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 小说介绍
《伴君》具有很高的人气,之所以向大家推荐这部作品,主要是作者十二文笔很不错,文字内容是一个值得学习的部分,创作方式也是很棒的,小说第一章抄家所讲的是:农历六月初十,宜嫁娶。京兆府尹陆家张灯结彩,从白天热闹到晚上,火红的灯笼映着天际的月,主家......
《伴君》 第一章 抄家 在线试读
农历六月初十,宜嫁娶。
京兆府尹陆家张灯结彩,从白天热闹到晚上,火红的灯笼映着天际的月,主家还在应酬,新郎官跟他的父亲站在门内送客,胸口还束着那捧红绸子喜花。
一小厮小跑过来在陆大人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那张原本春风得意的脸瞬间就变了颜色。顾不上别的什么,赶紧领着儿子跟着小厮往门口小跑过去。
“贺大人!”
陆大人提着外衫一路小跑过去,冲比他年轻好几轮的的贺云沉拱手行礼,满脸堆笑:“贺大人,您怎么得空过来了,这犬子娶亲,您还亲……”
贺云沉身穿蓝色云翔符蝠纹劲装,腰佩短刀,帽簪官翎。一张脸线条锋利,面色似雪如霜,嘴唇都没有多少血色。眉目倒是漆黑,眼睛有些懒散地半阖着,背着手看着陆通判花白的鬓角,勾了一下嘴角。
他声音有些轻,听得着陆大人后背发凉:“陆大人,恭喜啊。”
“多谢多谢。”他看了看贺云沉身后一队精干人马,干笑着,语气里带着乞求,“贺大人,犬子婚宴,您肯来赏脸,是我陆家之幸,您…进去吃一杯喜酒?有什么事儿咱们好商量。”
周围已经有人指指点点来看了,贺云沉看着眼前人一脑袋的汗,说,“陆大人别紧张,我只不过是来宣皇上旨意的。”
时年福清二年,新帝才刚登基不久,一改前朝风气,新设了一个专由皇帝直接授命的朝堂机构,名为“机隐处”。上下一干人等只听皇命,专是替皇帝剔除腐肉,剪除党羽的,举足轻重,宛若朝堂乌鸟。
而贺云沉,便是这机隐处的节度使大人。
这位煞星突然带着旨意来,京兆尹府却没有得到时先通知,朝堂之上混迹多年,心中已然有了不祥之兆的陆大人稳了稳神,跪下了。
新郎官惶惶然,看着眼前这位贺大人带着金丝勾勒的官靴,听见“全族流放”这四个字,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正对上贺云沉淡漠的眼神。
贺云沉蹲下身,看着已经一脸震惊的京兆府尹,笑了笑,“恭喜了陆大人,卑职替赵王殿下祝您罪有应得了。”
刚才还欢声笑语的陆府登时一片凄风苦雨,男丁斥骂女眷哭叫,有人搬了把椅子过来,贺云沉坐在上头,左腿压着右腿,压着胃里一阵阵翻滚刺痛,他结结实实倚着椅子背,脸色越发冷起来。
“贺大人!”陆大人让人按在地上,目眦欲裂,“贺大人这般,怕是不妥吧!”
“圣上旨意,下官不敢不从。”贺云沉瘦削的下巴微微仰着,看着那些红灯笼一个一个地掉下来,看都不看地上的人。
“无缘无故,我堂堂京兆府尹!天子门生!也是你说抄就抄的?!我要面圣!我要面……”
他的嘴让人堵上了。
“父亲!”新郎官那身红彤彤的衣裳已经让人扒了,原本整整齐齐的发鬓也散开来,他仓皇地看着这一切,突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往前膝行几步,差点儿整个人趴在地上,嗓子都哑了。
“贺、贺大人,这其中必有隐情,我父亲一生为官清廉怎么可能会私设赌场!……求求您,求求您了,您放了眠春吧贺大人!她……她还不是我们陆家的人呐贺大人!”
贺云沉甚至都没有看他,来了个人拎着他的后脖领子把他甩了出去,贺云沉闭上眼睛,手指头在圈椅把手上摩挲。
不多时,整个陆府的人就都整整齐齐得戴了枷跪在街头,底下人上来报了数,贺云沉点点头,目光落到那个嘴唇上还染着口脂的新娘子身上。
她已经被这场变故给吓坏了,脸上泪痕交错,只有两片嘴唇是红的。
贺云沉终究没说什么,他站起身来摆摆手,那一群人就被押着往牢里送了,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昼夜不停地赶往流放地,此生不会返乡。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陆府一下子什么都没了。贺云沉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白底黑字的封条贴了上去,他转身离开了。
“你说什么?!京兆府尹?!”
夜已经很深了,赵王被前来报信的下属给吵了起来,衣服还没来得及穿好,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兹事体大,属下不敢胡说。”来人垂头弯腰,“是节度使亲自去抄的家,陆家上下,连同丫鬟仆人,一个没落,已经下狱准备发配了。”
赵王慢慢坐到椅子上,皱着眉头想了想,“那林尚书现在何处?”
“尚书大人急火攻心,说是吐了两回血,现如今已经在宫门口跪罪了。”
“本是好端端的嫁女迎亲,”赵王狠狠拍了一下扶手,“……来人,给本王备马。”
“慢。”
说话间,一个身形高挑,身披雪裘的红衣女子撩开帏帘走出来,身形袅袅,长发轻绾,旁人见她出来,拱手喊了声“婉姑娘”。
“婉音,”赵王眉头还是皱着,“你都听到了?”
“是。”婉音坐在赵王身边,“婉音敢问殿下,此番备马入宫,可是要为那陆家的新嫁娘林眠春脱罪?”
赵王一顿:“你的意思是说,陆家是彻底折了?”
“不错。”婉音道,“想必殿下心里也清楚,能让机隐处动手的人,没有能救得出来的。”
“那陆荃身为京城父母官,做事也算是滴水不漏,本王本想着让他跟林家联姻,能促成两家的好事,全京城谁不知道那林家跟陆家是本王一手促成的,谁知道……”赵王脸色阴沉,“皇帝竟然这样不留脸面,竟在大婚之日抄家,如此一来,本王这个媒人倒成了众矢之的。”
“这就是陛下的用意。”婉音倒了杯茶,“一来让您成为众矢之的,二来拔除陆荃这个肉中刺,三来也打压了林尚书,一石三鸟。殿下这次,算是小输了一把。”
“陆家是救不得了,林家还是要安抚一下,”赵王沉吟道,“婉音,你的意思呢?”
婉音微笑道:“按照婉音拙见,殿下现在就算入宫,陛下也绝不会见您。”
等一切处理完毕,已然更深露重,贺云沉来不及吃喝一口,就马不停蹄赶进宫,向皇帝奏明情况,今天这一耽误,又……贺云沉闭了闭眼睛,想必又是一宿不能合眼了。
他从小长在宫内,一草一木都熟悉得很,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刚才耽误了点功夫,现在从御花园里抄近道往勤政殿赶,刚才一片假山里闪身出来,身后不远立刻传来一声惊叫。
“来人!有刺——”
小侍女还没说完,贺云沉单膝跪下,毕恭毕敬,“臣贺云沉不知刘美人在此,望请恕罪。”
“贺大人?”刘美人刚吓了一大跳,这会子心口还直扑腾,她一手捂着胸口,“天都这么晚了,贺大人怎么在这儿啊?”
“皇命在身。”
“那…贺大人快起来吧。”
“谢刘美人。”贺云沉站起来拱手后退,刚走两步,又被叫住。
“贺大人,”周遭一片漆黑,刘美人声音又轻又柔,“这黑天黑地的,刚才慌乱,宫灯都灭了,可否请您借一盏灯?”
这刘美人刚进宫不久,正是受恩宠的时候,贺云沉惦记着勤政殿里的皇帝,便把手里那柄纹龙描金的灯笼递了出去。
“多谢贺大人。”
贺云沉本就在天牢耽误了一阵,等他到了勤政殿,沈闻非身边的贴身太监常恩把人迎进去,“贺大人,您回来了。”
贺云沉冲常春点了点头:“常公公。”
“陛下一直等着您呢,”常恩是沈闻非身边的老人儿了,笑了笑,“贺大人,殿里都备好了。”
贺云沉耳朵一烫,讪讪笑了下,有些难为情,抬步进了勤政殿。
勤政殿里一个下人都没有,四下里摆着燃着银丝碳的铜炉,贺云沉后背一层汗。他今天回来晚了,现下深吸一口,隔着一道门行礼,“参见陛下。”
沈闻非的声音从内间传来:“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贺云沉看着那个隐隐约约的身影,轻声说,“陆家已经抄干净了,赃银已入国库,一干人等也下了狱,陆家案子审结便会押送关北。”
“赵王没管?”
“赵王爷没插手。”
沈闻非挑挑眉,把手上的书丢在桌上,“进来吧。”
“……是。”贺云沉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殿内烛火一片,没来由得让贺云沉想到了刚才在陆家看到的那片红灯笼。他的陛下就在光侧,斜躺在炕塌上,一双眼睛在烛火映衬之下仿若满天星子,明明没有任何表情,但是贺云沉还是被那双眼睛看得头脑晕眩,像是跌进了一缸黏稠的蜜。
沈闻非看着贺云沉,分明穿着凌厉的官服,现在却垂着头,默不作声好像是个受气包。他笑了下,冲他招了招手。
贺云沉刚一靠过去,就被人用掌心贴住胸口。他一颤,原本就扑通扑通的心更跳得欢腾,贺云沉耳根子通红,全没了之前在陆府门口的冷漠样子,头垂得更低,两手紧紧掐着掌心。
“怎么心还跳这么快,”沈闻非看着他这样的窘迫,一根指头扣了扣手下人单薄的心口,“只不过问问今晚的事,这样紧张做什么。”
贺云沉看着自己胸口那只手,咬着嘴唇,声音很低,带着点儿颤,“陛下,我……”
“嘘……”沈闻非盯着贺云沉,笑了,“贺卿,新娘子……好看吗?”
贺云沉瞳孔一颤,膝盖一软跪到地上,“陛下,臣…臣只不过是一时、一时好奇。”
“好奇?”沈闻非还是带着笑模样,“那你说说,好看吗?”
贺云沉怎么说都不对,他在沈闻非面前总是笨嘴拙舌的,想了半天,小心翼翼往前蹭了两下,手搭在沈闻非膝盖上,小声喊了声“陛下”。
沈闻非垂下眼睛看他,没动。
贺云沉抬头,眼神去找他,轻轻又喊了声,带着点儿羞涩和疑惑的,“陛下?”
“嗯?”沈闻非挑了下眉毛,“贺卿何事要奏?”
贺云沉手脚都蜷缩了,他轻轻伏在了沈闻非膝上。
冬日晚上为了暖和总是关着窗,四下里的暖炉烘着软纱垂帘,层层叠叠得掩映着,偏又隐约露出来里头的春色来。一门之隔,里面的声音呜呜咽咽听不分明,外头伺候的早就听惯了这事,直到一下铃声,几个太监低着头轻手轻脚鱼贯而入,把早就准备好的热水注入木桶。
沈闻非随意扯过扯过一床被子盖住已经失了清醒的贺云沉,坐在床边吩咐道,“去把章太医传来。”
“是。”常恩略一犹疑,“陛下,林大人还在宫门口跪罪。”
贺云沉一头乌发四散披散,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沈闻非语气淡淡的,“把他挪到随便个偏殿里,安置了吧。”
“是。”
沈闻非就这么盯着贺云沉看了会儿,刚伸出手想为他掖一下被子,章若年便赶到了。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握着贺云沉绵软的腕子出来放到床边,淡然开口,“现如今他是越发弱气了,脸色看着也难看,这是怎么一回事。”
章若年看着那截胳膊上的痕,垂下眼睛把脉沉吟一会儿,回道,“贺大人底子孱虚,是幼时留下的病根,脾胃不和,又多忧思忧虑,自然身体不好。”
“忧思忧虑?”沈闻非看了一眼床上昏睡着的人,“小时候的病根现在才说,之前怎么养着你的。”
章若年请罪,说,“贺大人原是无恙,现在多思多想,又加上朝堂繁忙,把之前的病又给引了出来,自然是……”
那截手臂看得沈闻非心乱,他有些不耐烦,“那该如何。”
“吃些药调理一阵,应该就见好了。”
“现在去吧。”
“臣告退。”
贺云沉是被胃里的痛感叫醒的,他睁开眼时,沈闻非正拨开他的头发,见人醒了,看他茫然的眼睛,沈闻非笑了一下,收回手,“怎么这次这么快就醒了。”
贺云沉浑身没半点力气,也无法再维持那些君臣还有床塌上的规矩,他看着眼前的沈闻非,声音细微地叫了一声“陛下”。
沈闻非让这两个字取悦到,弯腰去看贺云沉的脸,两根指头捏着他的下巴,探究似的,“怎么瘦成这样,浑身上下哪儿的骨头都硌人。”
他自然是把这当成戏谑,但贺云沉却总是多想的。他努力想让自己的眼神柔软些,可是痛感实在尖锐,他的脸都有些扭曲了,沈闻非看他这般,松了手皱眉,“怎么了?”
贺云沉最看不得沈闻非皱眉,他刚说出来个“没事”,肚子就不合时宜地“咕噜”了一声。
沈闻非一愣,贺云沉脸一下子红了,他看着沈闻非笑,想坐起来,刚一动,后头一扯,带出来些东西,温热得刺着那处的伤,贺云沉一下子僵住,动都不能动了。
“贺卿这是饿了,”隔着被子,沈闻非的手按上贺云沉的小腹,一点点施力靠近,贺云沉还是躲不得。“哪里没吃饱?嗯?”
贺云沉疼得咬住下唇,又被人按着下巴松开牙关,明黄帷帐里声音私密,直到贺云沉快喘不过气来了,沈闻非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他,扬声说了句“传膳”。
沈闻非舔了舔嘴唇:“可别把朕的云沉饿坏了。”