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姐送给太监后,我杀疯了》 小说介绍
《被小姐送给太监后我杀疯了》这部小说的主角是人见人爱的如镜如锦,作者簪凤出道时间不短,对角色的刻画十分成功,《被小姐送给太监后我杀疯了》丫鬟逆袭太后:5来福死了,死在我们即将大婚这天。三皇子大怒,下令彻查。我有不在场证明,又哭得快断了气,可......
《被小姐送给太监后,我杀疯了》 丫鬟逆袭太后 在线试读
5
来福死了,死在我们即将大婚这天。
三皇子大怒,下令彻查。
我有不在场证明,又哭得快断了气,可是依旧成为了最大的嫌疑人。
我送的糕点被全部找了出来,屋子被翻了个遍,结果却是没有任何问题。
最终的调查结果却是来福是死于欲火焚身。
由于太监的生理结构原因,他又没有及时找人治疗,竟然就这么没了。
我跪在三皇子面前,脊背挺得很直。
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面沉如水,上位者无形的压迫感让我呼吸微窒。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打破了沉默。
“是不是你?”
我轻笑一声,抬头直视着他。
“殿下说笑,公公他自己命不好,和奴婢有什么关系?”
似是没想到我的大胆,他怒道:
“你可知福叔与本殿是什么关系?”
三皇子年幼时,生母贵妃娘娘并不得宠,他能有今日,都是他刀山火海里拼出来的。
而来福,正是那个从小到大都陪着他的人。
可我却对上他的眼睛,笃定道:“奴婢知道。他与殿下,没有任何关系。”
他愣了,半晌不语。
“殿下是龙子凤孙,能与一个死了的太监有什么关系?”我不顾他的惊愕,“他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天下也并非只有他一个人对殿下忠心耿耿。”
我在赌。
小姐嫁过来这些日子,我对三皇子也算熟悉。
这个人,野心颇大,剑锋直指东宫之位,生性尤为凉薄。
两年前宫里头他的生母贵妃娘娘薨了,他也不过是掉了几滴眼泪,第二天便想着怎么利用这件事去博取他父皇的同情了。
这样的人,又能对一个太监有几分真心?
果不其然,他不过思虑了片刻,就认真地打量起我来。
我今儿穿的是普通的淡黄色侍女服饰,腰间缠了一条粉红丝绦,头上簪了两朵海棠宫花,规矩的不能再规矩了。
可我一向知道,我是不同的。
他捏住我的下巴:
“你能为本殿做什么?”
我抬头直视他;
“殿下在东宫的钉子,可还好用?”
他猛地撒开手,眸光有些冷:
“本殿凭什么信你?”
我重新低下头:
“殿下如今军权在手,圣眷正浓,奴婢又怎么会弃明投暗?”
6
我赌赢了。
这件事于三皇子来说,不过是一次无关紧要的尝试,而于我,却是性命攸关。
不久后,我就被安排给了三皇子手下的一个小官家里,成了程家的养女。
不日东宫选妃,我在三皇子的运作下成功入选,成为了太子府一名最低等的妾室,人称“程奉仪”。
同一批一共七人入选,而我的位份低,更是入府半个月都没见着太子。
东宫太子,按律例可有太子妃一人,下有良娣二人、良媛六人、承徽十人、昭训十六人、奉仪二十四人。
如今虽不满额,但满打满算,太子的女人也有十三位了。
我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我却并不着急。
毕竟我并不认为我的这位“新父亲”暗地里三皇子党的身份藏得有多好。
太子可不是傻子,否则三皇子之前送到府里的女人怎么可能一个都不得用?
不过我从程家带来的婢女杏儿倒是坐不住了。
“姑娘,马上入夏了,可咱们分例里的冰根本也没人管。
若是……这太子府上下,恐怕没人记得您这个人了。”
我淡淡道:
“这才半个月,程府不至于这样眼皮子浅,亏不着你老子娘与兄弟姊妹什么。
你且安心,你既跟了我,我自是不会亏待你。”
杏儿是程家的家生子。
他们这样不放心我,还要拿捏我身边人的亲眷。
可我别无选择,因为现在能听我两句话的,也只有杏儿了。
“杏儿,你要帮我个忙。”
皇后娘娘的生辰快到了,到时要大办生辰宴,我作为太子妾室,自然是要送上礼品的。
听闻这位娘娘年轻时便颇为大气,随圣上一同南北征战数年,是个脂粉队里的英雄。
巧的是,我家原先便是军户出身。
想到此处,我吩咐杏儿花大价钱在外面买了一匹蜀锦,又买了最昂贵的丝线。
“姑娘,这能行吗?”
“不行也得行,若是这次不成,下次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我描着花样子,头也没抬。
这幅作品,我是要拿出看家的本事来的。
7
皇后的千秋宴办的极为盛大,彰显着她不可动摇的地位。
即便我与一众没资格入席的妾室一起等在偏殿里,也是能感受到的。
皇帝与皇后少年夫妻,患难与共,自是伉俪情深。
而太子正是皇后与皇帝唯一的嫡出皇子,更是皇帝倾力培养的长子。
如今朝堂之上,人人都说太子并没有三皇子得宠。
但实际上,也只有太子能够压上身有军功的三皇子一头了。
在我看来,皇帝之所以看似打压太子一脉,不过是不愿意让握有兵权的外戚继续做大,威胁到他儿子的地位。
而扶植三皇子,则是为了防止太子威望过高,在他尚且春秋鼎盛的时候就谋朝篡位。
三皇子府如今看似繁花锦簇,门庭若市,其实那位自以为聪明,实际上只不过是他父皇的一枚棋子罢了。
如今朝堂上的三皇子党,多是没什么实权的官员或是官位不高的野心家,他们图的是从龙之功,而不是稳妥,更不是“正统”。
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正是因为笃定于此,我才急于要摆脱三皇子府打在我身上的烙印,嫁个差不多的人家,以免之后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花了心思找到了那张假死的药方,又找了大夫改进。
为的不过是若有一日三皇子一党倾覆,保下小姐一条命罢了。
可惜,还没告诉她,她便舍了我。
现在,我以自己都没想到的方式达成了宿愿,却被迫掉入了另一个龙潭之中。
不过事到如今,这已经是最好的破局之法,而我,早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待前面的宴席散了,晚间的小宴也摆好了。
皇后只留了太子。
至于我们这些人,献了礼物,便在偏殿被赐了饭。
虽然饭食丰盛,但众人都心不在焉。
大家都在等。
每年皇后都会选中一件最称心意的贺礼,传召、封赏这献礼之人。
而太子为了给母后面子,自然也会留宿一晚。
果然,席面撤下去后,就有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挑帘进来,环视了一圈,便问:
“汪承徽何在?”
我的心猛地一颤。
怎么会?
只见一个清丽的女人从人群中走出来,正是太子最近盛宠的平民之女,汪氏。
红袖姑姑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几眼,随即露出个得体的笑来:
“恭喜汪小主绣的《天河饮马图》得了娘娘青眼。”
汪承徽显然一愣,却很快反应过来,含羞带怯地道了谢。
而我更是震惊无比。
正当两人转身要走的时候,我不顾礼节,直接喊了一声:
“慢着!”
红袖明显没想到有人这样大胆,回头时有些愠怒,但多年的宫廷生涯让她立即冷静下来。
“这位小主是?”
“婢妾奉仪程氏,见过姑姑。这《天河饮马图》乃是婢妾的拙作,一时情急,还望姑姑赎罪。”
红袖挑挑眉:
“小主的意思,是皇后娘娘看错了?”
我挺起了脊梁,不卑不亢道:
“姑姑说笑,许是下面人一时粗心,弄错了标记罢了。
事已至此,姑姑可否带我面见娘娘陈情一二?”
红袖笑容一僵,声音有些冷了:
“小主说笑,今日可是娘娘的生辰,容不得一点差错。”
我抬头一笑,带着几分傲然的笃定:
“姑姑可知欺君是何罪?”
红袖脸色有些难看,下意识瞥了一眼汪奉仪。
见她神色惊惶,手都不知道往哪里去放的样子,心里就有了数。
8
没人知道我和皇后与太子说了什么。
这天晚上,我的月华苑里点起了大红灯笼。
这是受到恩宠的征兆。
一夜荒唐之后,第二天晨起时,我便升了位份,跳了一级,也成了一名承徽。
我知道,我给太子送了投名状,这是他给我的回报。
可,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承徽而已。
我掩下眸中的野心,赏了新分过来的婢女们每人半两银子。
又特意给杏儿留了二两,还当着她的面烧了她的卖身契。
“你放心,今早我求了太子殿下,保你家人顺利离京,去南边帮殿下打理营生。”
“姑娘……不,主子!”
杏儿的眼中霎时间蓄满了泪水。
她父母老实,在程府过得并不好,要不也轮不到她来做伺候我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活计。
我心下一酸:
“我长你四岁,你私下里,就叫我一声姐姐吧。别说不敢,咱们都一样是人,也是一样的人。”
我拼命地往上爬,不是一心只为了把别人都踩在脚下的。
若是如此,我又和我最恨的人有什么分别呢?
我只是希望我,也希望和我一样的人,能够有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左右自己命运的权利。
太子殿下连着三天宿在我的院子里,引得一众姬妾侧目。
开始有宫人们上门投效,又有妾室们送礼拉关系,我都一一应付了。
明面上,我甚至和两个三皇子插进来的姬妾有了些交情,还为太子做了引荐。
背地里,我叫杏儿去外面联系了三皇子的人,传了消息出去。
“姐……姐姐。”杏儿叫起我来还是有些羞涩,不过她此时更多地是不解。
“咱们如今好容易脱离了三皇子殿下的控制,为何又要和那边联系?”
我浅笑道:
“若不是让他们觉得我身在曹营心在汉,恐怕我会永无宁日。
如今太子殿下还用的着我,我自然要发挥自己的大作用。”
否则在我失去价值的那天,就是我这个人消失的日子。
因着我总是从太子府里带去些无关紧要的消息,数月之后,三皇子也给了我一个任务。
看着眼前的太子,我叹了口气:
“殿下,他让我去偷一份您的手书出来。”
太子衣衫半褪,露出结实的胸膛来。
“明日孤给你几个字就是了,月儿。”
他叫着我从前的闺名,注意力似乎并不在政务上。
本来一开始只是佯装的宠爱,经过几个月,我俩如今……也是假戏真做。
可我并不敢懈怠,须知自古以来都是伴君如伴虎。
当日的汪承徽何等风光,以至于太子当时想打压我而疼宠她,故意把我两人的贺礼标签调换,想捧她入皇后的眼。
可不过过了一日,看到了我身上的价值,他便舍弃了汪承徽,以茂功领赏的罪名把她贬为了末等奉仪,送到郊外皇庄“疗养”。
我若不小心,昨日的汪氏,就是来日的我自己。
我靠在他身上,唇瓣划过他细腻的皮肤,惹得他一阵酥痒。
鸳鸯交颈,被翻红浪。
9
太子只有三个字的手书交出去后,三皇子虽然不是很满意,但也勉强相信了我的能力。
这一日,他竟是传信过来,让我给太子吹枕头风,给平安关的兵士再批一部分粮草。
我思来想去,平安关乃是拱卫京城的关隘,一向是待遇最好的所在。
那如今这一出,又是为了什么?
我将事情告诉了太子,他沉吟片刻,却道:
“三弟这次,恐怕是有大动静。”
听他一说我才知晓,原来平安关的守卫将领就是三皇子党。
我有些不解:
“殿下怎能由着这样的要职落在那起子人手里?”
毕竟京城的九门提督一职,安排的可是太子的心腹,他又怎会想不到平安关?
“这自是父皇的手笔。”
京城命脉在太子母家之手,若是逼宫,对老皇帝来说就是灭顶之灾,因而他又在平安关安排了人制衡太子。
只是想到这里,我又想起一件大事来,不由得面色一变。
三皇子恐怕是在京城与平安关之间的某处蓄养了私兵。
回想起之前守夜时隐约听闻三皇子与小姐闺房密语,说是安排了小姐的亲娘舅在民间各地采买了好几批贫民女子送到了山上的事。
不过这山是哪座山,却是没听清楚。
现在,细细思量间,竟是发现了个惊天大秘密。
太子拧眉深思:
“近年来三皇弟的名声之所以好,是因为他们经常救济灾民。
若这些灾民早就被招揽到了你说的山上,恐怕就是私兵的来源。”
我神色有些凝重地点了点头。
我俩这是想到一块去了。
那些被采买来的女子大约是为了让他养的私兵们安心在山上驻扎,让他们先成家有了羁绊,再用这家眷予以威胁,使这些兵士只知有三皇子,不知有皇帝。
若真是养在山里,那深山老林,极少有人进入,自然没人发现。
而养着这么多人,自然是要耗费钱粮的。
今年的收成并不好,因而军费也有所缩减,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急着想让太子出头找皇帝要米要粮。
太子把我抱在怀里。
“月儿,你可帮了孤大忙了。”
10
不过几日的功夫,三皇子府便倒了。
宗人府的人传了皇上的圣旨,把他废为庶人,永远圈进在宗人府里,非死不得出。
三皇子一时崩溃,竟是直接触柱,但还是被救了回来。
他一家都乱了,除了几个小皇孙的生母被接进宫里之外,其他的妃子皆被褫夺了封号,剥去华服送到了感业寺为国祈福。
三皇子一党也被做了大清洗,抄家、下狱、流放、斩首,无人幸免。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就是皇上再怎么折腾太子,也是决定让太子接班的,容不得三皇子这个“程咬金”来插手。
况且,他的举动是在动摇国本,也是在动摇老皇帝的统治基础。
不重罚不足以以儆效尤。
听说三皇子抄家的时候,是太子殿下亲自带人去的。
三皇子侧妃不死心,抓住太子的手大叫冤枉,还把我的身契拿出来,妄图拉我下水。
谁知太子看了之后,淡淡道:
“仇氏,你可知伪造契书是什么罪过?”
是了,我如今去了程家养女的身份,恢复了自己的本名——关月。
这名字还是当年哥哥给起的。
他最喜欢诗仙的《关山月》。
我求了太子,说是三皇子与侧妃情深,不如将侧妃与三皇子关在一处,也好照顾。
之后又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了太子。
“殿下可否将此书交给三皇子,婢妾也好和自己的过往做个了断。”
他问我:“你写了什么?”
我轻笑一声:“殿下放心,你看看就知道了。”
我自是不怕他看的。
早在承宠当日,我便把有关自己的一切都和盘托出了,只隐去了差点嫁给太监那一段。
他接过来浏览了一遍,笑道:
“你这是不给你的旧主留活路了。”
人人都道翰林学士家的大姑娘温良淑德,有貌有才。
可他们不知道,小姐的确有几分聪明,但却懒惰,从小就不爱读书。
她仗着小聪明哄得夫子高兴,背地里的考较都是我代笔的。
她的才女之名,她经营的名声,不过是他那个无子的父亲想借她攀上高门刻意营造散播的。
可三皇子着了道。
他曾在军中历练,对边塞诗作颇为喜爱,又被才女的名声吸引,甚至不惜去宫里给出身不高的小姐争取到了侧妃的位置。
要知道,本朝自立朝以来,为凸显正妃的地位,皇子侧妃便一直形同虚设。
没想到到这儿破了例。
郎情妾意,一时传为美谈。
可是当年的那首《读李华吊古战场文有感》的诗作,本就是我的手笔。
进府之后,小姐与正妃娘娘整日里明争暗斗,始终能隐隐压上正妃一头,其中一条就是因为她所谓的才气。
那些诗词文章,都是我事先润稿多次,她才敢拿出来的。
正因为这样,她不敢让我与三皇子多见面,多番打压教训。
偏她又要用着我,只让我管着院子里一干事宜,却不让我近身伺候。
她生怕我在三皇子面前露出什么端倪,或是被三皇子看上,飞上枝头变凤凰。
可是,这事情总是经不起推敲的。
一个世代文人家出身的大小姐,她知道什么万人窟?
我冷笑道:
“我们最后那一点情义早就散尽了,既如此,就别怪我赶尽杀绝。
何况,我只是对三皇子如实相告而已。”
太子犹豫了半晌,向我伸出手:
“要去瞧热闹嘛?”
11
确实是一场热闹。
太子把我留在门外,进去和三皇子说了几句话,便和我一同坐到了马车里。
三皇子疯了。
我们在外面,只听见屋里头叮叮咣咣地响声,夹杂着女人的求饶和男人的咒骂。
“臭婊子,你敢骗本殿!”
“殿下,你听我说,这都是他们的离间之计……”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犹如无数个日夜里,我承受的那样。
女人恼羞成怒,抓起什么就往男人身上招呼:
“你以为你是谁,如今还是什么尊贵血脉吗?怎么还好意思自称本殿?”
狗咬狗,当真精彩。
屋子里的声音越来越大,我不想再听,叫马车夫调转车头,缩到了太子怀里,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第二日便听闻三皇子发病把自己最爱的侧妃掐死了,那死相很是难看。
七窍流血,脖子带着淤血的紫痕歪在一边,头发都被生生扯断了半边。
三皇子也被打肿了脸,满头是血。
他受不了打击,又想自残。
自然,他再次被救了回来。
余生里,他只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至于当年三皇子府里的下人,我并没有能力全部营救,只是托了人把之前与我交好的些许人等都买了回来,放在太子给我的一处院子里养着。
可惜他们成了官府拍卖的官奴,不能随意放了身契。
听他们说,原先和我共事的如锦听说小姐去了,竟也跟着殉了主。
可惜一世忠仆,虽为人刻薄了些,但究其原因,还是跟错了主子,身不由己。
我心中却没来由地有些烦闷。
当年,我也曾真心待过小姐。
可是小姐一心只是利用我。
自她长大后的每一日,她从来没把我,也没把剩下那些忠心耿耿的奴婢们当人看。
她明明知道我平生最遗憾地就是入了贱籍,辱没了家门。
我期盼的不过是她允许我赎身,往后不必世代侍奉他人,永无翻身之日。
她哪怕把我嫁给一个穷秀才,嫁给一个普通农户,抑或是一个杂耍卖艺的,我或许都不会冒险走出这一步。
可是偏偏她要把我许给一个太监,还是手里头还有不少皇家腌臜事的老太监。
她想让我永无宁日,只能受她挟制。
可如今,她竟是这么个结局。
我从把腰间的绣着吉祥如意的简陋香囊摘了下来,放在了火烛上。
就这么,看着它一点点燃尽。
还记得我十三岁时,小姐刚十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
她捧着自己绣出来的第一个完整的香囊,眼睛亮晶晶的。
“如镜姐姐,这是给你的,祝你一世平安,万事如意。”
往事如烟,再也回不去了。
12
一切事了,我却不大痛快。
杏儿看出了我的焦躁,给我熬了银耳莲子羹。
“姐姐,别想得太多,如今有了孩子,又进了位份,该高兴才是。
现在还是要把身子将养好,把小皇孙生下来才是”
我摇了摇头。
敌国破,谋臣亡。
现在我与太子的关系也在三皇子彻底退出夺嫡之争后变得微妙起来。
我现在的一切可以说都是太子给的,而自身又失去了最大的利用价值,又怎能不心焦?
养胎的日子很枯燥,流水一样的补品快要把我的月华苑堆满了。
太子的骨肉还从没有正式的活到过两岁,便多是流产或是夭折了。
如今我这个当宠的怀上了,自然是被珍之重之。
太子还怜我孕中多思,时常来陪我。
我怕胎大难产,给太子说了不少民间生子的事,让他允我时常在府中走动。
只是现在前呼后拥的日子,总是让自己不习惯。
听闻沙陀人最近又在骚扰边境,便拿了自己的体己钱出来,想要号召贵妇人们捐些银两。
这事儿本是要和太子妃说,让她牵头的,而太子却把事情压了下来。
“月儿,你听孤的,这样的功劳,不要让她抢了去。”
我点头称是,心里却隐隐有了些猜测。
事情办的很漂亮,人人都说关良娣身为军户之女,富贵不忘本心,最是贤良。
只是太子妃面上不大好看,将我叫过去狠狠敲打了一番。
她出身太原王氏,是皇后娘娘亲哥哥的嫡长女,自小高贵,自是受不得这样的气。
“妹妹未免有些自作主张了,别忘了谁才是这东宫真正的女主人。”
她本是最端庄的大家闺秀,如今气恼,面目倒是有些扭曲了。
平时多得宠都无所谓,只是到了经营名声上,我这个做妾室的若是越过了她,就会让她颜面全无。
她最在意的,无非就是世家女的脸面。
可我心知太子无意让外家继续做大,而皇后对此,恐怕也是持默许的态度。
儿子始终都是比哥哥要亲近的。
在这种情况下,王家女恐怕不会是下一任皇后。
这或许也就是这些年太子妃始终不得宠的原因,也是太子捧出我这个挡箭牌的原因。
什么独宠,什么名声,若是我为此迷了眼,恐怕还觉得他是个一往情深的痴人。
如今弄出这样的戏码,让王家的剑锋全都朝着我一个背后没有任何势力的孕中孤女而来,让我承担全部的风险。
他真的爱我吗?
或许是爱的。
但他爱我,却更爱自己。
如今太子妃的雷霆之怒,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却不得不受着。
因我怀着孕,太子妃不好做的太过,便罚我禁足,抄经一百次为太子祈福。
谁知没几日的功夫,便传出太子妃善妒的名声,过去的旧事也被翻出来。
什么流产,什么夭折,倒都是太子妃的不是了。
似乎一夜之间,太子妃就成了容不得人的醋缸子,想让太子断子绝孙的毒妇。
听闻皇后只是叹息道:
“子淳愚钝,不堪为后。”
自此之后,太子妃便称病不出。
王家又送了新的女儿进府,也封了良娣,与我平起平坐。
我心知因为之前小姐的事情,京城人人都觉得侧妃的位份晦气,否则我遇上这位新来的王家女,还是要行礼叫一声娘娘的。
如今,不过也只碍于王子淳尚在人世罢了。
等现在这位太子妃“被病逝”,王家幼女便是新的太子妃。
不过还没等到太子妃的讯息,老皇帝便先驾崩了。
太子登基之日,我顺利诞下皇长子,给他取了乳名“宁儿”。
太子似乎并不意外,而天下人也都把我的孩子当做是祥瑞之兆。
只有我知道,围绕我和宁儿开展的一系列斗争,才刚刚开始。
13
守孝期满,新皇大赦天下之后,下旨大封六宫。
立后的问题却迟迟难以解决。
其他妃嫔都有了名分,唯独我与王良娣,迟迟不得圣旨加封。
听闻王家一派上疏奏请立王氏为后,理由是其出身高贵,贤良有德,
但新皇却执意立我为后,认为我侍奉日久,素有贤名,又诞下皇子有功,为正长子身份,理应立其生母为后。
我知道,这其实是新皇对王家的又一次试探,看王家是否生了异心,敢于和新帝硬碰。
可王家也证明了,他们确实没能力谋反,却有能力轻而易举地让一个人消失在人世。
不多时,我的汤羹中便出现了毒药。
还好我谨慎,最近总是使人验毒数次,才发现了这样的大事。
我没想到,连我精心经营的小厨房,也混进了王家的钉子。
“罢了,到底是要去一趟长门宫的。”
长门宫,如今淑妃的住处。
我到的时候,便看见淑妃捧着书在凉亭里,似乎很是安逸。
可我看着那场景,却是有些萧索。
谁能知道太子的结发妻子,如今门可罗雀,被迫与世无争呢?
淑妃如今沉静了许多,早不复一年前的骄傲。
“是你来了。”
她很平静,似乎并不意外。
“怎么,如今也想靠我来为你谋个皇后之位?”
“娘娘错了,这个位置,本就该是娘娘的,不是吗?”我盯着她的脸,“难道娘娘就甘心,一辈子在这宫门里,青灯古佛为伴?”
她抬眼瞪着我:
“你是在像我炫耀吗?不错,我如今是失势了,可我的母家始终是我的后盾,不似你,若是后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什么都没有。”
“娘娘说的不错。可是你可曾想过,王家早就不是娘娘的王家了,而是她王良娣的王家。
从她进府起,您便已经是一颗弃子了。
如今,他们恐怕要在内心咒骂,骂您为何不识趣些,早点自绝,也免得他们费事。”
她脸色霎时间变得难看。
仰天长叹一声,她闭上了眼。
她明白,我说的是实话,而她自己以往,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半晌,她才开口道:
“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没过两日,京城中便起了流言,说是王良娣在家做姑娘时便骄横跋扈,不能容人,时常打骂奴婢,轻视朝廷命官。
不仅如此,为了进入东宫博个富贵前程,她不惜陷害同胞姐姐。
这样的人,怎能母仪天下?
更突然的是,皇帝临幸的淑妃侍女怀了孕,却在和尚未册封的王良娣推搡时落了胎。
另有贵人检举王良娣送她的香囊里下了绝子药。
王家为了这些个事,简直是焦头烂额。
他们本就将淑妃视作弃子与耻辱,如今与她闹掰了扶植了小女儿,没想到又出了岔子。
三日之后,我上表陈词,自认为无才无德,不能忝居后位。
淑妃与皇帝结发夫妻,恩爱不移,当入主中宫。
没几日,皇帝便下旨封淑妃为后,封良娣关氏为贵妃,封号珍,封良娣王氏为德妃。
皇帝当晚来了我的关雎宫,直言对不住我。
我笑道:
“陛下何出此言,若能助陛下扳倒国家蛀虫,妾万死不辞。”
正如当年我承宠之前承诺他的那样。
情动之处,他与我深深拥吻。
我用自己的退让为他争取了时间,也为他争取到了对王家熟悉到极致的皇后的绝对忠诚。
“朕会给你那个名分。”
我羞涩点头。
可心中却明白,他日理万机,若是等他出手,恐怕我的尸骨都要凉透了。
我只求他,为我寻个师父,教我弹琵琶,在深宫中聊以解闷。
或许是对我的愧疚感太强,他也没问为什么,便把事情给我办妥了。
14
光华十三年,皇帝终于完成了夺权之路,将大权收揽到自己手中,将王家赶到了自己的老家。
同时废皇后为淑妃,贬德妃为贵人。
不伤性命,已是最后的体面。
淑妃并没什么感受。
毕竟这些年,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保住性命,王家内部的事情,就没几件不是她告诉皇帝的。
她自知王家早就不是她的依靠了,只求能多富贵着苟活些年。
她也做到了。
倒是王贵人想不开,在自己宫里自戕了。
皇上风流,身子虽越发不好,但心思早不在我们这些老人身上,如今她又失了母家庇护,彻底疯魔。
这些年,并没有除我之外的人怀上皇上的血脉。
而我又为陛下生下了两子两女,地位稳固,是当之无愧的皇后人选。
“大郎,该吃药了。”
我端着药碗笑着坐在床沿上。
“娘子。”他现在总喜欢这么唤我,“还是你对朕好。”
他轻叹一声:
“那些年轻的,到底是没有你体贴。”
我微笑着在他额头落下一吻。
这么多年,我爱他吗?
是爱的,甚至视为知己。
可我和他一样,爱对方,但更爱自己。
15
光华十四年,皇帝驾崩,太子继位,改元崇德。
太后垂帘听政。
我自然是掩下了皇帝死于马上风的丑闻。
皇帝风流,自然不能把目光聚焦在几个女人身上。
后宫中,一代新人换旧人。
不得不说,这些年的药,我也没白喂给他。
他自以为的雄风,不过是频繁的药效发作罢了。
当年用在那个太监身上的法子,用在九五之尊身上照样好用。
我那位大郎活着一日,我和我的孩子就一日要为他棋子,为他所用,还要心甘情愿。
可凭什么呢?
我讨厌这种感觉。
况且我们政见不同。
我有时候想,若是我与他同朝为臣,必定是势同水火的。
这些年,我从来不敢表露自己的情绪和与他相左的意见。
如今,我自由了。
我想起在边关的时候,那个做军妓的姑娘开玩笑似的逗我,告诉了我这种烈性壮阳药的配方。
当时父母还都斥责我,让我不要学坏呢。
谁想到,这方子祝我死里逃生一回,又助我除掉了对自己最大的威胁。
儿子出孝期的第一日,行了加冕之礼,我便下令除了黄册制度。
从此,军户不必世代从军,贱籍可以参加科考,匠人可以另择别业。
另外禁止了青楼楚馆与赌场的开业。
若是谁结交暗娼,御史也可以参奏。
这些政令,除了士大夫们反对,算得上是普天同庆。
我并没有大赦天下,反倒是要求各地秋后问斩的死刑犯都立即执行。
有人问我为什么,说是见血不吉利。
我笑答:“罪犯伏法,才是真正大吉大利的喜事。”
另外免了全国一年赋税,将丁税摊入田亩,并给亩产高的农民颁发奖励。
我希望穷人也有养育子女的权利,不至于卖儿卖女,灾荒时易子而食。
推行这一切并不容易,既得利益者时刻都在和我斗争。
好在我的几个子女也算争气。
我培养他们要多出去走走,到田间地头去,到市井乡里去,到百姓之中去。
我知道我一个人无法改变整个时代,但我希望我能略尽绵薄之力。
也不枉活此一遭。
长子弱冠的时候,我还政于他,去了一趟安北府。
我想回家。
我家世代居于安北府,也就是我朝与沙陀部的边境。
早年间父兄皆在战乱中不知所踪,母亲带着我逃难到河东府后为生计奔波,有一日进山采药,也不见了。
是作为绣娘的寡居养母将我养到了十二岁上,就因为我喜欢,她甚至愿意花钱供我读书。
可偏偏后来养母又在饥荒中病逝,我遇到了路径此地的小姐一家,卖身入府,给养母寻了口好棺椁厚葬了,便跟着主家到京城扎下了根。
半生归来,在大风黄沙中,无声流泪。
我曾经痛恨自己因为太过出色遭人忌惮,也曾遇到过无数挫折。
恍惚间,我想起了小时候,我还是小小的一个人,却整日里喜欢蹭大哥哥们的学堂听。
边关的风尘很大,但是我有父亲母亲,有哥哥,还有很多怜爱我的乡亲。
军户低贱,可军户之子仍要参军,不得科举,因而军户们多是目不识丁的大老粗。
这是我父亲终身的遗憾。
因而他自我和哥哥小时候就要求识文断字。
他说,读书看似是无用之用,可往后总会有用的。
他说的不假。
父亲,女儿没让任何人失望。
爹,娘,哥哥,女儿想你们了,女儿来看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