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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三女侠全文免费阅读 梁羽生小说最新章节目录

2024-10-21 22:44:30 作者:梁羽生
  • 江湖三女侠 江湖三女侠

    吕四娘、冯瑛、冯琳是清代雍正年间江湖上著名的三位侠女,她们各有一段不寻常的身世。吕四娘为大儒吕留良之孙女,因其著作有反清嫌疑,几遭灭门之祸,吕四娘拜独臂神尼为师,矢志报仇。冯瑛、冯琳这对孪生姐妹则为反清义士后代,亦有家国之痛。但因她们自幼分散,冯瑛得天山女侠易兰珠收为徒弟,冯琳则为奸邪掳去,与后来成为一代枭雄的年羹尧一同长大,正邪殊途,以致引起诸多波涛。

    梁羽生 状态:已完结 类型:武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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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三女侠》 小说介绍

梁羽生创作的小说《江湖三女侠》是一部良心之作,吕四娘冯瑛冯琳在作者的精雕细琢之下,似乎也拥有了自己的灵魂和生命,第2章讲的是:第一章赠宝收徒孪生怜玉女飞头滴血一剑探知交第一章赠宝收徒孪生怜玉女飞头滴血一剑探知交剑胆琴心谁可语,江湖飘泊怜三女......

《江湖三女侠》 第2章 在线试读

第一章 赠宝收徒 孪生怜玉女 飞头滴血 一剑探知交

第一章 赠宝收徒 孪生怜玉女 飞头滴血 一剑探知交

剑胆琴心谁可语,江湖飘泊怜三女。

弹指数华年,华年梦似烟。

遥天寒日暮,寂寞空山路。

踏遍去来枝,孤鸿独自飞。

——自题《江湖三女侠》,调寄《菩萨蛮》

寂寞山村,黄菊路旁迎客至;

中秋将近,已凉天气未寒时。

在盘曲的山路上,一个年约五旬的汉子,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烟杆,正在怡然自得地吸着旱烟。

山路两旁,杂花生树,那些野生的小黄菊尤其可爱。山风吹过,清香扑鼻。

但这个山路上的行人,却不是什么文人雅士,他是河南汝州的名武师邝琏。

他也不是为了游山而来,前面的村庄有他的儿女亲家。他的亲家姓冯名广潮,也是一位武师。冯广潮的儿子冯英奇娶了他的女儿邝练霞,去年生了一对孪生女儿,今天正是他这一对外孙女儿的周岁之喜,他是去喝“抓周”酒的。“抓周”是他们家乡的风俗,父母在孩子周岁之时,把亲友所送的礼物堆在孩子的面前,让他自己去“抓”,从孩子所抓的物事,可以观察他的喜爱,推断他的未来。

“人家都说我这两个外孙女儿是玉女下凡,阿霞这丫头的福气可真不小,王母娘娘的身边也只有一个玉女呢。嗯,今天我可得仔细看清楚她们的酒窝,别叫女儿笑话。”原来他这对外孙女儿,不但有如粉雕玉琢,逗人喜爱。而且生得一模一样,脸上也都有一个酒窝。唯一的分别是姐姐的酒窝生在左边,妹妹酒窝生在右边。

他正在满怀喜悦的想着他这对可爱的外孙女儿,山风吹来,忽地传来了好像是有人说话的声音。

“不会弄错吧?”

“不会。那孩子,我……”

好像是两个人对话,断断续续,听不清楚。邝琏凝神细听,又听到一句比较完整的说话:“他们的交情非比寻常”,但下面的话语又模糊不清了:“既然有……那人一定……”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听不见了。

这两个人已经走出村子,但邝琏居高临下,虽然看不清楚他们的面容,也还看得见他们的背影。村子里的人,邝琏全都熟识,这两个人显然是外来的陌生人。

邝琏疑心大起,暗自想道:“听他们的口气,好像是来这里打听什么事情似的,只不知是黑道的人物还是白道的公差?”

住在这个山村的都是普通百姓,唯一有点“特殊”的就只是他的亲家冯广潮了。冯广潮少年时候也曾行走江湖,但在三十二岁那年,就归隐故里,闭门谢客,课子授徒。他隐居故里,不知不觉亦已过了十年了。武林朋友问他为什么方当壮盛之年,便作山村隐士,他往往顾左右而言他,甚或只是笑而不答。

邝琏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样早就“息影”田园,但他知道在这十年当中,冯广潮确实是绝迹江湖,甘于隐逸。他今年虽然才不过四十二岁,比邝琏的年纪还小六岁,但已像是个心如止水的老人了。去年他做了祖父之后,更加以含饴弄孙为乐,不问外间的事。

他还知道冯广潮从没参加任何反清的帮会,虽然他们对满洲的入主中华,压迫汉人,都是心中不满。但“大清”朝廷的根基早已稳固,(今年是康熙四十五年,距离满清入关已经六十三年了。)不满又有什么办法?多少义士遗民也只能吞声忍泪,伏身草莽,待隙伺机,何况他们只是寻常百姓。

此时那两人已经是走得连影子都不见了,邝琏又再咀嚼他们那些零碎的话语,不停的想:“他们说的那个孩子是谁?听那人口气,似乎与那孩子相识,当然不会是指我那两个刚满周岁的外孙女儿吧?但广潮家里,可又没有别的孩子!”“他们的交情非比寻常,这句话中的‘他们’又是谁呢?和他们后来说的那个人又有没有关系呢?广潮的朋友我都知道,称得上和他有特别交情的恐怕只有我了。他的江湖上的朋友早已断绝往来,那还有谁?但‘那个人’总不至于是指我吧?”

他想来想去,仍是莫名其妙,最后想道:“这两个人谈论的事情说不定和我那亲家根本全无关系;也说不定他们根本就不是来查什么案的,都是我自作聪明的揣测!”“别管他们了,还是快点去看我那两个可爱的外孙女儿吧。见了广潮再说。”他抽了一袋旱烟,不知不觉,已是走到村前了。

冯家的把式场就在村边,邝琏远远望去,只见一个剑眉朗目蜂腰猿臂的少年,在空场中心,滴溜溜的疾转,忽而贴地翻腰,状似犀牛望月,忽而耸身张臂俨如健翮摩空。邝琏暗道:“亲家常常夸奖他新收的徒弟质美好学,看来果似不错,只是这是哪门子的功夫呀?”

冯广潮有两个徒弟,大徒弟王陵,三年前学满出师,在京中干镖行生意。在把式场中练武的少年,名叫唐晓澜,乃是他的二徒弟。这唐晓澜来历甚奇,连邝琏也不知他是何方人氏。有一天冯广潮突带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来拜见他,说是新收的徒弟,说话带关外口音,但眉清目秀,却又恂如处子。冯广潮从未到过关外,却如何会有个带关外口音的徒弟,邝琏百思不解,暗中也有问过亲家,冯广潮总不肯明说,而且言词之间似有隐忧。武林中虽属至亲,也不便探人隐秘,邝琏也就罢了。今日凑巧,碰着唐晓澜练武,邝琏细心观看,看了一阵,不禁大惊失色!

把式场中唐晓澜身法展开越转越急,场边的槐树簌簌作响,一片片的树叶飘落下来,邝琏细望却不见什么暗器,看他身法手法,又不是劈空掌之类的功夫,而且若是掌风所震,必然一落就是一堆树叶,现在却是一片跟着一片,轻轻飘下,就好像是被伶俐的姑娘巧手,摘下枝头。邝琏是武林中的行家,看出乃是梅花针之类极细小的暗器刺断叶梗,飘下来的。这一份吃惊,端的非同小可。梅花针之类的暗器,分量极轻,取准极难。而今唐晓澜能在三丈以外,打落树叶。腕力之强,目光之锐,在成名武师中也不多见,他拜师不过一年多点,一年之内,他如何能练成如此功夫?而且邝琏也从未听过冯广潮会梅花针。

邝琏又再心想:“莫非他是带艺投师,然则他以前的师父又是谁人,他既有这份功夫,又何必远来荒村,练冯家的把式。广潮武功虽然比我高明,在江湖上他还不能算是一流好手。这少年以前的师父,必然比广潮高明得多。”

唐晓澜练了一阵,倏然止步,拔出一柄三尺多长的利剑,扬空一闪,纵横挥霍,左右劈刺,捷如猿猴,滑似狸猫,剑花错落,在朝阳下泛出闪电似的光芒,耀眼生缬。邝琏更是惊奇,心想冯广潮以六合大枪闻名,如何却教徒弟使剑?而且唐晓澜的剑法,迅捷无伦,竟是自己生平仅见。能够教他这路剑法的人,不是一派宗师,也定是成名剑客。

邝琏越看越奇,正自出神,忽见唐晓澜把剑舞了个圆圈,横在胸前,右手搭着剑身,躬腰说道:“弟子初初练剑,不成气候,贻笑方家,前辈可是来找家师的吗?”邝琏心中有气:“什么前辈不前辈,难道你这小子连我也不认得?”正想骂他,忽听得一声长啸,场中现出一人,三绺长须,纶巾羽扇,飘飘若仙,看来是个四十有余五十未到的儒生。身法之快,简直难以形容,邝琏竟不知他是何时来到,又是怎样跃进场心,就像从天而降,平地钻出似的。来客轻摇羽扇,笑咪咪地说道:“这路剑法,我已久矣乎未见有人使过了,你已有三成火候,不必谦虚,凭你现在的剑法,已足以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了!来,来,我给你喂喂招!”羽扇一收,向唐晓澜招手道:“我不能用兵器和你过招,你来吧,看看你的追风剑法,能不能沾着我的衣裳!”

唐晓澜一阵迟疑,怪客又笑道:“你放心,令师绝不会责怪于你的,十年前他初会这路剑道,就曾和我拆招练剑,咱们聚了十天才散。”

唐晓澜倏然变色,扬声说道:“邝老伯请代禀报家师,我在这里接这位老前辈几招。”青钢剑一翻阴把,“哧”的一声,反手刺出,怪客身形微晃,唐晓澜一剑刺空,刷地一个“怪蟒翻身”,身随势转,左手剑诀斜往上指,右手剑锋猛然一撩,刷地又是一剑截斩怪客脉门,怪客双臂一抖,大声笑道:“快则快矣,准头尚差!”身子悬空,猛然往下一蹬,唐晓澜缩身一闪,剑往上撩,忽觉微风飒然,怪客足尖轻点他的肩头,竟然翻到他的背后去了。怪客这一脚若踏实,唐晓澜非骨碎肋折不可!唐晓澜吃惊不小,这怪客非但身法奇快,而且能发能收。而又不伤对方,这份功夫已是胜过他的师父不知多少。

不说唐晓澜心里嘀咕,旁边的邝琏更是惊疑不已!他本来是要去通报冯广潮的。为了好奇,多看一阵,哪料就在这片刻之间,双方已交换了好几个险招,哪里还敢迟疑,急急往冯家跑去,背后只听得那怪客又在纵声笑道:“唔,这几手还不错,比刚才镇定得多了!”邝琏不暇回顾,一口气跑进冯家大门!

冯广潮正在庭院里闲坐吸烟,见邝琏气急败坏地跑来,不禁笑道:“亲家翁看你的外孙女来了,也不用跑得这样急呀!”邝琏把礼物一扔,拉着冯广潮便跑,说道:“亲家,你的徒弟在外面和人过招,你还不快去看看!”邝琏担心怪客乃是冯广潮的敌人,存心前来拆台,所以先打徒弟,然后引出师父。

冯广潮一听,脚步加快,但仍是气定神闲,微笑说道:“什么人呀?晓澜这孩子三招两式,谅还可以抵挡得住。”

把式场就在门前百步之地,两亲家这么一跑,片刻就到。场中两人斗得正烈,忽听得嗤的一声,怪客反身跃出场心,手上拿着唐晓澜那柄长剑。唐晓澜双脚朝天,跌在地上。邝琏双脚点地,正想进去救人,冯广潮忽然一搭他的手臂,硬生生将他拉了回来,对着那人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我这徒弟怎样,你跌他一跤就算给了见面礼了吗?哈!哈!”徒弟给人打倒,他竟一点也不动怒。

怪客纵声笑道:“十年不见,你教的徒弟也这样高明了!”把长衫一撩,只见衫尾已被剑锋削去一幅。原来他见冯广潮来到,稍一分心,唐晓澜剑似追风,一下子便刺到下盘,他迫得回肘一撞,将唐晓澜撞跌,但长衫亦已给削掉一小片了。

冯广潮笑道:“谁叫你为老不尊,欺负小辈来了!”

怪客羽扇轻摇,笑着骂道:“亏你练了几十年把式!送你徒弟这份大礼,你做师父的还不多谢,竟颠倒说我欺负他,叫这位行家听了,岂不笑甩牙齿!”

此时唐晓澜已从地上爬起,忽地跑到怪客面前,卜通跪下,行起了大礼来,口中说道:“多谢老前辈指点!”怪客将他拉起,说道:“你的剑法比我预料的要高明得多,我本来以为你不能沾着我的衣裳,料不到你居然能够把我新做的长衫都弄破了。”

冯广潮跃进场心,哈哈笑道:“难道我还不晓得你借喂招来指点小徒,你放心,你老弟家境虽贫,一件长衫还赔得起。来,来,你先见过我的亲家,小儿前年成婚了。咳,日子过得真快啊!”一招手,邝琏跟着进来,又是惊奇,又是惭愧,惊奇的是:从未听亲家说过有这样一位武艺高明的朋友,惭愧的是:自己竟然看不出他是藉着“喂招”去指点晓澜。

唐晓澜苦练追风剑法,不过一年,从未试过用以应敌,刚才实地拆招,怪客一面动手一面指出他的优劣所在,当真令他得益不少。他心悦诚服,站在师父旁边,静听师父的说话。

冯广潮拈须笑道:“徒儿,你师伯给你的见面礼可不轻呀,跌这一跤也还值得。亲家,这位客人的大名你一定听过,他就是无极剑的名宿钟万堂呀!”邝琏“啊呀”一声,说道:“原来是钟老师,怪不得这样厉害!”

钟万堂的师祖是明末清初的神医傅青主,所以他也颇通医术。在江湖上药囊宝剑随身,也做过不少侠义之事,只是近十年来,也像冯广潮一样,突然销声匿迹。邝琏绝未想到这位名震江湖的剑客,会突然来到荒村,而且还是亲家的好友。

冯广潮一面走一面说道:“我知道你会来,可想不到你会来得这样早!”钟万堂道:“是呀,早了三天,十年前之约,你还记得很清楚!”冯广潮道:“再过三日便是中秋,这还不容易记?喂,你来得正好,我发还未白,可做了祖父了!今日正是我两个孙女儿的周岁,你也来看看她们‘抓周’吧!”钟万堂道:“你的儿子我都未见过,现在你连孙女也有了。冯老弟,你的福气倒真不错呀!比我这老头子好多了!”冯广潮笑道:“我做了祖父都未认老,你敢认老?”两老友说说笑笑,走回冯家。

冯广潮的儿子冯英奇行过拜见前辈的大礼之后,媳妇随后也抱着两个孙女出来,钟万堂只觉眼睛一亮!这两个女婴粉雕玉琢,两对大眼睛四处滴溜溜的转,在母亲怀里牙牙学语,神气非常。而且相貌完全一样,笑时同笑,哭时同哭,竟像连心思也是一样的!钟万堂看得出神,赞道:“老弟呀,王母娘娘、观音菩萨都把她们座下的玉女送给你啦,还不把你乐死了!瞧:你笑得这个模样!”冯广潮止住了笑道:“我是笑你为老不尊,嘻皮笑脸,像我孙女一样。”停了一停,又说道:“这两个女婴好是好极了,就是有一样不好!”邝练霞急忙问道:“公公,是哪一样不好?”冯广潮拈须笑道:“她们出生一年了,我还分辨不出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喂,你跟我说说看,哪个是瑛儿,哪个是琳儿。”这对孪生女儿,大的取名冯瑛,小的取名冯琳。可是做祖父的分辨不出,平日只是“喂!喂!”的乱叫。

邝练霞笑道:“我平常也分辨不出来呢!除非逗她们笑了,才分得出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冯广潮奇道:“嗯,有这么个讲究?她们的笑又有什么特别之处呢?”邝练霞一手抱着一个女儿,做了一上鬼脸,轻轻说道:“乖乖,笑给公公看!”逗了一阵,两个女娃果然咧嘴一笑,笑脸上都现出一个酒涡,邝练霞道:“公公,你看出来了没有?一个酒窝在左,一个酒窝在右。”两个小孩子又笑了一笑,冯广潮细看,果然如此,乐得哈哈大笑。邝练霞道:“酒窝在左面的是姐姐,酒窝在右面的是妹妹,公公你可别记错了!”

旧友重逢,孙女周岁,冯广潮高兴非常,说说笑笑,到了午时,邝练霞准备停当,对公公说:“看瑛儿和琳儿‘抓周’去!”冯家没请别的亲友,但放在红布铺着的圆桌上的东西可还不少,有玩具、糖果,有胭脂、镜子,也有金锭银元。

钟万堂道:“好,我也放两样东西下去,孩子要是抓着,就送给她们作见面礼。”探手怀中取出一件金丝软甲,这件软甲原是无极剑当年的大宗师傅青主,从西藏喜马拉雅山中,猎得一头名叫金毛吼的怪兽,叫巧匠将它的毛杂以金丝编织成的,传了两代,传到钟万堂手上。团起来大仅盈握,穿在身上,作为软甲,可以抵御刀剑,当真名贵非常!冯广潮见他取出这件宝物,吃一惊道:“老哥,这如何使得?这是你们贵派的宝物呀!”钟万堂道:“你也太小觑我们无极派了。我们这派的传家宝是医药和剑术,可并不是这件软甲。这只是傅师祖当年游戏人间,偶然得到而已。”

冯广潮终觉不妥,尚待推辞,钟万堂第二件礼物又拿出来了,笑道:“这件礼物可没有金丝软甲那样名贵,但也是我平生得意的玩艺。”这件礼物是一柄五寸长的小匕首,奇异的是:通体黑油油的,连锋刃也放着黑光。原来这是钟万堂的成名暗器,“夺命神刀”。无极派前辈女侠、天山七剑之一的冒浣莲,当年随傅青主学技之时,所使的暗器名“夺命神砂”。有毒的一种,伤人之后,十二个时辰之内,若无解药,便毒发身亡。这门暗器传到了钟万堂时,觉得夺命神砂有优点也有缺点,优点是一撒就是一把,宜于以寡敌众,缺点是不能及远,敌人在三丈之外,便难打中。钟万堂喜欢强攻硬打,便将制炼神砂的毒药,拿来浸炼飞刀,这种飞刀,锋利之极,一经淬毒,见血封喉,端的十分厉害。冯广潮见他取出此物,默然不语,觉得这种暗器,太过狠毒,不适于给女孩儿家玩弄。但见钟万堂一团高兴,也就罢了。钟万堂将飞刀套入一个皮套中,笑道:“若是谁抓到了,我就教她这种暗器。”

各种物件都摆好之后,邝练霞抱着两个女儿,开始“抓周”。说也奇怪,两个孩子第一次抓的都是一把木剑,钟万堂笑道:“好呀,她们都想作女剑客,你身上的那点玩艺,恐怕要全传给她们了。”这时孩子尚空着一手,邝练霞又绕桌走了一周,冯瑛伸出肥嫩的小手,一抓就抓起那件金丝软甲。冯广潮道:“好呀,你真识货!把人家的宝贝也抓去啦!”冯琳却睁着两只又圆又亮的大眼睛,黑水银似的眼珠滴溜溜的转,冯广潮觉得奇异,只见她随母亲在桌边又绕了一周,突然呀呀的叫了起来,邝练霞止步凝身,注视她的动作。只见她的小手缓缓的伸了下去,一到桌上,把桌上的物件两边乱扫,邝练霞骂道:“你这小家伙发什么脾气呀!”冯琳呀呀的叫了一阵,突然弯腰伸手,在圆桌中央把那柄有毒飞刀抓了起来!冯广潮皱眉头默不作声。钟万堂却拍手笑道:“好呀,她倒看上我的绝招了。老冯,她大个了,你就送给我教她吧,我收她做女徒弟。”冯广潮强笑道:“那敢情好,只是我怕她大了是个刁蛮公主!”

“抓周”完后,两个老朋友又海阔天空,说了一阵,邝琏想听他们是怎样结识的,可是却总不见他们谈起。只听得钟万堂道:“前辈剑侠凌未风逝世之后,听说武当北支的老掌门桂仲明前年也去世了。而今中原的剑客,远不及老一辈的造诣了!”两人一阵慨叹,冯广潮更是神伤。黄昏时分,屋外犬声汪汪,继而狂嗥乱叫,似乎是给什么怪异吓破了胆,邝琏道:“亲家,我出去给你看看是谁来了。”走出大门,只觉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暮霭苍茫中,有一个瘦长汉子,短须如戟,手提一个革囊,正在大踏步走来!

邝琏打了一个寒噤,上前拦阻,问道:“干吗?找谁来的?”那汉子理也不理,双臂一震,邝琏只觉一股大力撞来,身不由己的直像腾云驾雾般的给抛回屋内,爬起来时,那人已大踏步地走入厅堂,冯广潮和钟万堂惊叫起来,刚说得一声:“周老师,你怎么了?”那人咕咚一声,倒在地上,嘶声叫道:“拿金创药和解毒散来!”一阵翻腾,晕了过去,邝琏惊得呆在那儿,做声不得。冯广潮叫道:“亲家,快,快,快关上大门!”邝琏知道事态严重,急忙把大门关上,只见钟万堂已把那人扶在炕上,解开衣服,替他检查伤处。邝琏这才注意到,那汉子面色焦黄,约莫有五十岁年纪,上身短靠紧衣染满瘀血,血味腥臭,想是受了什么剧毒的暗器,迫不及待地赶来求医,因此无暇和自己打话,就径行冲进来。

钟万堂解开了那汉子的紧衣,面色苍白。冯广潮颤声说道:“这是什么暗器?”邝琏凑上来看,只见那人的胸膛好像是给利爪抓伤,又好像是给匕首划伤一样,每道伤痕之间,距离都差不多,整整齐齐,排成两个半球形,就像一双巨大的魔手上下合罩,罩在他的胸膛上,但细数伤痕,却有十余条之多,显见不是手指抓伤,而且人的指力,也绝不可能有这样厉害。正在此际,忽又听到冯英奇惊叫道:“爸爸,人头!”冯英奇少不更事,一时好奇,打开了怪客的革囊,两颗血肉模糊的人头皮球般的滚了出来,血腥气味,中人欲呕。冯广潮骂道:“你好不懂事,怎么好胡乱打开别人的东西!你知道他是谁!”忙把人头放回革囊。钟万堂仍在凝神替那怪客敷药,冯广潮道:“有得救么?”钟万堂说道:“各家各派的暗器,我没有见过也听说过,只有这种暗器,不但见所未见,而且闻所未闻。淬炼暗器毒药,不是孔雀胆就是鹤顶红,恐怕很难救治。我只有用夺命神刀的解药一试,仗着周大侠深湛内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怪客给敷上药后,鼻端气息渐粗,只是人还未醒。冯广潮屈着一膝,恭恭敬敬地替他换了胸衣,揩干血迹,这才吁了口气,对冯英奇道:“孩子,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你的师祖!”邝琏奇道:“广潮,你的师父六合枪徐大桩不是早就去世了吗?怎么又有一个师父?”冯广潮苦笑道:“也许我称他做师父有点僭越,我只是他的记名徒弟。英儿,你先跪下来磕三个头,师祖虽然昏迷,礼仪却不可废!”冯英奇如言磕头,唐晓澜也跪在一边低声啜泣,冯广潮抚他的头道:“好孩子,不枉周伯伯疼你,你倒真是性情中人。”邝琏听了,更加奇异,这个怪客,被钟万堂称为“大侠”,却是唐晓澜的“伯伯”。而且这个怪客看来不过五十左右,比冯广潮也大不了多少,却又是他的“师父”。

冯英奇磕完三个响头,站了起来,冯广潮这才说道:“你的师祖名叫周青,是天山剑客凌未风的记名弟子!”邝琏吃了一惊,心想,怪不得如此厉害,重伤之后,随手一震,还能把我撞得发昏章廿一!

冯广潮又道:“康熙初年,凌未风被同门师兄楚昭南率众围捕,关在西藏拉萨的布达拉宫,后来得一个清廷武士之助,逃出生天。凌未风为了报答他,就教给他一路追风剑法,认他为记名弟子(不是正式收徒)。这个武士就是你的周师祖了!”这段掌故,武林中的前辈大多知道,(按:详见拙著《七剑下天山》),冯英奇却还是第一次听说,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想不到自己父亲,竟是天下闻名的天山派前辈剑侠凌未风的旁支。

冯广潮呷了口茶,又对邝琏说道:“亲家,不是我多年来一直瞒着你,只因你是个老实人,知道了反而担惊受怕。凌未风隐居天山,清廷奈何他不得。周青可是清宫三十年来所要追捕的钦犯!”钟万堂笑了一笑,说道:“周大侠避官差,我避仇家,轻易都不敢在江湖露面,这十多年来我也几乎闷死啦!”冯广潮顿了一顿,续道:“亲家,今夜你都瞧见了,我也不必瞒你,就都告诉你吧。看来周老师一定是给强敌所伤,追骑早晚会到,我把你的外孙女重托你了,你带她们出走!你是个安分守己的武师,江湖上知道你的也不多,清廷也不会注意你!”邝琏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两个家伙说的那个人就是周青。”当下慨然说道:“亲家,这是什么话来?我虽息武务农,也还是条热血汉子,咱们有难同当,追骑若来,咱们合力闯出去!”冯广潮微笑道:“但望能闯出去,只是不怕亲家生气,凭着我们这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只怕难以抵御强敌!”邝琏见周青尚且如此,情知所说不虚,叹口气道:“那么天一亮我就带瑛儿琳儿到滦川去找我的师哥。”

冯广潮抚了一下周青额头,见他未醒,又道:“亲家,十年前我归隐故园,江湖上朋友都很奇怪,你也问过我,那时我不敢说,现在可以告诉你了,那时我刚刚跟周老师学会了追风剑法,是周老师叫我归隐的!”冯英奇睁大了眼说道:“爸爸,为什么你学会追风剑法,却不教我,只教我六合大枪。唐师弟练的是不是追风剑法?”冯广潮点了点头。冯英奇面色不预,奇怪父亲何以如此偏心,追风剑法传与外人却不传给儿子?冯广潮似乎知道他的心思,忽道:“你懂得什么?我不想累你!”站在一边的唐晓澜双眼一红,泫然欲泣。

冯广潮拈须叹息,心想:不如说了出来,免得他们存有芥蒂。拉着儿子的手,缓缓说道:“你爹爹得祖师传授追风剑法,就是为了你的唐师弟而起的,我说给你听,你就知道为什么我不肯教你剑术了。”

“十年之前,我在塞外漫游,一日从百灵庙经过,拟入回疆,天阴日暮,忽听得叱咤厮杀声,见十余名强徒围着一个少妇,打得十分炽烈!那少妇的剑法俊极啦,强徒中已有数人受伤,可还不肯放松围攻。少妇右手仗剑,左手拉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只能防御,无法进攻。激战中那少妇为了保卫孩子,险象环生。我飞驰到时,恰听得那少妇大声叫道:‘你们要我的性命也还罢了,如何还要伤害我的儿子?’她不叫还好,一叫出来,那班强徒的刀枪剑戟竟一齐向那孩子戳去,少妇一口剑前遮后挡,俨如一圈银虹,遮得风雨不透。可是她护着孩子,却护不了自己,只听得她惨叫数声,显然是受了重伤。我再也按捺不住,也不顾自己武艺低微,一提马缰,就从山坡上直冲下去。出其不意,刺倒两名强徒,冲入核心,那少妇见我冲来,把孩子往我马背上一抛,叫道:‘义士,孩子托给你了,你闯出去!’她剑似追风,当者披靡。我抱着孩子,奋力冲杀,仗着那少妇掩护,居然给我冲出一条血路。可是刚冲出重围,便听得背后一声惨叫,那少妇已遭了毒手!我回头一看,冷不防一枝冷箭,劈面射来,我胸口一阵剧痛,倒翻下马,孩子也给抛在地上,呱呱大哭。强徒恶叫迫来,昏迷中忽听得一声大叫:‘鼠子敢尔!’山坡上飞下一条人影,我伏在地上只听得阵阵金铁交鸣之声,又听得长笑与呼号之声杂作,我强睁双眼,以肘支地,凝神望去,只见面前无数黑影,一片银光,纵跃飞舞,乱做一团,其中有一道匹练似的白光,闪电似的在无数黑影中穿来插去,白光所到,黑影如波分浪裂,四处乱窜,那道白光激箭般追逐,霎忽向东,霎忽向西,片刻间黑影已给扫荡得一个不留,白光一收,荒野间剩下一个长身汉子,走过来将我扶起,说声:‘义士,你受惊了。’我本来痛极欲晕,见了这场激斗,吓得张口结舌,反而不觉得疼痛了,我道:‘你是不是剑仙?’那人笑了一笑,将金创药给我敷上,说道:‘像我这样的功夫,天下多的是!’这时那孩子已爬了起来,抱着那人的腿,哭叫:‘周伯伯,周伯伯,我的妈妈呢?’”说到此处,旁边的唐晓澜,眼中已泛着泪光!

邝琏心道:“敢情那两个家伙说的那个孩子就是唐晓澜。”心念未已,果然便听得冯广潮指着唐晓澜道:“那孩子就是他!”顿了一顿,呷了口茶,继续说道:“那长身汉子就是我后来的师父周青。他听了唐晓澜的话,惨笑道:‘孩子,难为你还记得我,我来迟了!’携着孩子的手,在乱尸堆中检出少妇的尸骸,沉声说道:‘你的妈妈为了保护你,已给贼人害了,可是那些贼人也给伯伯杀掉了。你要做个好孩子,将来再给爸爸报仇!’晓澜伶俐得很,哭了一阵,抱着周大侠道:‘伯伯,你教我本事。’周大侠道:‘只要你做个好孩子……’哽咽着说不下了。他在地上用长剑挖了一个坑,把晓澜的母亲埋了,对我说道:‘她们夫妇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早料到有今日之事,可是还是来迟了一步。’”

“那时我的伤口敷药之后,虽然止痛,仍是不能动弹,周老师将我抛上马背,抱了孩子,策马疾驰。第二日黎明,到了一间古庙,据周老师说,其地已是接近回疆边境的‘图古里克’了。庙中和尚是他的朋友。我在庙里静养了几天,伤势渐渐痊愈。我恳求他收我做徒弟,他想了一晚,对我说道:‘瞧你的行事,听你的抱负,都是我辈中人。只是一来你我年纪相差不远,二来我长年流浪,又是朝廷的钦犯,无暇教你。这样吧,我把一路剑法和一种暗器教你,你我仍以朋友相称,不挂师徒名义。’我坚决不肯,最后两下折衷,算是他的记名弟子。周老师用七天功夫,把追风剑法和飞芒暗器传授给我。说道:‘你别小觑这两门功夫,这是天山剑客凌未风传下来的!追风剑法迅捷无伦,是天山剑法中攻势最劲的招数,飞芒暗器是从凌大侠成名暗器天山神芒中变化来的,但飞芒比神芒细小得多,它是用五金之精所炼,形如梅花针,专伤敌人穴道、耳目。练成之后,江湖上已罕遇对手!只是我必须严诫你不许炫露,不然必招杀身之祸!不得我的允许,也不准传给他人,虽至亲的妻子儿女,也不准传授,你依得么?’我忙说依得。周老师又道:‘不是我挟技自珍,其中另有道理。你知道我是谁?我就是凌未风的记名弟子周青,如今朝廷的钦犯,二十年前清宫大内的卫士。凌未风的追风剑法,中原剑客会的只我一人,你若在江湖上抖露出来,给朝廷鹰犬看破,立有灭门之祸。你省得么?’七天之后,剑式我已学会,周大侠又对我说:‘你们河南地方,有一位当世奇人,武功绝不在我之下,他是无极剑的传人,外号‘风尘医隐’的钟万堂。他虽不懂追风剑法,但他的无极剑善于以柔克刚,和追风剑相反相成。你现在已粗会剑式,我无暇教你,你可拿我这物,到伏牛山去找他,请他和你拆招练剑,彼此都有益处!’”说至此处,躺在炕上的周青,身子忽然动了一下。

钟万堂急忙替他把脉,说道:“周大侠内功真高,看来不久便可苏醒。只是受毒太深,解药力弱,醒了之后,还要用气功疗法,治疗三天。”

冯广潮吁了口气,继续说道:“临别时,周大侠又对我说:‘我和北五省豪杰,五年一会,十年后中秋之日,是第二次会期,地点将在你们河南省的太行山上。钟万堂因避强仇,江湖盛会,例不参加。你可叫他在十年后的中秋节到你家来,也许到时我会顺道来探望你,那时咱们再叙契阔。’想不到现在日期未到,两人都已来了!”

钟万堂微微一笑,说道:“我最初隐藏在伏牛山,两年前,踪迹被对头发现,我只好再找地方躲藏。不料前几天听到风声,说我那两个对头,也要到那个地方,所以我赶忙向东家请假,假说要回乡探亲,其实是来探你。”冯广潮心念一动,问道:“怎么你有起东家来了?”钟万堂道:“这两年来我替人家教书。”冯广潮颇感诧异,问道:“是江湖上哪位有面子的朋友,居然请得动你这位风尘医隐?”钟万堂又笑道:“我教的是一个天下最顽劣的小孩,他的父亲和武林朋友无半点渊源,倒是和河南官府大有关系!”冯广潮更是奇异,正想再问,钟万堂已截着反问道:“那么晓澜这孩子是周大侠叫你教的了?”

冯广潮道:“正是。去年端午,这孩子拿了周老师的信来。信上说孩子已大,他不能带他在江湖流浪,又不想耽搁他的功夫,所以叫他来跟我学追风剑法和飞芒暗器。”

说到此处,唐晓澜忽然说道:“咦,周伯伯醒来了!”冯广潮急忙探视,只见周青转了个身,眼皮微微开启,倏地双瞳射出凛烈光芒,低声说道:“冯老弟,费了你的心了!”冯广潮急道:“周老师,你觉得怎样?”周青道:“把我的革囊拿来!”唐晓澜在旁递上。周青打开革囊,倏地坐起,伸手向怀中一探,聚拢三指,向囊中一弹,片刻之间,囊中两个血肉模糊的人头,都化成了血水!哈哈笑道:“够本有赚,我死也值得了!”钟万堂道:“以你的功力,静坐三天,还可治疗!”周青笑道:“谁还耐烦静坐三天,待我稍坐片刻,体力恢复,我就出去。再迟就要连累你们了!”冯广潮道:“师父有难,弟子万死不辞。”周青道:“我都不是他们对手,何况于你!”钟万堂道:“什么敌人?这样厉害?”钟万堂本事和周青不相上下,心想:周青既然能在重伤之后,逃到此地,那么我最少也可以把他们挡一阵吧。周青一声不响,指着胸膛的伤痕道:“你们不见这个?”钟万堂正想问这是什么暗器所伤,周青已从背囊里摸出一件圆忽忽的东西来!

钟万堂看时,只见是一个精铁打成的圆球,外表也没有什么奇异。周青用力一旋,那圆球倏的张开,里面藏着十几柄利刀,每柄不到五寸,晶莹透明,其薄如叶,整整齐齐,排列在两个半球形内,犹如飞鸟的翅膀。周青道:“我这次在京中一直被追至此,吃的就是这个暗器的亏!我杀了两人,夺得一个,他们才不敢急追!”钟万堂细看暗器,十分纳罕。周青道:“这个暗器名叫血滴子!我也是第一次遇到,机括一开,里面快刀便如轮子般飞转,一张开来,把人头罩在里面,圆球便自行合拢,人头也不见了!里面的利刀都用毒药炼过,就算避得飞头滴血之灾,只要给它伤着,也是性命不保。这次我被十几个血滴子围攻,一时躲避不及,便着了道儿!你们若和血滴子单打独斗,用暗器把它打落,或用轻功避开,谅还可以。若遇着血滴子围攻,那可是危险万分!”

钟万堂一跃而起,说道:“既然不能力敌,那么咱们走!我和你到太行山去,沿途用药保住你的丹田之气,接近太行山就不怕了。北五省豪杰这几天正陆续而来,十几个血滴子咱们还不怕他!”周青睁眼道:“你就不怕你的仇家了?”钟万堂道:“这时还怕这个?平时躲避他们,是犯不着和他们拼,现在是逃命要紧!”周青摇了摇头,钟万堂急道:“你再不走,我就把你背出去了!”周青道:“且慢!”滚下炕,伏地一听,说道:“远处有马嘶之声,现在出去,必然撞上!”钟万堂一口气把房中灯火吹熄,说道:“咱们别动声息,倘若他们真个找到上门,那时才和他们厮杀!”

黑暗中周青抽出一把宝剑,顿时寒光闪闪,照见面容。钟万堂低声道:“把它收起来!等贼人上到门时,再抽剑未迟!”周青插剑归鞘,把唐晓澜拉到身边,悄声说道:“这把剑给你,这是你的祖师爷凌未风传下来的,名叫游龙剑!”钟万堂悚然一惊,游龙剑是天山派两把镇山宝剑之一,几十年前,晦明禅师的叛徒楚昭南曾仗此剑压服江湖。想不到凌未风竟会送给周青,而今又传到这个孩子手上。不禁替唐晓澜担心,怕他武功德望不符,身藏宝剑,反会惹祸。

黑暗中周青又拉着钟万堂的手,在他耳边说道:“老弟,咱们会少离多,今日一会,此后只恐更是幽冥路隔。你的强仇已从关外南下,你现躲在什么地方?”两人友谊,坚如金石,钟万堂眼睛潮湿,也悄声说道,“多谢关注。我在陈留县乡下教书。”周青忽道:“是不是姓年的那家?”钟万堂:“正是!”周青忽地叫起来道:“你教的好徒弟!”这句话本来应该还有下文的,但就在此际,他已有所察觉,连忙嘘声道:“来了!来了!噤声!噤声!”钟万堂莫名其妙,不便再问,只好和众人伏在地上,过了片刻,果然听得蹄声得得,已近门前。正是:

午夜侦骑出,荒村搜卧龙。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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