊讶，冷笑起来。

「不过，知道了，又怎么样。」

「知道了，你还不是跟我们上来了。」

「你该不会以为，你知道了这么多，我们还会让你活着走下去吧？」

林蓉突然露出了凶相。

「苗淼，你该去死了！」

我猜她们把大师姐推下去的时候，就是这样吧。

小慧和林蓉一左一右把我架起来，推到小玻璃栈道的护栏边。

护栏是坏的，就像两年前她们把大师姐推下去那天一样。

如今她们设计好了，故技重施，用力把我往护栏外推。

原本那个位置的黏胶已经松了，林蓉还确认过。

却不想，她怎么推我，都推不开。

「怎么回事？怎么会推不开？」

「该死的魏子超，怎么会出这种纰漏！」

林蓉让小慧按住我，她迅速打了个电话，朝对方低吼：「魏子超，你怎么回事啊？玻璃栈道怎么又黏牢了？我推不下去，现在苗淼什么都知道了！你赶紧赶过来，我们一起把她推下去。」

半晌，对方都没有回话。

「魏子超？魏子超？」

林蓉叫了好几声，魏子超都没应答，她才感觉到不对劲。

而我，就微笑着看着她。

「林蓉，魏子超，帮不了你了。」

「你杀不了我！」我肯定地说，「除非，你自己也想死！」

这句话一下子刺中了林蓉。

她策划了这么久，她怎么甘心。

今晚要是杀不了我，以后她是不可能再有机会了。

她脸上表情十分复杂，而后，像是做出了重大决定。

「好！苗淼！」

「死！就一起死！我掐死你！」

「我和小慧，杀过人，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就是赚到了！」

只是她说完，还没等动手，就听到上楼的拐角处，响起一道声音，「谁说她是一个呢？」

那是卓颖的声音，她从暗影里走出来，手上举着手机。

「林蓉，小慧啊，我这会儿开着直播呢，你们打算直播杀人吗？」

林蓉愣了愣。

小慧愣住了。

好半晌，她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非常默契地同时看向了我。

「直播杀人就直播杀人吧！」

「多刺激！」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着，我林蓉，怎么杀了她苗淼的！」

林蓉阴恻恻你地看着我，带着必死的决心，把我猛扑到地上。

小慧也来卡住我脖子。

卓颖在向我们靠近。

她的力气也不足以和林蓉小慧对抗，我的脖子被掐得死紧，很快就要失去呼吸了。

就在这时，玻璃栈道侧面的台阶下面，爬出来一个人，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很高壮的男人。

来人吼了一声住手，便冲到近前，揪开了林蓉，又把小慧也扯开推到了旁边。

卓颖伸手把我扶起来，抚摸着我的背，轻声问我：「怎么样？你还好吗？」

「都结束了，没事儿了。」

「你？你们？」

小慧看着卓颖对我的安抚，想着之前卓颖的种种疯癫，一时有些想不明白。

而疯狂的林蓉，还想再扑过来掐我，却被那个黑衣男人一把制服。

她只能站在原地，咬牙切齿的吼叫。

「苗淼！你还请了帮手！你故意陷害我！你真该死啊！放开我！我要杀了她！」

「还有你！卓颖，你不是早就给吓疯了吗？你不是精神病很严重吗？难道你也是装疯卖傻？」

林蓉根本挣不脱，恨得牙也快咬碎了。

小慧倒是都想通了，脸上看来满是灰败和绝望，还有几分自嘲，「是啊，都是装疯卖傻，苗淼是，卓颖也是。」

「这么看来，你们两个是联合起来了吧？」

没错，我和卓颖是联合起来了。

我曾经也以为卓颖有问题，受了刺激留下了很严重的创伤。

直到那一天，她怪笑着看我，说我快死了。

她的那句话点醒了我。

我趁着林蓉和小慧都去上课的短暂时间，去找了我妈。

结果，我检查出了激素严重超标，还是服用过量避孕药的症状。

我没吃过卓颖买的东西，自然排除了她。

25

卓颖给我讲了她和大师姐章文欣的故事。

她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大师姐的童年不幸福，家里重男轻女，导致她严重缺爱，总梦想着有个疼她爱她的白马王子。

就因为太缺爱了，她自己变得十分卑微。

她恋爱了，却不告诉卓颖对方是谁，理由是男朋友想暂时保密。

卓颖说，她劝章文欣早点儿放手，对方根本就不爱她。男人爱一个女人，恨不得天下人都来祝福他们，怎么会藏着掖着。

章文欣听不进去，她还怀孕了。

她说男朋友不喜欢做措施，她爱他，她也随时愿意为他生孩子。

谁知，男朋友却让她把孩子打了。

章文欣舍不得，她一定要生下来，不让她生下来她就自杀。

她没有真的想死，她就是想给男朋友施加压力。

卓颖看不下去，劝她还是打掉，章文欣坚持说，她能让男朋友听话，她一定能让他同意。

就在章文欣死的那天晚上，她高兴得直哭。

「我男朋友同意了，看吧，我早说，他是爱我的。」

然后，章文欣死了。

卓颖笃定地知道，章文欣不是自杀，她根本不会真的自杀。

幸运的是，办案警官也发现章文欣落地的角度不对。

只可惜并没有其他的证据，他杀只能算是一种猜测。

卓颖说，章文欣曾经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怎么也要为她把凶手找到。

她休学这两年，暗中留意过很久。

她发现章文欣男朋友有个妹妹，两个人关系好得不正常。

林蓉拉着小慧非要住进414时，卓颖是第一时间知道的，便第一时间跟进来。

她挡着床帘，时不时偷拍林蓉和小慧的一举一动，发现她们的目标是，杀了我。

林蓉和小慧在配合，我和卓颖也开始了配合。

除了我和卓颖，后面还有警方的辅助。

今夜，收网。

在林蓉和小慧行动前，警方就已悄悄控制了林蓉的男朋友——魏子超。

魏子超是我们学校的保安，曾经是Z大高材生，背后的那些诡异的事，比如灯，比如哭声，比如以我的名义在论坛上发帖，都是他在背后主导的。

而他，也是宿管大爷的外甥。

林蓉收到的确认小玻璃栈道脱胶的视频，已经是警方发送过来的。

她打给魏子超的电话，也是警察接的。

从小玻璃栈道后侧的暗影里爬出来的黑衣人，就是当初的办案警察。

天台又冲进来几名警察，把林蓉小慧都带走了。

我和卓颖也去配合录口供。

宿管大爷，也以包庇罪被起诉。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该付出代价的，一个都没有逃掉。

某一夜，我和卓颖并肩站在网红小玻璃栈道上，一起往下面看。

那下面，是大师姐长眠的地方。

作恶的人，虽然已经付出了代价，大师姐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都过去了！她也应该瞑目了。」

卓颖又一次拍了拍我肩膀，这是她最常说的一句话。

是啊，都过去了。

我们心理的阴影，也许久久并不会轻易过去，但我们都会向着阳光，好好往前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