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歌遗梦》 小说介绍
今日向大家推荐一部叫做《禅歌遗梦》的小说,在聆墨笔下的《禅歌遗梦》梦幻且真实,通过对主角落寰尘南无阿禅经历的描绘带我们见识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小说第4章划清了界限讲的是:我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天哪,我的身子,我的脚,我的手。居然,我居然......
《禅歌遗梦》 第4章 划清了界限 在线试读
我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天哪,我的身子,我的脚,我的手。居然,我居然真的幻化成人形了。一股无言的激动在我心里激荡,似是穿了一件玻璃质的轻柔衣裳,我对我的四肢,都异常的小心,生怕把这期盼了百年的真身给弄损弄破了。
再也管不了为什么那个男子会坐在我的闺房了,我迫不及待的欣赏着自己的新身,摸摸手,摸摸脸。我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一件紫色的霓裳群,我抬起上半身,小心的弓起双膝,缓缓的把裙裾沿着双腿向上拉。
啊!好白好小的脚丫啊。我“嘿嘿”两声,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摸那无瑕细嫩的双足。真舒服,真美妙。为何我会觉得,我全身上下,最好看,最迷人的,就是那双水灵灵的脚了。
“嘿嘿……哈哈哈哈哈。”我忍不住的欢笑,忍不住的激动,终于幻化成人形,终于可以尝试这百年来多次想尝试的各种新鲜事喽。
“哈哈哈哈哈哈……”
“笑够了没有!”一声冷漠威严的声音在房里响起。
我立马止住了笑声,全是起满了鸡皮疙瘩,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檀木桌前的男子背对着我坐着,而现在正站起身,他转过身子,定睛向我看了一眼,便踱步而来。不知为何,只是听了他那一声喝令,我便产生了无限的恐惧。
我会慢慢的感受到,在今后的岁月里,这恐惧,会逐渐为服从所替代,为仰慕所替代。
他在我的榻前止步。
“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师父,你娘对你的嘱咐,为师不想再重复。昔后娘娘留了一封书信给你,压在了瓷壶下,待你行完拜师之礼后,便可读之。”
“拜师之礼?什么是拜师之礼?”我疑惑不解的向他询问。说到底,虽然我畏惧他,又有些崇敬他,但还是接受不了让区区一个凡人做我的师父,纵然他身上有很多不寻常的地方。
“下来!”他命令道。
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无奈,我对整个灵界的人撒娇的本领在他面前竟丝毫不敢使出,只能顺从的掀开纱帐,准备下床。
“啊!”我的双腿一软,竟要向地上栽去。天,我还没有习惯用双脚行走。
我立刻紧闭双眼,双手本能的想要支在地上。
突然,一只纤弱有力的手扶住了我。我睁开眼,看到自己正扶着面前男子的臂膀,他紧皱了皱眉头,语气缓和道:“阿禅,你尚未习惯这具身体,小心些,以后慢慢锻炼。”
阿禅,他也叫我,阿禅。
“是……是。”我无法抗拒他的声音,竟显得手足无措起来。
在他的搀扶下,我勇敢地尝试站立。被环在那极具保护力的臂弯中,极其的令人安心。我想要是以后的岁月里,一直有这样一双臂膀陪我走天下路,纵然是一辈子学不会走路,一辈子跌跌撞撞,我也心甘情愿。
“跪下。”
他的声音,有一种令人臣服的魅力。加之,那是娘亲把我托付给他的。好,我选择相信,选择听从。
我跪在他的脚下,不敢抬头望他冷厉深刻的面容。只能静静等待他下面的吩咐。
“太白山昔帘洞门下第一百零七十八位弟子落寰尘,今将灵界昔后之女阿禅收其为门下弟子,赐姓南无。师祖在上,如其弟子有一日心存祸害之心,为邪恶之事,为师落寰尘必将亲手弑之。”
听到这里,我心里还是不禁“咯噔”了一下,亲手弑之?会不会有这么一天呢?
“南无阿禅……”
我反应过来他是在喊我。
他向我伸手,递给我一块蓝色的透明璞玉。好美啊,这玉仿佛是活得一样,我甚至感觉到它是圣水在缓缓流动。莫不是这样的绝世奇玉要成为我囊中之物了?
我对那块玉眨巴着眼睛,还没等他吩咐,便毫不留情的伸出手,抢过来拿在手上把玩。
“休得无礼!”他喝止。
我吓得立马停住了手,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望着他。
“阿禅,双手托玉。”说罢,我见他用那日替我解除封印时同样的方法,让左臂渗出的一滴蓝色鲜血,滴在了那块晶莹的璞玉上。
“兹……”
我瞪大了双眼,望着眼前其妙的景象。那玉,并不是烤熟了?嘿嘿。
我只知道,那玉,灌入了他的血肉。它变得,有生命了。
他从我手中把玉拿走,动作轻柔的将玉带在了我的脖子上。好暖和的玉,顿时一股透心的暖流从锁骨蔓延全身。透过他的手指他的臂膀,我瞟见他专注的眼神,要是一直能看下去该多好啊,真想深深得望下去,看看他的心里,到底有着怎样诱人的秘密。
“阿禅,叫师父。”他轻唤。
“师父!”我大吼!震动大的连头都跟着冲向前。
听见我突然发出如此大的声音,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转而又微微一笑。我的脸刷的一下热了起来,为什么会这样,莫非人类的脸会无缘无故就有温度的变化么?可是,他的笑真的好美好动人啊,简直要把世间万物都收容尽他的瞳孔里。
你说,一个人的心里,到底要有多少多深的秘密,才能让瞳孔显得如此深邃迷人?
“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我不停的喊他。这是个好亲切的名字啊,爹去了,娘走了,以后我只有他做我的依靠。我恨不得立刻扑进他的怀里。
“好了好了,阿禅乖,你记住了么,从此以后,南无阿禅便是你的全名。这姓,其实是你父亲临终前赐给你的。”他宽大的手掌抚上了我的前额。
没有准备的,脑海里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无可改变的过往和哀恸。
旷昔四十八年,六月……
“报!”
身着残破盔甲,满脸污血的士兵跌跌爬爬的撞进和硕大殿里。
“凡界众兵来犯,已……已血溅整个灵界……他们,他们就快要杀进来了!昭和
大将军命末将传话,恳请上君……上君速速离去!”
吐尽最后一个字,那位可怜的士兵便猝然倒地。鲜红的血,已经流了一地,他定是,拼了最后一口力气赶来通报。
正所谓国之将近,大势已去。但我堂堂灵界之人,怎会有懦弱鼠辈?
殿上众卿望着倒地不起的士兵,皆是惶恐至极,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区区凡胎肉体,竟然强大到可以和灵界众兵抗衡!?
“上君!留得青山在,哪怕无柴烧?灵界不幸逢这万年之灾,然不可群龙无首,还请上君为灵界保住实力,再等他日重整山河!”
大殿之下,四大司命之一鹤兰亭愤然不已,却强抑着心神,极力劝阻灵界上君迅速撤离。而他身后的国之大臣,皆扑跪在地,齐力称是。
“哈哈哈哈,鹤司命,你这是让我堂堂灵界上君做个落荒逃跑的鼠辈啊!”手握灵界命脉,掌管灵界已四十八年的旷昔上君,在大难之前,竟只是猖狂一笑?
他睥睨着众人,眼神忽而凌厉,随之凝力于掌,力砸身下的玉虎玄椅扶手,立时站起,伫立在大殿最上。
“兹……”众人不可置信的看着旷昔上君的身后,正在开裂的玄椅。
“哗啦!”
整个玉虎玄椅,这个从第一位灵界之主传下,并由历代上君接管的玉虎玄椅,就这样在顷刻间,沦为碎玉。
“上君!”
“上君!”
“旷昔上君,必将用生命陪伴每一位灵界战士!如有退缩,即如玄椅!”上君的声音,如刀刻般,烙在殿上每一个人的心里。
不,不只是殿上,是整个灵界。正在血战的灵界众人啊,他们的都听到了自己亲如父亲的上君说得话。在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再劝阻他离开,殿上羽落而闻声的安静。那如歌般的字字承诺,翻转出无限的坚韧情义和责任。
看到了没有,我们的上君!他不会抛弃我们的,都看看啊我们的战士们,我们是在为这样一个头领战斗!是在为这样一个旷昔上君战斗!
死有何哉!死有何哉!
殿下的鹤司命,仰望着一地碎玉旁长身玉立的上君,眼神变得无限的坚定与钦佩。他自叹:我妄为三代司命,竟不如这从小看着长大的旷昔公子。不,他早已不是当年的翩翩公子。在安定的时候,他是最和善的谋士;在战场前,他是临危不乱的大将军。原来世事都不是那么决绝,在这万年之灾的时候,却给了我们这一位如此卓尔不凡的上君。
“鹤司命,玉司命。今日灵界必灭!本尊命你们携萧、羿两位司命带领昔后及众文臣遁入四时之门,千年之际……”
大殿上的旷昔上君,突然不语,缓缓凝力成刃于左掌。金色的剑气,如火灼般猎猎而动,渐渐变长,竟幻化出一把仿佛透明却锋利无比的宝剑。只见他剑指九重天,和硕大殿的苍穹顶,轰然崩裂,在万丈碎石的光芒中,那七个字,紧紧抓住了每一战士的心。
“灭蛮人,守我灵界!”
灵界的光明,要等到千年之后才可以到来么?终于,就连千古上君,旷昔大帝,都不能阻止这一灵界大难的到来。
“上君!”众人听闻旷昔上君提到四时之门,皆是震惊,纷纷开始……
“众臣听令!即刻起,我鹤兰亭与玉司命之令,等同上君之语,如有违抗者,革除灵界之身,贬为低贱凡人之辈!”
鹤司命的声音,铮铮有力。革除灵界之神,贬为凡人?在这凡人入侵的时刻,这样的惩罚无疑是最大的屈辱,简直必死还要令人难以承受。而灵界的四大司命之一,居然代替旷昔上君,下达了这样的通牒,众人皆是震惊与不解。
负手而立的上君,望着眼下的鹤玉两位司命,终于扯动嘴角,露出了刚毅的一笑。行事果断决绝,我果然没看错你,鹤兰亭!看来把灵界交给你们四位司命,是对众人最大的救赎了!
千年之后,我等待你们的到来。
旷昔四十八年,也就是蛮荒第一年。
凡人以他们的血肉之躯,抢占了真整个灵界。一直在灵界战斗的将士们,无一幸存,但这并不是最惨重的代价。那些暴力残酷的凡人,用了那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上古神器,和灵界人从未听说的方法,把灵界已死将士的元神都给封印住了。
呵!连死都不让死,这莫不是人类所说的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似乎,连寇都不如啊,只能整日以猫的形态,犹存于凡人制造的器皿中。
失去了血肉之躯的将士,只剩下最初的猫的形态。刚开始,那些灵界之猫的眼神还是怒目而视,瞪着每一个正在给他们施法的凡人。他们相信,就算自己忍受再大的痛苦,也不会屈服,更不会透露有关于四时之门的一切信息。
但是,他们想错了,那些可恶的凡人,本就没有想过要折磨他们,更没有想要从他们这些卑微的猫的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凡人们把每一只元神,单独塞进了一个神龛里。神龛里注满了桃花妖娆香味的蛊水,这种蛊水,是在凡人想法设法登上灵界之前就研制而成的,就是为了有照一日可以用它对付他们的元神。
神龛蛊水,可以令三界每一个生命的元神变得混沌愚蠢。不管是意志力多顽强的元神,在神龛里,终究是逃不过最后的痴呆和萎靡。
这就是人类的心思啊!他们要得不是完全的毁灭,而是制造出一群懦弱无能的灵界人。不,根本称不上人。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再以人的形态存在于灵界。
有死亡的一天,便有重生的一天。而聪明的凡人只是害怕这一天的到来,便想出这种方式,来消磨折损他们的意志,甚至让曾经骁勇的战士忘记自己本事仙人,只是一只从一开始就供人玩耍逗乐的阿猫。
纵然有重生的那一天,过了千年的被人愚弄,且饭来张口的日子,这些灵界仙人,还如何抗衡!
这种折磨,总比一刀杀死来得残酷!灵界的大部分将士,已经在潜移默化中,沦为凡人掌下的万物。
而那些凡人,是心中积聚了多大的不甘?要如此对待从未伤害过他们的灵界仙人。
千万年啊,灵界的仙人逍遥的活在这九重天之上。既然你们本是猫的元神,又凭什么以我们凡人的形态行走于三界之间呢?既然同样是凡人之体,你们灵界仙人只不过比我们多了一个猫的元神,凭什么活的比我们久过得比我们逍遥?
千万年了,也该换换了。该我们凡界统领三界了。
呵,原来只不过是羡煞灵界。便要用毁灭和占据来代替心中的不甘。
这,就是凡人的本性,也是阿禅,从小了解到的人之本性。
突然,阿禅感觉到四周一阵寂静,再也没了战火的喧嚣。缓缓张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那依旧清冷的面庞。
就好像是一场梦,让南无阿禅和阿禅这两个名字彻底划清了界限。她也将会在不久的将来知道,这个故事,由不得再让她自己来叙述。她只能,按着别人的脚步小心翼翼的前行,在布满荆棘的道路上。
阿禅发现,他的眼底,深不可测,而面上,无一丝表情。但是自己的脸颊,却布满了水珠,一滴一滴,坠落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
寰尘再次抬手,轻轻拭去阿禅脸上的泪水。轻言道:“明日开始,我会传你一切重归的力量。”
重归的力量,重归的力量……
这句话在阿禅的脑海里回荡了千百万遍,重归何处?灵界么?
轻触自己的脸颊,从未感受过那冰凉的水滴从自己眼睛里溢出的感觉。这,就是泪水么?阿禅伸出舌头,舔舐了嘴角的泪珠。呵!是咸的。
如歌般的清秀脸庞,如歌般的轻颦浅笑。
那怀柳树下寂寞如雪的单薄倩影,映刻在每一个想走近她心里的人的脑海里,包括阿禅。一开始望见她,阿禅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怅然若失。是她本身就引人怜悯,还是从一开始,阿禅就有预知结局的力量。
“我叫如歌,莫非你就是……”
“阿禅”,阿禅抢白道,思量了一会儿,又带着明媚的笑靥轻笑,“不过,师父赐我姓,南无。”
“南无阿禅。”如歌轻念了几遍,微微一笑,“好名字,那么以后,我叫你阿禅好了。”
“嗯!好!”虽然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不过这一刻阿禅对这个女子产生了莫大的好感。
如歌浅笑,漫步到怀柳下的石凳坐下,“不过,你刚刚说错了吧,这个姓,好像不是他赐给你的,应给是你父亲旷昔君所赐哦?”
“啊!对!”阿禅立马瞪大了眼睛,随即又疑惑起来“额?不对!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你到底是谁啊?”
“那么,你觉得,你师父所知道的事有我多么?”她答非所问。
“呵!那还用说!我师父什么都知道,天下没有什么能逃得过他的眼睛!”阿禅也没有意识到如歌并未回答自己的问题,反倒一个劲儿的夸赞起自己的师父来。
“哟,才收你为徒不到两三天,你就能这么了解他啊?”如歌眯起眼睛奸笑起来,“嘿嘿,你这个小徒弟当得还真不错,这日子长了还了得,以后估计你眼里只有你师父了。”
如歌的话令阿禅立马红透了脸颊。不过她又重新意识到那个问题了!
“你到底是谁啊!你说还是不说。”
如歌看着都快要跳起来的阿禅举起双手:“好好我说我说,我不是告诉过你了么,我叫如歌,我是寰尘的同门,不过我们并不是师兄妹,只是一直以来无话不谈的朋友,我这一行,也只是助他一臂之力。所以,你可以把我当做你的朋友,没事儿呀找我聊聊天,我可都不介意哟小鬼。”
说罢,还伸出手想要捏阿禅的鼻子。
阿禅立马敏捷的跳躲开了,“我……我为什么要找你聊天啊?”
听了如歌说那一番话,阿禅立马感觉出一股心里有些堵堵的滋味儿,不过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不然你在这偌大的藏惊阁里还想见到谁,昔后娘娘你是暂时见不着了,至于你师父,你指望他来天天看你么?他可没这个功夫啊,我告诉你,他就相当于你的后妈!”如歌瞪大了有趣的双眼看着阿禅。
阿禅被瞪得往后一缩,如歌大笑,自叹道:“哈哈,原来这厮如此胆小哟,给我一个眼神就吓退了。”
“谁,谁说的!不过,你……你刚刚说,我暂时见不到我娘了,你知道原因对不对?告诉我好不好?”阿禅的语气里透出了一些难以掩饰的急切与希望。
三天了啊,自从那日昏倒过去,已经三天没有见到自己的娘亲了,平日里纵使再忙碌,娘亲也会挤出片刻时间来陪伴阿禅。而如今……
如歌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异,随即不见。转而又笑道:“傻瓜!早晚能见着的,你就这么长不大啊,我来陪你就是……”
“如歌姐姐,你就告诉我嘛,告诉我嘛!”阿禅对如歌已经不依不饶,硬是要从她的嘴里套出点东西来。
如歌微微锁眉,故作轻笑道:“连如歌姐姐都叫出来了,你还真是……”
“南无阿禅!”一个清冷熟悉的声音在如歌的背后响起。
如歌解脱般的回首,来人先前还在远处,转眼间已经移身至怀柳下。
如歌道:“你总算是来了。”
落寰尘没有理会如歌的话,一直以凌厉的眼神盯着阿禅,吓得阿禅立马准备向如歌的身后跑去。
“站住!”
“师……师父”,阿禅声音打颤的从喉咙里挤出来,“徒儿,徒儿给师父请安了!”
虽然这个徒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倾慕着这个师父,不像初见时那样的抵触和不屑,但对他的畏惧,倒是没有丝毫减弱啊、
落寰尘何尝不知。但是他不可心存一丝的心软,怜悯会害了她,纵容,更会毁了她。
他厉声道:“我让你在阁内研读经书,修习剑术,你没事跑出来还把不把我这个师父放在眼里?”
“我只是……”阿禅嗫嚅。还这么小,怎会不被这严辞厉声所吓倒。
“住口!立马给我回去,在阁前站着,等我回来为止!”
阿禅立马瞪大了眼睛,什么?罚站?她可是从来都没有受过如此折磨啊。不管如何,自己总算是被娘亲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灵界众人也都是百般宠爱这个天生灵力深厚的小公主啊。
所有的委屈都涌上心头,偏偏在这个人面前,阿禅居然连哭泣都不敢。只是一旁的如歌,已经敏锐的发现了阿禅那泪盈于睫的眼眶。
“还不快去!”听着师父的催促,阿禅突然抬头瞪了他一眼,还没等师父把惊诧的眼神收回,便转身跑去。
落寰尘,你以为你是谁!娘亲都没有这么凶过我。
但是,阿禅一定还没有意识到,落寰尘,在她心里是不同于任何人的,也不同于母后。她可曾想过,她可曾对着任何一个人即使在百般委屈和怨气的情况下,也依然选择听从。
没有,从来没有,除了师父,除了落寰尘。
“你对她,太严厉了。”看着渐渐远离的瘦弱身影,如歌叹息“你忘了,她的元神只是一只脆弱不堪的猫。”
“脆弱,不是她该有的。就是因为她有高凡人一等的灵力,所以……”
“所以她就该强大了?谁说灵力高就一定强大!如果这的是这样,就不会有旷昔四十八年的那场变故。”
落寰尘不语,抬头望着远处高而华丽的藏惊殿檐顶。“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待她?”言语中,也尽是不可言说的苦楚。但是,像是意识到什么,立马转过头来盯着如歌一字字道:“倒是你!我什么时候让你在这里出现了!哼,你今天倒是奇怪,跟平时简直是天壤之别啊,尤其是对她,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么?”
“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要对她下手?落寰尘!你未免太小看人了,一见到她就性情大变的人是你!”
“你……”许是被如歌说中,落寰尘不知道该如何再出言以对。
如歌看着被迫沉默的眼前人,不忍的叹了口气,她不是不知道他的过去。轻言解释道:“如你所知,我只能感应到一个人刻骨铭心的悲痛,无论过去与未来。你知道么?一开始我很惊讶,在这个孩子身上,我感受不到任何的不详,她就像一直生长在朝阳下的向日葵,连我,都会不自觉的跟着她微笑。”
如歌微笑着望着方才落寰尘所望得方向,一抹忧色凝于她的眉梢。
“而当我睁大了双眼,试图极力去追寻那双眼睛背后所隐藏的事物时,我发现我无能为力,我看不到任何具体的变故。但我知道,真正的可怕,不是能用双眼瞧见的。而是用心感受,我确信,在她那张向日葵的面容下,隐藏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巨大黑暗,总有一天,会将她领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如歌把眼神放在一直不言的落寰尘身上,“所以,我不忍心,在黑暗到来之前,我只希望她能多看见一些微笑,多感受一些温暖。一直以来,我只能看到别人的悲苦而看不见他们的欢乐,所以,我已经不习惯笑。但是对她,我会努力。寰尘,你明白么?”
落寰尘看了如歌一眼,道:“如歌,今日听你所说得话,比我从认识你到现在所听到的,都要多。”
“我只希望你记住,她,还只是个孩子。”如歌道。
“呵,果然啊,又恢复了从前那个性情孤傲的如歌。”
落寰尘道:“你先回去吧,尽可能的话,以后少来这里。”
闻言,如歌面无表情的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落寰尘思量了一会,“我今天言重了,你多包涵。”
“无妨”如歌微微颔头,又补道“反正你近来对我发火,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晌午,花镜阁……
阁内的男子,正在案前钻研着令人头疼的各种草药配方。
他头也没抬一下,只道:“你倒是闲,隔三差五的往我这里钻。”
说罢,停止摆弄手中的长生草,视线所及范围内,已经看到了女子淡蓝色的裙裾簌簌而动。
抬头一看,果真是如歌。
“没工夫和你啰嗦,我来就是想问你东西研制的怎么样了?”
男子叹了一口气,道:“总是觉得,差了什么?”
“给我看看。”
如歌看着男子所罗列的配方,以及各种方法,皱了皱眉头。
“喂!你看就看,皱眉头给谁看啊,有本事你自己去研究!”说罢,立马抽走如歌手上的竹简。
如歌道:“给我吧。”
“什么?”
“我说,把配方给我,所需要的草药也给我。”
男子闻言一惊,转而又似乎被极力克制的愤怒所取代,“我告诉过你!这件事轮不到你插手,我最多只差一味药即可,你……”
“你多虑了。”如歌解释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最后一味,不是你能找到的药,交给我,就可以了。”
“你……你说什么”,男子掩饰不了心中的疑惑,“你怎么知道的?”
“之前你向鹤司命争这项任务的时候,他就告诉过你,我是神农后裔,研制草药的效率,一定比你高不是么?”如歌不可置否的把双眼牢牢定格在他的身上。
许是被看得发慌,男子忙问:“你……原来你都知道了?”
“怎么?担心我抢了你的功劳?”
“你……”
“啪!”男子重重摔下手中的竹简,连向来波澜不惊的如歌,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抖了一下身子。
如歌道:“你……”
男子抢白道:“就算你是神农后裔又怎么样?你就不需要去尝试不需要去以身试药?”似乎是光说还不够,男子撩起了自己的袖子,只见一块块斑驳恐怖或新或旧的疤痕牢牢的嵌在他的手臂上。
如歌惊觉。
“这些都是研制这种解药的结果!有的是刻意,有的是就算你再小心翼翼也会不小心地粘上去,更有的!是一滴就足以令你痛不欲生。你怎么不想,这些疤痕烙在你一个女人身上是什么样子”。
男子一口气吐完了自己的不快,“得了,老子也懒得和你解释。”
如歌轻颦一笑,难得地巧言道:“你都解释了如此一堆,还说懒得解释,那么要是你‘不懒的’解释,岂不是要写一捆竹简的字给我解释了?”
“你……”
如歌笑罢,弯腰捡起地上的竹简,“谁不知道灵界最仗义的就是宋昔荆大侠,方才的话,你就别放心上了。”
“谁跟你放在心上,说正经的,你说那一味药我没有,是什么意思?还有,你既然一早就知道配方,为什么不早和我说,直接让我配不就得了。”
如歌道:“我只是药理研究通晓的比你深,天赋比你好一些罢了,但并不代表我天生就知道这桃花蛊水的解药,但是看着现成的配方,我至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现成的配方?可是你说……”
“没错,你的药用得很准,并且,已经全了。”
如歌眼中透过一抹忧郁之色,“现在缺少的这一味,其实并不是什么药材。”
“那是……”
“凡人必是用了道士之法,向此桃花蛊水行了巫术,不然光靠蛊水,不足以达到将灵界人摧残如此的地步。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必须得用同样的方法,才能破解一二。”
宋昔荆道:“你不是冥界的么,怎么会知道……”
如歌答:“我生前是凡人。”
“什么!原来你和我一样,竟也是……”
“不,不一样,别把我和凡界的人混为一谈,从我入冥界那一刻起我就是幽冥者,永生永世不会再回到凡界。”
宋昔荆似是不服:“并不是每个凡人都……”
“谢谢你的竹简,研制好了我就送来给你。”如歌不待他说完话,自己丢下一句就转身离开了花镜阁。
又是凡界,每当提到凡界,如歌都会极力反感的离开这个话题。或许,那是自己一生都不想拥有的记忆吧,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一生下来就是冥界的人。可是,灵、凡、冥三界,唯独冥界不是天生的啊。
出了花镜阁,如歌又想起了那个天真又可怜的孩子……阿禅。她还是来到那颗怀柳下,坐在石凳上,倚靠着那颗和自己一样孤独又屹立不倒的柳树。
昔荆啊昔荆,别对我这么好,帮完寰尘这一遭,我便会到冥界,我不想掺和灵界与凡界的一切。
但是在近来的日子里,如歌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变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至少,从前的自己只会完成任务,不会动情,就算是自发的帮助人,也只是出于怜悯之心觉得应该出手相助。可如今不知怎么,竟然会为阿禅心神不宁,会担心她后来的路。
还有昔荆,一直以来……
“如歌姐姐!”
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了如歌的思绪。
是阿禅……
“如歌姐姐快救救我……”。
只见满脸惊慌的阿禅逃命般的向自己奔来,临近了才发现她只穿了一件衣服,显得甚是单薄。记得上次,她还穿了一件鲜红的衣服,令她看上去格外精神。
如歌轻言道:“阿禅别怕,怎么了?这灵界还有有谁欺负你不成?做恶梦了?”
阿禅急道:“师父要打我!”
“什么!”
“你给我过来!”
不知何时,落寰尘已经到了如歌面前,满脸的怒火。本来就异常冷漠的脸上,现在更是写满了危险。谁看到这张脸都会选择立马离开,保不准他手上的竹藤不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如歌想,难为阿禅气喘吁吁的跑了那么一大截。
如歌笑问:“阿禅,你也真是厉害,居然能从寰尘的手心里逃出来,他的功力,四大司命联手都不一定能及得上哦。”
“嘿嘿!如歌姐姐忘了我是猫呀!逃跑的本领最大了!”这个小家伙似乎忘了前一刻还处在极度的危险中,立马转而自豪的夸赞起自己来了。
“如歌!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么!我告诉过你别再来这里!”落寰尘知道不解决如歌,是抓不到这个顽皮的家伙的。
“师……师父,你怎么对如歌姐姐也这么凶啊,她明明是你的同……”阿禅似乎是知道如歌可以保护她不挨打了,索性撞着胆子和自己的师父对抗。
“闭嘴!我等会在收拾你!”
如歌道:“寰尘,她还是个孩子,你……”
“我不想对你发火……”落寰尘对她说,只是双眼一直盯着阿禅,“如歌,回去,我怎么做自有我的原因。近来你已经多次越矩了。你来这里,只是完成你配制解药的任务,其他的事,尚且……”
落寰尘抬头望向女子:“轮不到你来管。”
如歌微微一怔,然后看了一眼紧紧抱着自己腰的阿禅,无奈道:“罢了,不过,你答应我,今日,还有以后,都不会打她。”
落寰尘看了阿禅一眼,吓得阿禅立马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